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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都是贴着符箓的大瓦缸，上头封着封泥，他一看那符箓就明白这里头封的都是变了异的尸体。齐铁嘴穿过这一堆尸缸，他小心翼翼不敢踩错半步，更不敢去碰那些尸缸。穿过这成百的尸缸后，齐铁嘴看到了一座灰戚戚的尖塔，半截埋在地下，只露出上半部分，塔上盖了无数层灰泥，瓦片破碎七零八落。
“张副官，我们去看看那塔——”齐铁嘴使劲揉眼睛，还抽了自个儿两嘴巴，他不过扭头说了句话，周围就变了。
他没有在矿洞里，脚下踩的不是铁轨的横木，齐铁嘴使劲跺了跺脚，才确定脚下真的是山路。
郁郁葱葱的丛林深处，草木茂盛，虫聆鸟鸣丝丝缕缕入耳，抬头看不见天空，层层叠叠的树冠枝叶遮天蔽日，只有斑驳阳光透过缝隙洒落下来。
“乖乖……这我真解释不了什么情况啊。”
齐铁嘴呆呆地伸手拽了两片叶子在手里撕扯。四下张望，这树木丛生放眼一看除了花草树木什么都看不到，参天古木跟筷子插的似的，他还看到不少蕨类植物，齐铁嘴猜测这地方十有捌玖是原始森林。齐铁嘴打了个寒噤，他走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生怕踩着什么软软滑滑的爬行生物。
“咔”
这突然的声响让齐铁嘴汗毛都竖起来，他僵硬着腿伸不敢伸收不敢收，他闭上眼睛哆哆嗦嗦念着“祖师爷保佑”。半晌没有动静，齐铁嘴瞄开一只眼睛低头看看脚下，他脚下都是层层腐败的枯叶和新鲜的绿草，连根树枝都没有。抱着疑虑四处望了望，这一看，叫齐铁嘴当即定住了，齐铁嘴的嘴巴张大得能吞下一只鸡蛋。
两棵古木后边，那两个人像是凭空出现，他们面对面对峙，互相看着对方。
左边那个人，穿着一身惹眼的军装，腰背挺得笔直，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手垂在腿侧，他眼里有一层黑气，目光炯炯却掩盖不住阴寒。他对面那个人穿着黑色的高领对襟衫，下身一条黑麻长裤，脚踩一双短皮靴，后背还背着一把刀，被灰色的布缠绕着。
左边那个毋庸置疑，定是张启山，齐铁嘴死盯着右边的男人瞧，他左瞧瞧右看看，到底不过是那个男人比张启山消瘦一些，头发要长一点，眼神要淡一点，仿佛是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
“佛爷？”
他们同时转过来，步调一致得像在照镜子，两张极其相似的脸慢慢转来对着齐铁嘴，齐铁嘴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可下一秒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齐八爷这么说，我还以为那是老族长呢。”
张老倌喝着辣子汤，笑呵呵道。
“老族长？”
齐铁嘴和张副官异口同声。
“咱少爷的祖父，上代张起灵。”
齐铁嘴眨巴眨巴眼睛：“佛爷，感情您这隔代遗传有点强悍啊？简直一模一样啊！”
张启山伸腿把他绊了个狗啃泥，齐铁嘴躲到一边去吃东西了。
夜里，他们就在楼里打地铺。
吴邪翻了个身，他睡到半夜醒来睡不着，他还想着齐铁嘴的话，齐铁嘴看到的那两个人，右边那个，定然是张起灵，不是什么前代张起灵，必是现在的那一个。
但是齐铁嘴怎么会看到他？也是齐家先人看到过的？不可能，齐家先人死了少说十几二十年，张启山如今才二十五，二十年前他才五岁。脑袋里思绪都乱了，吴邪坐起来，发现屋里少了个人。
张启山不见了。
吴邪拿起衣服往身上一套就往外跑，下楼时有人从后面拍了他的肩膀。
“谁？”
孤零零大晚上被撘肩，虽然这是地面上，但也落了两滴冷汗。
“是我。”
是张日山。
吴邪松一口气：“你没睡？”
“佛爷走的时候我就醒了，想出去看看时你又醒了，”副官指了指前方空地，月光下有个模糊的人影，“我觉得佛爷有点不对劲。”
“他有事没告诉我们，”吴邪忽然问，“他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张日山想了想，先是摇头又点头，吴邪看不明白，张日山说：“这几年，佛爷性格开朗多了，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倒是最近，他好像突然变回原来的模样了，一个人闷着，我都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以前……什么样？”
“死气沉沉的，不怎么有生气，我也说不来。”
张启山伫立在远处的空地里像根木头，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见过张起灵么？”
吴邪冷不丁问，张日山愣了愣：“老族长？我没见过他。”
“我是说新的张起灵。”
“更不可能见过了。”
吴邪在楼上站了两个钟头，他要张日山先回去休息，他反正睡不着就在这看着。
今晚天空朗朗一片云没有，月亮的银辉给这大山里镀上一层浅浅银色的薄膜。
地上的影子很单薄，风吹过来，影子摇曳，是张启山身上的衣服在飘动。他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在这空地里、悬崖边，吹了大半个晚上的冷风。
“你藏了事。”
张启山抬头看着夜空，不见繁星，唯有轮圆月。“我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这山里前途未卜，你不听劝阻一意孤行，这么多人跟着不，到头来只是一句与我们无关？”
“那就回去，回长沙。”
夜里吹来的风明明是刺骨的冷，可吴邪胸腔却燃了一团火。“我就想知道，你到底遇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吴邪“哈”地笑了：“连骗人的借口都懒得编。”
张启山偏过头来，他看了吴邪两眼，一个字没反驳。
“你像变了个人。”
他从吴邪身边走过：“我本就如此。”
“八爷看到的两个人，一个是你，”吴邪盯着他的背影，张启山停了脚步，“八爷不会无缘无故看到你和他。”
月光下，张启山的发暗的目光幽幽有了银光，他安静地看着吴邪，两人相距不到十步的距离。风加了了劲道刮过来，张启山的头发被吹得乱了，碎发飞扬，在眼前浮动。吴邪呼吸慢了一拍，他别过脸，不想去看对面的人。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张起灵。”
吴邪心头一震，他肃地抬头死死盯着他，对面的人神情不变。吴邪握了拳头，他咬牙恨道：“我不信。”
那是一声轻笑，张启山背过身去，他徐徐转身的几秒，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几分邪意，很快就平复了往常的冷漠。
“既然不信，就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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