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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后,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喜滋滋的。鉴于今天我没有遇到任何能让我喜滋滋的事,我马上意识到离千秋他莫名其妙愉悦了。
不过,他又在愉悦什么?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摸了摸我微肿的侧脸,暗道:难道我这抽象派的外表和他美丽的容颜同框了,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从而让他得到了巨大的心里满足?
没等我胡思乱想完,离千秋又给我打了电话,他说道:“你的房间很乱。”
我猛地回头,看到我乱成了狗窝的房间。
“闭嘴。”
我迅速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将挂在床头的内衣内裤全部塞回衣柜(妈的竟然让他看到了我的内衣裤!),又将墙壁上摇摇欲坠的漫画贴纸重新贴好。地上乱摆的鞋,乱扔的衣服,乱扔的纸屑全都整理好……
所以说我从来不让离千秋进我房间就是因为这个!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而且他有点强迫症,他的房间纤尘不染,东西一定要摆的整整齐齐。
如果让他看到我的房间,他一定难受的睡不着觉,一定要过来帮我整理好房间,他才心安。
小时候,我让他来我家玩,我明明很想好好招待他的,最终那一天是他帮我打扫房间度过的。
噫!不对!我收拾东西的动顿了顿。按理说他看到了我的房间,应该是难受才对。为什么我会感受到他愉悦的情绪。
说是愉悦又不怎么像,总觉得那种感觉很奇怪,心脏处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撩动,想要抓住那东西,却怎么也抓不到。
我一头雾水,很纳闷:离千秋的情绪为什么总是那样多样化且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我草草收拾好房间,又背了两个小时的书,才上床睡觉。
睡着之后,我做了个特别奇怪的梦。
梦中的我只穿内衣裤,侧躺在床上,不停地扯着坐在床边的离千秋的袖子,很温柔地开口:“喜欢我吗?喜不喜欢?我很喜欢你呢……”
离千秋浑身僵硬,满脸通红,却不说话。
我拉着他的手放到我的胸口:“你听,它怦怦地跳。为你而跳。”
离千秋回头看向我,一直都是淡淡的表情此刻却温柔似水,他低声问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
然后离千秋呼吸重了几分,慢慢地低头吻上了我的唇。
“靠!!!”
我被这个梦吓醒了,猛地坐起身,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冒了出来,而且怎么擦也擦不掉。
我可是一直把离千秋当小女生看的,我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梦中的我竟然只穿内衣裤!而且梦中的我还那么骚!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我还因为这个可怕的梦而直打哆嗦。
高三的生活总是充满着考试,当我班同学都在拿试卷来垫桌子的时候,我在努力做题。
我偶然听到一个消息,说新校区有人来推销高考模拟试卷,我想着那试卷可能对我有用,于是我放下笔,背上书包便朝新校区赶去。
对了,尖子班都在美丽干净的新校区,而我们这些放牛班都是在破旧的旧校区,这种区别对待让我非常不爽。
我在摆地摊那里挑试卷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离千秋。离千秋也在那里挑试卷,他的周围还围着几个女生。
一看到离千秋,我就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浑身鸡皮就冒起来了。我现在不想和他打招呼,于是便随意拿起一套学习资料,付了钱,便准备离开。
不料,冤家路窄,当我刚转身的时候,就看到离千秋就在我的面前。
我身子僵了僵,只得忍着尴尬跟他打了个招呼。
离千秋看到我,似乎也吓了一跳,乌黑的眸子迅速地垂下,然后他整张脸都红了,连耳朵也红了。
这下我倒惊奇了,他在我面前什么时候这么娇羞过?
受他情绪的影响,我的心也莫名其妙地扑通扑通乱跳,手脚也开始无措。
他无措就算了,还要影响我,让我跟着他无措,这我可不干。
我让开路,让他去付钱。离千秋便沉默着和我擦肩而过,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放学后请你吃烧烤。”
他忽然说道。
“不了不了。”
我难得拒绝他的邀请。因为昨天全泉泉请我吃了,我吃到撑,估计这几天我对烧烤不感兴趣了。
离千秋身子僵了僵,放开了我的手。他原本泛红的俊脸一下子褪去了颜色,表情迅速变回冰冷的样子。他那种冰冷的表情和平常冰冷的表情不一样,现在的他表情很僵硬,就像一块被冰冻的铁板。
当然,因为我和他相识差不多十年,我才能从他表情里看出这么多,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怔了怔而已。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那我倒省钱了。”
他虽然表现的很淡然,但我却感受到他的心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那么想请我吃烧烤,我拒绝了,他还不高兴了。
现在上课时间快到了,我没时间再仔细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得匆匆对他说了句:“我先回去了,改天我请你吃怎么样?”
没等离千秋回答,我便抱着书快速离开了。
等我回到我教室,我后悔了,后悔我为什么跑那么快,为什么不问清楚离千秋的心思。
接下来的几节课,我总觉得心头很难受,怎么也学习不进去。
我大概是刚刚不小心打破了离千秋的玻璃心。
后来我去找他,却找不到他了,而且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我为此十分头疼。
离千秋这人特别敏感消极,这可能和他小时候受过虐待有很大的关系。
他刚搬来我们小区不久,虽然他长相可爱,但他的性格太过孤僻,小区里的孩子都不喜欢和他玩,还暗地里叫他“怪胎”。
他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所以他每日都是躲在家里不出门,即使是去上学,他也是找一条僻静没人的小路,自己一个人去学校。
他姥姥曾拜托我,让我多多照顾离千秋。小时候的我很热心,非常愉快地答应了他姥姥。
可是我却关照不了他,因为他总是躲着任何人,包括我。即使我和他同一个班,我几乎也没有见过他。每到下课放学时间,他早早就跑人了。即使回到小区,我去找他玩,他也不肯开门。
他搬来我们小区大半个月,而我才见了他几次,这不很奇怪吗?
那时候我也觉得他是个怪胎,也生过他的气。有一段时间,我根本不想理他了。
就在我打算放弃他姥姥拜托我的事时,我忽然就见到他了。
可能是上天冥冥注定,我这辈子是来还他的债的。
那天下着大雨,他撑着一把伞站在小区门口,似乎在等谁。
我趴在窗台那里,盯着他看了许久,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找他。我那天非常好奇,为什么整天躲在家里的他会忽然跑出来了?
我好奇,小区里的孩子也很好奇。在我犹豫要不要下去找他的时候,小区里的孩子早跑下去围着他了。
离千秋似乎很窘迫,不停地往角落里躲。孩子们见他躲,也不耐烦了,不停地推他,还说了什么。
我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了。果然,很快离千秋便被推翻在地,几个小孩围上去不停地踢他。
我忙拿起放在桌上的雨伞,快速下楼。
等我赶到小区门口,离千秋已经很狼狈了,他浑身湿透,脸上还沾着泥巴,手脚还有划伤的血痕。
孩子们骂骂咧咧地离开,我忙跑上去将离千秋扶起来。
离千秋一直沉默着,那张脸也是冷冰冰的,他推开我,慢慢地将衣服整理好。
我问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还问他为什么被别人欺负了不会跑开。
离千秋一句话也不说,我被他逼的急,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到避雨的地方。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块手帕,帮他擦干净脸,又用纸巾沾干他手臂、小腿伤口上的水渍。
离千秋终于抬头看我了,他长长的睫毛还沾着细细的水珠,乌黑的眸子显得水汪汪的,也不知道眼眶氤氲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为什么帮我。”
他问。
“因为我答应了你姥姥要关照你。”
我回道。
离千秋垂下眸不说话了,等我帮他擦干净脸,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折的有些皱的钞票,然后把它们给我。
“我说过了,我不要你的钱。”
离千秋手顿了顿,然后将钱收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开口:“姥姥今天回来晚了,我怕她不回来了。”
这时,我才知道离千秋是在等他的姥姥,才冒着大雨站在小区门口的。
我陪着他在小区门口等了好久,从白天等到傍晚,也没有见他姥姥回来。雨反而越下越大,还打雷闪电。
离千秋的身子越绷越紧,身子开始颤抖,可能他以为他姥姥不要他了。他忽然发了疯地跑出去,我拉也拉不住。
我忙撑着雨伞追了上去,刚抓住他的手,一道闪电劈下来,我们两个人都晕了过去。
昏迷的我做了许多有关于离千秋的梦。我梦到保姆把离千秋锁在厕所一天一夜,只因离千秋摔破了一个杯子。我梦到保姆把烧坏了的米饭和饭菜强灌到离千秋的嘴里。离千秋不听话时,她对他拳打脚踢,用筷子尖戳他的背,用很烫的热水泼他,有时候用水果刀威胁离千秋把钱给她……
因为那道闪电,我了解了离千秋埋在心底深处最恐惧的情绪。
也多亏我从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才没有被离千秋那绝望的情绪逼疯。
我的情绪被他的情绪控制了之后,我许久也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他痛苦了,我便会跟着痛苦,所以那时候,我几乎每天做噩梦。
那时候我便知道离千秋是个多么敏感脆弱的人,而我要做的事就是用尽一切办法逗他快乐。
但是,不管我跟他讲笑话,还是给他扮鬼脸,他都没有笑过。我也苦恼了挺长时间。
因为那时候我妈很喜欢卓别林,天天在家里放卓别林的影片。我还特地学了卓别林的滑稽的走路方式,跑去给离千秋表演。
离千秋终于笑了。整天郁郁寡欢,把自己逼在阴暗的角落,独自舔舐着痛苦的他,终于笑了。他指着我,一边抹泪一边笑:“你这个样子好傻。”
虽然笑过之后的离千秋感觉到特别窘迫,还躲了我几天,但我感觉到他慢慢开始接受我的存在了。
后来,我去找他一起上学,他也没有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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