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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被持刀劫持，想哭又不敢哭，带着哭腔叫道：“哥，哥哥，救救我。”
危子倾盯着中年贵族那张脸，想从中看出开玩笑的痕迹，他问道：“你怎么会认为，我会为了她冒这么大风险？我之前还说要杀了她。”
中年贵族冷笑道：“你那个时候真的会杀了她么？”
“我也不知道。”
危子倾说，“说不定会呢。”
“那我也只能赌一赌了。”
中年贵族收紧了刀锋，小女孩脖子上渗出血痕，“这一次，你能不能杀了她？”
在中年贵族动的时候，身穿铠甲的骑士已经迅速把泽维克制服，交给随后赶来的同僚。他一抬头看见那边的情况，忙朝着村民们走去，大声道：“不要冲动！我们可以商量！”
中年贵族心中一动，没想到这条鱼钩还钩上了意料之外的鱼，冷冷道：“别过来！骑士，如果想让她活着，就放了我们兄弟，给我们留出一条道路。不准来追，我会把她放在路边。”
骑士不敢继续往前走，沉稳地说：“先放了她。”
“我可不敢。”
中年贵族说道，“在我安全之前，我不会放开她的。”
危子倾沉思地看着他，觉得对方应该是忘记了什么，忽然道：“先生，我有句话想和你说。”
中年贵族回头看他，以为是自己的谋划成功，问道：“你终于想通了？果然你还是挺宝贝你这个妹妹的。”
危子倾指了指身后一间房屋：“你要找的逃犯就在那间房屋里。”
中年贵族楞了一下：“你在开玩笑？”
危子倾用手按住他的肩膀，手握成拳头就朝着对方的脸上打了过去。中年贵族正想对手上的小女孩动手，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发的誓，当时危子倾是这么让他们说的：“只要我告诉你们逃犯的藏身之处，你们现在和以后都不会直接或者间接地伤害我们，如果之前下过任何对我们不利的命令，也要收回！如果做不到，就让神赐你一死！”
他脸色一白，迅速把手上的小女孩放开，骑士迅速上前接过她，把她小心地放在一边。中年贵族阴沉地看着危子倾，咬牙切齿道：“你暗算我。”
“嗯，那时候我还觉得没成功，不过现在也不晚啊。”
危子倾突然伸出他那只血淋淋的手，迅速抓住了中年贵族手上的钝刀，“有一句话叫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但如果有人动了我的眼睛，我的牙，一比一的还给我我才不需要，我一定要他百倍奉还。”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握紧钝刀，让刀刃刺入他本就鲜血淋漓的手掌中，“现在轮到你遵守誓言了。”
中年贵族浑身战栗着，下意识就松开了握刀的手，他后退了两步，说道：“疯子，你自己去握我的刀，跟我没有关系……”
他定了定神，没发现自己有恙，笑了起来：“你看，言灵之神也愿意承认我说的是对的。”
他说的高兴，旁边的人却发出一声惊呼，有人指着他的脸，结结巴巴地叫了起来：“你，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中年贵族抬起手，猛然发现上面浮现出无数古代文字，他突然之间浑身发冷，发狂似的抢过危子倾手中的钝刀，感觉不到痛一般拼命在皮肤上刮。他皮开肉绽，看见皮肤上的古代文字消失，却露出了笑容，喃喃道：“神啊，这不是我的错……你们为什么都这种表情？”
他笑着转过头，在骑士光滑的金属铠甲上看见了自己脸孔的倒影。只见他的脸上全是古代文字，发出微微的光亮。他的笑容瞬间消失，死死盯着铠甲里自己的脸，说道：“这不可能。”
他转过头，朝着危子倾扑了过去：“这不可能！为什么？明明我没有违背誓言！”
危子倾往旁边一侧，中年贵族摔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浑身的力气都已经消失了。光芒顺着古代字符刺入他的身体，他拼命挣扎着，但还是渐渐在光芒中四分五裂，他仿佛被数不清的蚂蚁钻进身体，在疼痛与绝望中僵硬了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危子倾盯着他仆地的身体，神情也有些僵硬。他从未亲手杀过人，这次这个人虽然也不是他亲手所杀，但对方和他离得太近了，这种感觉让他相当不舒服。骑士此时走过来，脱去手上的铠甲，半蹲下身，伸手按了按中年贵族的脖子，对危子倾说道：“他死了。”
沙恩听到这句话，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而他身边的村民已经开始了庆祝这次死里逃生。伊达这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跑过来扑进了危子倾的怀中，尽情地撒娇，不停地叫着哥哥，好像要把刚才所有的恐惧发泄出来。
危子倾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安慰她，转头对骑士笑了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妹妹可能会受伤。”
“不必道谢，这是我的职责。”
骑士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会负责处理这两人的事情，你需要配合我回答一些问题。”
危子倾愣了愣：“这是你们的规定么？”
“不，这是我的个人兴趣。”
骑士的声音流露出几分玩笑的意味，危子倾猜想他头盔后的脸上一定露出了笑容，“这两人都是相当厉害的言灵师，据我所知他们还有一个强力的言灵，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坚持到我们来的？”
“你是说【如是兽言】么？”
危子倾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在我说了动物没有语言之后，他们就没有坚持使用这个言灵了。”
“动物没有语言？”
骑士愣了愣，“这件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不是也会彼此交流么？那难道不算是语言么？”
“如果能交流就叫做语言，那刚出生的婴儿是不是也懂语言呢？”
危子倾叹了口气，对这个世界的语言学深感不满，那本怪书果然是在虚假宣传，“我们的语言有几个特征是动物没有的。第一是它能谈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发生的任何事情，你昨天吃的饭，在别处赌了钱，我们都可以说，而动物只能就当时发生的事情进行交流，他们可没办法讨论昨天吃了什么。”
骑士沉思地看着危子倾，缓缓道：“那第二呢？”
危子倾一说起老本行就兴奋起来，虽然解释基础概念并不是他的兴趣爱好，他还是继续和骑士说道：“语言是可以分离的。你瞧，我们说的话可以分拆成词语，然后组合成不同的句子，而在很多动物发出的声音只是指令而已，分开就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了。从这个标准来看，动物说的话基本上和传令的哨音没什么区别了。”
他说的兴致勃勃，完全没意识到他头顶就在此时浮起了一个金色的虚影。有心人能发现这个虚影和之前两个贵族发誓时头顶出现的很是相似，只是更加清晰。
骑士也同样看见了这个虚影，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危子倾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穿越来的，含糊地说道，“我自己弄明白的。总而言之，动物的叫声绝对与人类的语言不是一回事。……我说明白了么，骑士先生？”
他抬起头，却发现四周变得静悄悄的，不仅是人们欢呼的声音，就连鸟叫虫鸣都已经彻底消失，天地之间没有风，云也不再移动。骑士站在原地，脊背挺得挺直，宛如一座雕塑，远处他的马尾巴摇到一半，悬停在半空中。
在寂静的世界中，危子倾看见面前比自己稍高的空中浮现了一个虚影。那是一个穿着斗篷的男子，面容沉静而慈善，如同在微笑，又好像面无表情，低头俯视着危子倾；他的脸孔比例完美，因而显得格外冰冷；他的斗篷上绣着数不清的文字，危子倾一个都看不懂。尽管之前从未见过他，危子倾却无比笃定他就是言灵之神。这种启示直接用于内心，他丧失了怀疑的本能。
他怔怔望着神灵的虚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内心完全被震撼所填满。他在剑桥也曾经去过教堂，期望能够用神灵来抚慰那件事情带来的伤口，内心冷静的弦却始终不愿意松弛下来接纳这些纯属人造的神话。但是，他在这个异世界却看见了一个真正的神，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不科学，可现在他所见到的东西还是让他感到了强烈的震撼。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问道：“……你是神？”
“你有什么愿望？”
神问道。
“神真的是存在的么？”
危子倾盯着那个虚影，着魔般问道，“那在我的世界，也是有神存在的么？”
“我不知道。”
神回答道，耐心解释道，“但如你所见，我是存在的。你刚刚为这个世界的语言学做出了贡献，所以我可以让你实现一个愿望，它会成为你的言灵。不过，并不是所有的愿望都会以你希望的形式实现的。”
危子倾有些失望，他按住自己的额头，深吸一口气，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你想回去么？”
危子倾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在那个世界没有值得眷恋的东西了。”
“那这个问题就不重要了。”
神灵安静地看着他，被这样一张完美的脸专注地看着，危子倾本该心动，却莫名烦躁了起来。
他问道：“师兄是不是也在这里？”
在来这里之前，他正在处理师兄失联的事情。那件事情颇为古怪，联想到那本带他来这里的书，他很怀疑师兄也中了同样的招数。
“我不知道，我对你那个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神灵望着他，“现在，可以说你的愿望了么？”
危子倾微微皱起眉头，他不想浪费这次机会，但是想到刚才神灵的告诫，他明白愿望不能乱许。也许是刚才在对抗中消耗了太多脑力，他一时竟然想不出合适的愿望，总不能说“让我再许十个愿望”吧！他小心地说：“我一时想不出来，能不能把这个愿望留到以后？”
既然这个神对他的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危子倾也放下了对那边的一点点担忧，其实这个世界并不坏，那本书也不完全是虚假宣传。虽然不知道这里的神灵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却下意识把他代入了自己世界的那个，不愿意对他撒谎。
神灵望着他，一双浅绿色的眼睛中映出危子倾的倒影，他朝着危子倾伸出手：“既然你想不出来，这个愿望就送给我了。怎样？”
危子倾愣了愣，不小心想起了自己世界的那个故事：女巫告诉王子，自己只能白天当美人晚上当老太婆，或者白天当老太婆晚上当美人，问王子想要哪一种。王子于是选择让女巫自己决定，于是女巫决定白天晚上都当美人。这难道是异世界版本的女巫与王子？
不论如何，不要拒绝神灵是基本常识，他于是说道：“没问题。但是您还有需要实现的愿望么？”
神灵无声地笑了，他望着危子倾道：“我愿你能心生双翼，来到我的身边。记住，你不了解这个世界，不过只要坚持住，一定会有转机。时间到了，你该走了——坚持住，我祝你好运。”
“心生双翼”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危子倾心生狐疑，正想细问，神灵却说了更加奇怪的一段话。危子倾满心疑惑，开口刚想问对方为什么这么说，身边的景物却突然活动了起来，鸟兽虫鸣声重新进入了他的耳朵，风轻抚他的脸庞，四周的人行走了起来。
他听见骑士的声音：“非常明白了。先生，我完全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危子倾这才想起来他在见到神之前正在和骑士谈论关于语言学的事情，满脸疑惑地啊了一声，却见骑士把头盔从头上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这张脸满脸凝重地对他说：“先生，恕我冒犯，我个人非常尊敬你，但这是帝国的法律。”
骑士做了一个手势，他的两个手下从左右两边上前，危子倾没有机会逃跑，感到脖子一凉，两把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骑士站在他的面前，向他宣布道：“你没有皇家许可擅自研究语言学，事实清楚，属公然违抗第十七号修正案‘学者令’，我以领主安西雷亚子爵的名义逮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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