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台中一切如旧，清冷而又宁静，不染红尘，亦不染纷扰。
檀幽拿起案上的酒壶，轻斟一杯自饮，“这坛水天一色当真不错，夫人不尝尝么？”
“不用，你自己喝吧。”宁禾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翻看着方才送来的一叠密信。
“按时日推算消息就快到了，以临王的能力，肃清军中齐帝和景家的耳目，联合南境旧部反攻北境并不是难事，夫人不必多虑，安心等着便是。”少年人将杯中清酿一饮而尽道。
“墨临办事我自然放心，我担心的是攸云城内的变数。”素衣女子微微一叹，“老夫人想必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她不会认同我的做法。”
“那又如何，现在那枚夜凰令已由景家人秘密护送前往东齐，在半道上就能被淮王的人抓到。淮王多疑，此前种种最多只是猜测，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亲手拿到的证据。齐帝内患未平又怎敢招惹南楚，景家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檀幽轻嗅杯中留香，不甚在意。
“当年若不是景家突然倒戈，墨安也不至于孤立无援，被困硕远王城。”宁禾轻声道。
十年岁月悠悠，往事重提时，心中激烈翻涌的思绪和感情却不曾减轻分毫，思念早已浸入生命，在骨血中肆虐而生，愈发的厚重。
“欠债总是要还的，因果报应不过如此，倒是景家那个儿子，心中藏着的恨太多，终究是看不开。”檀幽不由想到了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论胆识和身手，放眼江湖也算是个中翘楚，只是可惜了。
“心魔太重，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解脱，我们能做的就是替他完成那份心愿，除此之外，只能尊重他的选择。”执念太重，最终不过伤人伤己，那种被心魔折磨的痛苦，宁禾自是明白。
长风从远方而来，卷挟着流云，飘向更远的地方。
攸云内城，宁家老宅。
“我以为这些年过去了，禾儿心里的恨会少些，却不曾想我从未真正了解过她。”宁老夫人用朱笔在东齐南境的地图上细细做着标注，抬笔轻叹道。
“我虽不认同她擅自修改计划打乱我们的部署，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是我的骄傲，选她做夜凰令的继承人当真没错。”老夫人眼中似是欣慰，却也有一层失望。
“禾儿看似柔和内敛，却心智坚韧成熟。当年你为了保住宁家在攸云的地位，拆散禾儿的姻缘，配合城主扶持齐帝上位，对这孩子伤的太过。”道年对这件往事一直无法释怀，每每提及便觉可悲。
“齐帝野心勃勃，手段也狠毒利落，不论是你还是城主，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道年轻叹一声，“这些年我总在提醒你，莫要忘了自己走上这条路的初心为何。”
“小雅，我记得你说过，你要护住他的家，护住他的孩子，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不再世人人所欺而无还手之力。你现在已经做到了，莫要被手中的权利所诱惑，而牺牲掉你原本想要保护的人。”男子的眸中一片清明，一字一句地说道。
十年光阴如梭，可有的人眉宇间一如当年初见般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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