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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的天空上依旧是厚厚浓浓的血红色的大朵云片和浓雾,初来冥界的人可能会感到惊讶和不适,但是对于那些久居冥界的人来说,早已经觉得平常。
顾灵犀是个例外,即使已经在冥界待了许久,但因为她一直居住在冥主的宫殿内极少外出,所以对这血色的天空仍然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只觉得看了一会儿眼睛就有了刺痛感,倒不如看着这黄沙缭绕的地面好的多。
这个汤铺的位置她选在了奈何桥边,正是新死之人经过来往最多的地方,奈何桥下是无论是新魂还是在冥界生活许久的百姓都心生恐惧的所在——忘川河。
这个时候虽是清晨,大街上人来人往笑声喧闹声不绝于耳,但是忘川河中传来的痛苦的哀叫与哭声,是多大的欢闹都掩盖不住的。
诡异的黑色河水翻涌着,卷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普通的鬼魂是不入忘川河的,只要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就可以开始下一世的新生。只有那些不想转世投胎的鬼魂,才会进入忘川河,以极其残忍而又痛苦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这样的鬼魂少之又少,说来也巧,顾灵犀早上就见到一个。那个女子目光呆滞的赤脚走在大街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带着血迹,她走到顾灵犀的身边,顾灵犀连忙从她的宝葫芦里倒出一碗孟婆汤来,递给这个女子。
女子的目光缓缓下移,盯着碗中的孟婆汤看了一会儿,又望向顾灵犀,说道:“孟婆汤?”
她的声音嘶哑,仿佛许久没有说话一般,还带着不自然的停顿。
顾灵犀又将手中的孟婆汤向前递了递:“喝吧,喝了就都会忘掉的,一切就都会过去了。”
“呵呵……忘掉?这样不公平,我这种人,就该在痛苦中挣扎,轻松的忘掉?我没有这个资格。”女子说完后纵身一跃,跳下了忘川河,起先还平静的河面一刹那间翻滚起来,无数双惨白的手争抢这这具新鲜的亡魂,瞬间将其撕的支离破碎。
顾灵犀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被骇的面无血色,双手不自觉的发抖,目光却无法从那翻滚的波浪中移开。
身边一位卖绣布的大娘握住她的手,才稍稍缓解了她恐惧的心理,大娘抚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啊没事,别看,慢慢就好了,在这种地方长久的待下去,总归是要习惯的。”
顾灵犀的冰冷的双手渐渐回暖,她反握住大娘的手,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我知道了大娘,谢谢您啊,不用担心我。”
大娘见顾灵犀好似真的已经回过神来了,便放开她的手,又关怀叮嘱了两句,就回到自己的摊子后面了。
“姑娘……”
“姑娘?”一个男子的声音轻轻在顾灵犀面前响起,见她回过神来望向自己,笑了一下:“姑娘,这孟婆汤可是该给我一碗了。”
顾灵犀闻言啊了一声,匆忙的掏出腰间挂着的宝葫芦,倒出一碗清澈的汤来,递给面前的男子,说道“不好意思啊,一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男子接过孟婆汤,仔细打量了两眼顾灵犀,有些欲言又止。
顾灵犀抬头望着男子,见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裙,又用手抚了抚发鬓,问道:“我……怎么了吗?”
男子见顾灵犀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尴尬的笑了笑,用手指着雨棚上挂着的“孟婆汤铺”的牌匾:“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居然真的是孟婆啊……”
顾灵犀以为他会问前世或者来世这类问题,没想到居然等来了这句话,她无奈的摊了摊手,翻了个白眼:“喝你的汤,滚你的蛋。”
男子见她这样,也不敢多说什么,捧着碗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喝了个精光。喝完用衣袖擦了擦嘴,将碗递给顾灵犀,又不死心的问了句:“你真的很年轻对吧,真的是孟婆吗?”
顾灵犀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摆摆手示意让他赶紧上奈何桥从她眼前消失。
之后来的新魂仿佛都是之前那个男子的兄弟姐妹一般,见到顾灵犀就是一番自以为不甚明显的打量,随后问出那句让顾灵犀耳朵都起了茧子的话“你这么年轻,真的是孟婆吗”
“我知道我年轻,难道我就愿意来当这个孟婆吗!”顾灵犀只能在心里大叫,她也不能把火气撒在这些新魂身上,但是他们的问题又都让她愈发觉得暴躁,好不容易养成的好性子差点给磨没了。
所以顾灵犀决定,不让他们问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就是——
直接敲晕!然后强灌!
顾灵犀美滋滋的摸了摸她的宝葫芦,送走了最后一个到来的新魂,这个方法真是好用,她心里想道,简单粗暴,她喜欢。
正当顾灵犀收拾好东西打算收摊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袍的男子摇着扇子晃晃悠悠的朝她走来,见她看向自己,脸上挂上了一抹在顾灵犀看来就是欠敲的笑容。
“来这么晚还好意思笑?我都要收摊了你知不知道”顾灵犀念念叨叨的又解下腰间的宝葫芦。
“我不是……”
“你不是故意的是吧,犯错的人都会给自己找理由”顾灵犀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她举起宝葫芦:“你自己凑过来还是我来硬的?”
“硬的?什么……”
“硬的是吧,好嘞,就喜欢你这样果断的人,”顾灵犀冲男子招了招手:“来来来,把头拿过来。”
男子一脸茫然的看着顾灵犀,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总之入乡随俗,这大概是冥界的规矩吧,于是乖乖的把头凑了过去。
顾灵犀今天都记不清自己敲晕了多少个头,只见手起葫芦落,“梆”的一声,方才还站的笔直的男子就瘫在了地上。
顾灵犀拔开葫芦嘴,倒出一碗孟婆汤就给已经被她敲晕的白袍男子灌了下去,灌完还嫌弃的扯起他的衣袖给他擦了擦嘴。
这白袍男子看起来很瘦可没想到顾灵犀扯着衣服扶也扶不起来,拖也拖不动。她伸手招呼在桥边负责巡逻的两位冥兵将男子送到桥对岸去,然后自己准备收拾好东西哼着曲儿回家了。
真是聪明机智的办法,这句话在顾灵犀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冥兵架走之前,她在心里这样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