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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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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那么久了,还有多远?”

何昀喘着气说。

山路蜿蜒,看不见尽头,飘飘洒洒的雪花让他的大氅越来越重。

“何昀,再坚持一下。”

谌宣朗扬声说道,他握着缰绳的手也有些麻木了。她也不曾亲自去过那地方,不知道远近,但他知道绝不能停下来休息!

柳佳也没有停下来等他们。“两位公子再坚持一下,快到了!”

谌宣朗极目远眺,果然模模糊糊看见了建筑的轮廓,他心中振奋,硬是提起一口气加快速度。“柳佳,这么大的雪,人还能联系上吗?”

“公子,只要他们还活着,就绝对能联系上!”

建筑物的轮廓越来越明显,柳佳终于渐渐放慢,原来是一座寺庙,看上去已经飞起多年了,在皑皑白雪中竟有一丝阴森感。何昀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也不想过问,他只关心一件事:“我妹妹就在这里头吗?”

“还得联系上这里的兄弟,问问才知道。”

柳佳下马,又扶着谌宣朗下马。谌宣朗问:“柳佳,你来过这,有什么系马的地方?不能惊动了他们。”

何昀紧张地盯着那座寺庙,恨不得立刻冲进去。

“两位公子随我来。”

柳佳拉着马,步伐轻盈。何昀看着自己这个小厮的眼神隐隐变了,看来他那位叔叔给他挑人时也花了些心思啊。

柳佳没有朝着寺庙走去,而是贴着山壁走。何昀回头看了看,“我们的脚印……”

“雪下那么大,一会就盖过去了。”

谌宣朗安抚道。

柳佳突然停足,“到了。”

山崖被几棵光秃秃落满雪的树和堆满的枯枝挡住了,柳佳拨开树枝,牵着马往里走,原来是个山洞。山洞很浅,柳佳找了块突出的石头绑好缰绳,又把他们的马也系好。“公子先歇着吧,等我联络人。”

他们骑马赶山路,又是在雪天,可以说十分大胆了,连体力好的谌宣朗一路提心吊胆,这会也汗湿了中单,湿衣服贴在皮肤上,被灌进山洞的冷风一吹,瑟瑟发抖。

柳佳把他们俩和三匹马丢在那儿,自己寻摸着出去了。何昀问:“他去干什么了?”

谌宣朗没有回答。何昀又道:“你确定暖暖在这山寺里?”

谌宣朗终于慢吞吞地说:“不确定。”

何昀没有发怒,只是脸色和外头的天色一样难看。

寒风呼啸,越刮越紧,声音越来越尖锐。

何昀终于坐不住,起身要往外走。“回来!”

谌宣朗压着嗓音喊他,何昀不理不睬,谌宣朗冲了上去硬拽着他坐下来,“柳佳去找人来,你以为光凭我们三个赤手空拳冲进去就能救出你妹妹?”

“哪儿来的人?”

何昀抬头问他。这山上白雪苍苍,即便有人家,也不是一时片刻能找到的。

谌宣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柳佳拨开树枝走了进来。“公子,和他们接上头了。”

“可我没有听见动静。”

谌宣朗话才说完就反应过来,“哦,是那风声。”

柳佳点点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公子一声令下,就能动手。”

“那还等什么?”

何昀的声音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微微颤抖。

谌宣朗拍拍他的肩让他别急。“他们确实看见人进去了?”

“是,还带着好几个孩子……”柳佳稍一犹豫,便继续说道:“小的方才绕到后头去,看见老爷的马车了。”

谌宣朗陡然起身。“若是动手,能保证不伤到里头的孩子吗?”

马上要行动了,他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乍起,才泄露了他方才的冷静也是强撑出来的,在何昀面前装出的镇静。他能怎么办呢?何昀才九岁!他若慌了神,这兄妹俩只怕一个都活不了!

柳佳顿了一下,只那一下就让谌宣朗和何昀都有些心灰意冷,他很快继续说道:“小的不敢保证,不过可以让他们先尽可能靠近,先探一探孩子们关在哪儿。”

“不会打草惊蛇?”

何昀问。

“应该不会,外头下着大雪,山上风又大,屋子里听不出什么来。”

何昀仍有些不放心,谌宣朗也没好到哪儿去,柳佳便又说道:“公子宽心,虽然不能保准,但是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小的们都对那寺庙的结构了如指掌。”

何昀还在犯嘀咕,谌宣朗却拧眉苦苦回忆着,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他知道这些人,知道他们的来历、目的,知道他们会来到这里,甚至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尚思白。尚思白欣赏他的才华,除了谈正事,也常常请他在府中宴饮,席上谈天,天南海北地聊,尚思白见多识广,又颇为自负,常常不经意间流露出生不逢时、怀才不遇之感。谌宣朗那是年轻气盛,也颇有同感,与他惺惺相惜,曾有一次尚思白喝了些酒,叹道:“若非昭王早夭,我或许已是吕不韦了!”

他那时大惊不解,却不敢问出声,尚思白自知失言,便也不再多说。他回去之后悄悄翻阅尚府的奏折卷宗,终于搞清楚了:这位昭王,是当今陛下的幼子,也是太子嫡亲弟弟。这么尊贵的一个人,却在十岁出宫玩耍时被绑架了,卫军和衙役几乎搜遍了整个京城,后来竟是在京郊的清泉寺找到了尸骨。

陛下震怒,这样一起惊天大案,自然要全力侦破,后来人抓到了,不少别家被拐被卖的孩子也有几个解救出来的。原来这些人潜伏在酒楼茶馆,专挑偷偷跑出来的模样端正的富家孩子下手,若是能敲诈就敲诈一笔,敲诈不成就转手卖出去。小皇子不肯说出家庭来历,被打时又敢还手,四处乱咬,还骂人,看管他的人心里窝火,手下失了分寸,生生给打死了。

那五六个人后来都判了凌迟,即便如此,小皇子也救不回来了,陛下只得追封幼子为昭王,罢朝三日,太子主持送葬,举国哀悼。

昭王比太子足足小了近十岁,他出生时,太子之位已经稳稳当当了。他又是太子同母兄弟,若是活下来,荣华富贵不可斗量。谌宣朗重活一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柳佳先前被他派出来探过路,他没说别的,只说叫他找几个人看紧了这座空寺。柳佳就当真一声不吭默默办妥了。不过连他也没想到,原本是谋求富贵的一手棋,竟然能阴差阳错救了何暄。

不过……绑匪只有五六个人?谌宣朗突然打起精神,“柳佳,清泉寺有几个出口?”

“两个。一个是正门,一个后门,不过后门是从前寺僧下山的地方,如今后头小路已经荒废,那门恐怕也堵起来了。”

“你身上带有火折子吗?”

谌宣朗期待地问。

“有。”

柳佳先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又用歉意的口吻说:“不过公子若是想放火恐怕难了,那古寺是石头建筑,周围虽有几颗枯树,却也很难引燃建筑,况且这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就算点燃了,不一会也浇灭了。”

再想想,肯定还有别的什么法子的。谌宣朗搓了两把脸抖擞抖擞精神,却一时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听到外头山风呼啸。风……他重新问道:“你既然能学风声和他们联络,还会其他什么声音么?”

“公子的意思是……?”

谌宣朗握住何昀冰冷的手,“他们只有五六个人,你学着狼叫,在寺庙周围转悠,注意不要让他们发现了,然后叫你的手下从后门偷溜进去。”

他自己都在怀疑这想法太过大胆,柳佳却一点不带犹豫,干脆地应下了,“那公子就在这儿等着吧,等小的来寻您了再去。”

谌宣朗点头。

何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是我妹妹!你们去救她,让我在这儿等着?!”

谌宣朗冷下脸问:“那你是有绝世武功,能把你妹妹救出来,还是会什么神机妙策,能让那些绑匪不伤你分毫?”

何昀沉默了。谌宣朗借机向柳佳比了个手势,叫他出去行动。不止是何昀,他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去了只能添乱,所以只能在这里等消息。

他一看柳佳走路,就知道这人有功夫,想来何英放在他身边的人也是仔细挑选过的。

他们在山洞里,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风声越来越尖锐,然后终于响起幽幽一声狼嗥。

太阳早就不见踪影,他们一路走来,早已无法判断时辰,这一声若有若无的狼嗥,叫谌宣朗浑身上下都紧了起来。

何昀一动不动,死死盯着石壁。谌宣朗却宁愿他动弹几下,走来走去,这样的死寂,配合着呼啸的寒风和狼嗥,更加毛骨悚然。

狼嗥断了一阵,又响了起来,而且声音更大,一声接一声,声声音调还略有不同,就像是狼群真的接近了山寺。

何昀快要受不了了,双目眩晕,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谌宣朗主动走过去牵着他往外走,何昀连一句疑问都没有。最后他们就趴在那凌乱的树枝里,透过缝隙往外看。

雪依旧很大,遮挡视线,但是细细看去,那山寺仍未见什么动静。谌宣朗低声说:“别急,他们已经进去了。”

何昀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从寺里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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