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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瘦小，知道她怕冷，他专门用了电热毯。
开了整整一夜，他都热得受不了，一摸，她的手还是冰凉。
“是因为你对我的爱火熄灭了妈？”他看着她额头上的血窟窿说。
——《鬼菩萨》前言
从洞里回来后的第一个夜里，晚风习习，月色明朗，我推开窗户才躺倒在床上。
凌晨的三四点时，周围黑压压的，隐约只能看见旧窗帘飘飘荡荡，墙角和窗外都像隐藏着什么。
我感觉身上很重，我很想起来，但怎么也起不来，胳膊沉的很，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能清楚的听见有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传来。男声说道：“孩子孩子，天天拿孩子当借口，你以为你很伟大？还是你以为死皮耐脸的纠缠下去我就不会和你离婚了？你不看看你什么样子，我一个知识分子，身边整天跟个大字不识的老货，又干又瘦，老皮又糙又黑，皱皱巴巴的，衣服整天昨天脏兮兮的，脸上凹眉凹眼，就算我看得过去，你让我怎么见人。”
女声回答道：“年少时，当我千般好，如今你以为我是什么？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只要你答应给孩子交学费生活费，我立马和你离。”
男：“哼！当初，当初老子瞎了，孩子我不管，钱也不会给你一分，你最好给老子马上想清楚。”
女：“难道那不是你的孩子吗？你怎么能这么说。”
男：“老子管她是谁孩子，你今天到底离不离这婚？”
女声有些凄哀但随即又坚定得说到：“不我不离，我现在年纪也大了，没文化，也赚不了钱，不能因为我的无能而耽误孩子将来，只要你一天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一天不会同意离婚，反正急的也不是我，是那个和你勾搭在一起不要脸的婊子。”
男声说道：“贱人，谁让你……”
男人的声音隐没了，女声也没再发出声音，只听见一声像是桌子脚在地板上兹啦出的声音响了几声，然后再是咚咚的几下闷响，便不再发出声音了！
我又静静的躺了一会，后来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长安客话记载：“京师货物咸趋贸易，以席为店，界成集市，四昼夜而罢。”
在古代，这也叫“墟市”、“集墟”。“集”含“人与物相聚会”之意。到集市买卖称“上集”、“赶集”，到集上随便看看称“逛集”、“赶闲集”。
乡里一般称赶集为“赶场”。
戈雅集市是县城外的集市，属间日集，每月逢初四、初九、十四、十九、二十四、二十九均为集日。
正好今天二十四，月末的倒数第二次集。
我还躺在床上，外面已经是一片闹哄哄的打招呼，聊天的声音。
好像是二伯娘和陈伯娘在聊天，陈伯娘嗓门比较大，虽然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可以听到她说：“诶！你们昨晚听见没，听说是昨天半夜马超疯了。”
像是二伯娘的声音说道：“说是半夜里忽然开始打砸家里面的东西，家里人拦他就拿着刀砍人，还不停的扒掉自己衣服，赤身裸体的。”
陈伯娘的声音说：“是啊是啊！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孽了，好在他家里人都躲得快，没有人受伤，只是家里东西都砸光了。县里警察局都来人了，刚下他们家去了。”
听得我立时清醒过来，洗漱过后，走出门槛，妈正好去集上买菜，爸在家等着妈买菜回来准备早饭，见我出来便让我去集上叫看妈怎么还不回来。
集市口就在家门口，人多的正集就在街口，妈兴许就在那里。
乡里的集市看起来有些像县城的菜市场，因为戈雅是条老街，街上大部分的建筑和布局都是沿袭的百年前清末时的老样子，街面比较狭窄，如果是老房子，屋前就会有个木窗台，街上有门面的住户会一扇一扇打开木窗板，然后把自己家零零散散的货物摆在窗台上，窗台前面才是大部分街外头的人摆放货物，买卖的集市交易的地方。大部分是卖肉，卖蔬菜水果，饼干点心的，还有一些家里面自制的种类丰富的豆制品等，至于其他日常用品一般是街上的杂货铺在卖。
街上赶早集，因为我起得晚，街上买东西的人已经非常多。
到处人挤人，好不容易挤进去，我才发现，别说找人了，茫茫人群里，我连人头都看不清，因为我矮。
这边被人推一下，那边被人挤一挤。
心里埋怨着，爸怎么这个时候让我上街。
忽然左边挤过来一位大叔，我人一下没站稳，往右边倒去，我心里顿时两个字闪过。
“完了。”
旁边忽然有人拉了我一把，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就听见妈没好气的声音说道：“你这是什么脑子？走个路都要倒，林黛玉似的大小姐样子。”
转头，只见扶着我的是一位穿着旧花布衬衣，看起来五十左右，皮肤粗糙，有些黑瘦的老妇人，她花白的头发悉数拢在脑后，五官端正，眉目间好似饱受凄苦，但不知为何，你透过她的眼睛看见其中的自己时，只觉得那里溢满温柔。
这人看着眼熟，但却叫不出关系，也许是街上的什么人家不爱出门的长辈也说不一定。
妈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的看我，像摔跤什么的这一类小事她向来不管我，有时摔得狠，她还会骂我，说白长这双眼睛了。
老妇人听妈刚骂我后面带着笑容温和的说道：“赶场天街上人多，这人挤人的，她一个小孩子，可不就要摔跤的。”
我没说话，妈有礼地点头说是，然后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道：“街上这么多人，你来做什么？”
我回答道：“爸要我来看看，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你爸多事。”妈笑嘻嘻的抱怨了一句。
老妇人说道：“既然家里有人等着就赶快回去吧，知道问你是好事，那像我们家，唉。”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陈嬢你也不要多想了，有些事都是上天注定的，为了孩子你也好好和罗老师谈谈，再拖两年，他年纪再大些也就好了。”
妈一口气说完，换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陈嬢也不想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哪个都抢不走的，走去我家坐。”
老妇人陈嬢看了下时间，说道：“算了算了，不坐了，一会我的粉在不推出来就要卖不完了，你们回……去……”陈嬢还没说完，另一边忽然有人说了一声：“诶，章老师来赶场啊！”
章老师是小学的语文老师。
她和眼前的陈嬢一样，都是那种脸颊清瘦的长相，但看得出来陈嬢天庭饱满圆润，杏眼娥眉，可以想象，如果是年轻时一定是个温柔乖巧的女子而且她讲话声音，虽然只是普通妇女的豪迈似讲话，但就是让人感觉舒服，很自然。
而现在二十八九的章老师，说不出来哪里不好看，但也算不上十分标志，看起来有几分红楼梦里凤姐式的爽利泼。
章老师的一大长处是身材，纤细苗条，却凹凸有致，而且还爱穿高跟鞋，在小学里，除了校长的妹妹就数她最出挑了。
听人说她好像有一个孩子，但身材上完全看不出来。
以前在小学读书的时候就发现了，学校里的女老师很少，章老师虽然是个代课老师，但其他老师也都格外照顾她，尤其是四年级时候的数学老师，每次章老师在我们面前颐指气昂的向数学老师提要求时，数学老师都是笑嘻嘻的答应。
但她有个让我不太喜欢的地方，就是她的声音，她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几分粗砾，但她又喜欢憋着声音细细的讲话，脾气还急，那种可以细着嗓子发脾气的声音，有点像是恐怖电影里，刻意加诸在鬼怪身上的配音，有点让人又敬又怕。
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在与不远处的人热情招呼，我本着尊师重道的美德，打算给她打个招呼，毕竟她曾经做我两年的小学班主任。
可没想到，这时，面前的陈嬢忽然面色发黄，神情慌乱，连耳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丝都昭示着她的不安。
活像忽然生了大病。
陈嬢连话都没再和妈说一句就直接转身朝着反方向的人群里挤进去。妈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陈嬢挤进的人群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回来对着一脸迷茫的我说道：“走吧。”
“刚才那个嬢嬢是谁？”我好奇地问道，全然忘记我刚才还想和章老师打招呼的事情。
妈听完白我一眼说道：“是小学里的罗老师他老婆。”
“罗老师的老婆？那她刚刚怎么走得这么着急？”
“你管人家，小孩子管这么多。”
妈不知道，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陈嬢转头向着另一边人群去时，我忽然看见她额头隐约闪现一个血窟窿，鲜血从窟窿里咕噜咕噜的往外冒，流得满头满脸，不过呼吸间，血沿着脸颊淌下来，然后把衣领都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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