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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再也不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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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击中茹比的瞬间,赛可眼前的世界仿佛变成了放慢一千倍的景象。在黑影即将碰触到自己之前,他本是下意识地抬臂阻挡,却发现那个纤弱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爆发出的力量,堪堪在那一瞬间挡在了自己身前。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秒之后,如同被抽干了一般,茹比倒在了地上。

赛可慌了。他的心中被巨大的恐惧填满,跪倒在茹比身边,轻轻晃了晃她,又晃了晃她:“喂,茹比……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众目睽睽之下,他做了一个非常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靠近茹比一动不动,毫无血色的唇边。然而,没有任何反应。茹比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吮吸他的鲜血,汲取生命所需的气。

“……这到底是什么?!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赛可猛然抬起头,对着卡缪嘶吼,他双目充血,看上去再不是往日的翩翩贵公子,而几乎成了一个疯子。

在赛可的质问中,卡缪一寸一寸地收回还不自然地前推的双手,手臂微微颤抖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的脸上混杂着震惊,不可思议,和一种读不出的情绪。许久,他才收回视线,缓慢地回答:

“这个能力,和我常用的那一个能力正好相反。它的效果……是剥夺人的念力。换句话说,这个能力对于茹比而言是致命的。”

赛可沉默着,墨黑的眼睛目眦欲裂,他忽然从地上跳起来,一拳向卡缪挥去!那一拳毫无章法,卡缪却被击飞出去,摔倒在地上。

这巨大的响动却好像忽然唤醒了沉睡中的睡美人,茹比略微动了动,竟然悠悠醒转过来。赛可立刻扑到茹比身边,俯身下去:“茹比,你还好吗?”

“啊,赛可……会长,你,没事吧?”

茹比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没事,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傻?”

赛可的视野模糊了,他紧紧将茹比抱在怀里,好像一个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茹比青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微笑来:“你,抱的太紧了,快放手……”

赛可依言抱得轻了些,他看着茹比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来,递给了自己。那照片微微发皱,上面还带着茹比残留的体温。眼尖如他,一眼看出这就是刚刚苏瑞发出的“暗器”,可是细细分辨,他却忽然呆住了。

在森林里的初遇,枝叶掩映的星空,还有那个带着血腥味儿的吻。

□□尔商会里,青年微红的脸,看向风琴前的少女。

窟卢塔族的优美风景中,两个人并肩战。

天空竞技场,枯枯戮山,还有,最后那一天,在流星街的诀别。

大滴大滴的眼泪忽然落在了照片上。赛可拼命克制住喉头的哽咽,低声说:

“为什么……你会有这些?”

茹比喘息着,如同出水的鱼儿,可看着赛可,她还是露出一个微笑来:“会长,这些,能让你想起什么来吗?”

“你这个笨蛋!”

赛可忽然将茹比死死抱住,“你就是为了保护这东西才这样拼命吗?”

“可是会长,你或许不记得了,这些,都是我们最重要的回忆啊……”茹比开心的笑着。

赛可忽然看向茹比的眼睛,哽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茹比,其实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茹比已经有些黯淡的红色眸子忽然圆睁,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愣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赛可摇摇头:“你没有听错……茹比,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

——没错,这些年来,赛可从未忘记茹比。

很久以前的那一天,在那个精致的念阵旁边,苏瑞本该以赛可的记忆为祭品,将茹比送到未来。然而,卡缪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转而将自己的气灌注到念阵之中,发动了那次时空传送。

支撑这样的能力所需要的气无疑是巨大的,在那之后,卡缪元气大伤,即便是日后也没有完全恢复,这也直接导致在今后乃至今日的战斗中,他的体力始终不如赛可。

桑尼和苏瑞很快就知道了卡缪的所所为。那个时候,苏瑞完全抛弃了过去温柔贤淑的一面,疯狂地扑上去厮打着赛可,如同从未学过念力一般毫无章法,但又像不要命一般。若不是她也刚刚发动了能力还有些脱力,赛可真怀疑她会把自己撕成碎片。也是那个时候,赛可才知道卡缪在苏瑞心中占有怎样的地位。

直到彻底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苏瑞瘫倒在地上,满脸眼泪,几乎是质问着卡缪:“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不后悔。”

那时,尚未恢复的卡缪的脸色发白发青,连说话都有些气喘。他的回答乍听上去令人摸不着头绪,可是在场的三个人却惊呆在地。

为了不后悔?为了让茹比不后悔,还是为了让自己不后悔?无论是哪种,都彰显了茹比在卡缪心中的地位。茹比在卡缪心中,竟然如此重要,以至于卡缪为了她,宁愿在敌人面前削弱自己,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这样的爱意,对于卡缪乃至流云团来说都是有害无益的。有了这样一处软肋,本来铁板一块的流云团忽然有了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恰恰就是对于整个流云团来说最关键的卡缪。

赛可也正是因为那句“为了不后悔”,才相信即便是这次战斗里,卡缪也不会真正让茹比陷入危险之中,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又怎么可能选择这样一种愚蠢的方式,同猎人协会同归于尽呢?

可是他算来算去却又错算了一步——人心。苏瑞对卡缪的爱意,骗过了赛可和卡缪两个聪明人,也是这份情意操纵着她,抓走了对卡缪称王的事业可能有所威胁的艾丽卡,还有卡缪心心念念从未忘记的茹比。而卡缪,却在这关头放弃了茹比,选择了称王之路。

这些年来,赛可一直装自己忘记了茹比的样子,麻痹自己,不断变强。他总是相信,还会有重逢的那一天。当少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他是多么希望能够将她拥入怀中,诉说这些年来每一处看过的风景,走过的困难,还有心中的喜悦。可是在小岛上正式重逢,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胆怯了。他躲避着茹比试探的目光,不敢与她相认,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害怕将茹比也带入危险之中?还是说,担心她还像那年在流星街,吐出残忍的话语?

最终,他只得在茹比昏睡之后,偷偷来到她身边,在森林之中守护她。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即使是装毫不在乎的样子,苏瑞仍然要用茹比要挟自己,令她身陷险境。

他更没有想到,明明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茹比,茹比却仍然愿意为了自己挡下危险的攻击,甚至不惜付出性命。

他恨癫狂的苏瑞,他恨不顾茹比死活的卡缪,他更恨没用的自己!为什么……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怀中的少女,此时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她挣扎着,用失去力气的手捶打着自己,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明知道,我也很想你,怎么可以装忘记了的样子……”

她哭着,红色的眼睛因为泪水的洗刷而显得更加明艳,可是眼神中的悲恸却比刚才更深了一层,赛可忍不住伸出手拭去她不断流淌的泪水,轻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少女怔了一瞬,眼神里的神采忽然流失,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可是,我们明明没有永远了……再也没有了……”

她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从刚才开始,我就没有感觉到身上的气了。我的念力被封住了,是不是?不能使用念能力,我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是不是?”

“不会的,我把我的气给你,全都给你!我们一起活着!”

赛可狠命地摇着头,握着茹比的手,将自己的气输进去,可是却眼看着那象征着生命力的气,从茹比身体里缓缓散去,慢慢消失。

“停下吧,赛可……停下吧……”茹比带着哭腔说:“用尽了身体里的气,连你也会死的,反正我拖着这破败的身体早晚不过一死,你又何必……”

“闭嘴,不准留我一个人活着,我不许!”

赛可一凶,茹比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放缓了语气,温柔地说:“那一年你把我自己丢下去了未来,现在你还要把我丢下吗?”

说着,他将茹比抱了起来:“乖,我们走吧,别理他们。”

赛可一边向茹比的身体里输着气,一边缓慢地却坚定地,向城堡的反方向走去。茹比挣扎了一下,发现是徒劳,于是不再挣扎,只是软软地依偎在赛可怀里,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对神仙眷侣,万千的缱绻。

——只有短短的几小时,甚至几分钟也无所谓。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等等。”

忽然,卡缪在他们的身后说。

赛可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这时,却见揍敌客和刚特从废墟中站了起来,拦在卡缪的面前,那样子,大有“除非踩着我的尸体向前”的架势。

“我说等等。”

卡缪没有动用武力,他不再向前走,只是站在原地:

“——我能救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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