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常在生产的事情,过去了几天,就好像小石子投入湖面,掀起了点点波澜之后,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照理说,宫中难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是还会发酵酝酿一段时间才是,可是据苁蓉所说,当她还想再跟外面的宫人打听细节时,所有人都开始闭口不提这件事了。
温常在难产之后,明辉堂的安嫔就成为了宫中唯一有孕的人。不知皇后是不是考虑到这方面的原因,将原本看守明辉堂的侍卫都调走了,让安嫔安心备产。
自从安雪依上次,吩咐让太监福康往明辉堂宫殿屋顶上投放饵料之后,初时还没有什么变化,又过上几日,每日清晨,宫殿屋顶上总会有一堆鸟雀,叽叽喳喳。
鸟雀的种类亦是很多,麻雀、喜鹊、黄鹂、山雀,几乎皇宫中的鸟儿都跑来了这边。
每日在屋顶待上半个多时辰,才慢慢飞走。一时之间,明辉堂的宫人都觉得这是吉兆,百鸟来贺,分明是好兆头。
明辉堂原本有些浮动的人心都安稳了下来,这件事情首尾相传,甚至还让其他宫的人知晓了。每日早上,都有人不信邪地来明辉堂外亲眼见证这番景象。但终究是安嫔娘娘的住所,目前皇后虽然撤走了侍卫,但并未亲口撤销禁足令,孰不见安嫔平日连门都不出的。
安雪依见效果十分好,已经引了别人的关注,但又怕事情闹大了,自己的伎俩被人戳破,于是狠狠告诫了明辉堂的人,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准乱嚼舌根。
于是乎,这热度才慢慢降了下来。
临近安雪依生产,皇后又派了两位奶娘过来,为孩子的哺乳做准备。
安雪依心中不快,因为她知道,这两位奶妈当初是为温常在准备的,必是皇后的亲信,如今温常在用不上了,反而是打发到她这边来了。
安雪依见过两位奶妈之后,带下去安排住所。如今明辉堂的人员逐渐增多,现有的房子已经住不下了,安雪依便特地派宫女请示过皇后之后,安排一些人住进了碧霄宫的房间里。
反正,安雪依生产之后,只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入主碧霄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许是考虑了这个原因,皇后没有说什么,直接答应了安雪依的请求。
生产前的几日,安雪依心中焦躁,每日都要去书房写字静心,也让未出世的孩子,沾沾书香气,权当是胎教了。
那日上午,当她正抄写佛经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小腹下坠,随后便察觉羊水破了,安雪依等了许久的时刻终于到来,相反,先前紧张的情绪不仅消失无踪,还格外镇定。
她由锦文扶着,到了寝殿,同时又叫苁蓉去喊接生的嬷嬷,太监福康去通知皇上。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安雪依这才放心地生产。
安嫔羊水破了,原本是一件极大的事情,可是众人见主子这般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宜,不自觉地都安心下来,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养心殿中,皇上听到了安嫔生产的消息,惊喜地站了起来,随后又想起温常在事情,脸色阴郁地坐回了椅子上。
丙公公知道皇上在想些什么,当初温常在生产的时候,也是他陪着皇上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皇上定是因温常在对生产一事有些阴影了,于是便在一旁说道:“安嫔娘娘才刚刚发动,距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皇上不妨等一会儿再去吧!”
皇上心中一动,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安嫔最为依恋朕了,这些日子因为天象的事情,朕许久没有去安嫔的明辉堂了,以她的性格,心中定然是惶恐不安,此次生产,若是朕仍然不至,恐怕安嫔生产也不能放心,朕于心不忍。”
丙公公听了皇上这番话,知道皇上这事下定决心要去明辉堂了,心想着安嫔在皇上心中还是有着一点地位的,即使冷落了这么多天,皇上也还是念着她。
丙公公退出养心殿,去吩咐准备仪仗去了。
皇上到了明辉堂外,刚下轿撵,远远便看到明辉堂屋顶上,鸟雀叽叽喳喳,在屋檐上跃来跃去,不仅说道:“百鸟来拜,真是好兆头啊!”
说完这句话,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丙公公半眯着眼睛看着明辉堂的屋顶,没有说话。
负责去请皇上的福康,则赔笑着答道:“小主生产之前这几日,每日早上都有鸟雀飞来明辉堂,奴才跟小主说是吉兆,小主还不让奴才乱说,说是怕惹人非议。”
皇上听了这话,对安雪依更是怜惜,想来她是知道,宫中关于妖星的言论了,因此才避之唯恐不及。
“进去吧!”
皇上抬腿进了明辉堂,见宫人都忙着进出,脸上不见丝毫慌乱的神色,看了看四周,问道:“皇后怎么没来?”
苁蓉机灵地说道:“皇后娘娘的坤宁宫离明辉堂远,路上也是要花些功夫的。”
皇上有些不快,坤宁宫离明辉堂再远,难道还有养心殿远吗?皇后这分明就是不重视安嫔的胎。
苁蓉抬头悄悄看了眼皇上的神色,心中想到小主果然是心机深沉,就连生产时,也不忘坑皇后一把,故意让她安排人通报的时候,遣往坤宁宫的人慢半盏茶时间再出发。
有宫人给皇上上了茶水,皇上刚坐下,还没喝上一口,便听到“哇哇”的婴儿啼哭声,声音洪亮有力。
皇上忙不迭地起身走到产房外,正好见到接生嬷嬷,喜气洋洋地打开产房的门,怀中抱着一个清洗干净的婴儿,一脸笑容地朝皇上道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安嫔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皇上脸上狂喜,没想到安嫔这才刚刚发动,就顺利产下了皇子,立马接过小皇子,抱在怀中,虽然此时小皇子身上还是皱皱巴巴的,但皇上怎么看怎么顺眼,开怀大笑。
恰在这时,屋顶上的鸟雀扑腾一下飞起。
小皇子被抖得哇哇大哭起来。
接生嬷嬷喜庆地说道:“安嫔娘娘这胎是老奴见过最顺利的了,不过半个多时辰就生了下来,小皇子也是个心疼娘亲的,都没让安嫔娘娘受什么苦。”
皇上听了接生嬷嬷的话,先前因温常在带来的抑郁一扫而空,龙颜大悦道:“统统都有赏。”
四周的宫人皆一脸喜色地跪下谢道:“谢皇上,谢安嫔娘娘。”
皇上笑得更大声了,怀中的小皇子哭得也欢实。
“参见皇后娘娘。”
恰在这时,皇后娘娘也得到消息,从坤宁宫赶到了明辉堂,一进屋便听到皇上爽朗的笑声,心中暗道不妙,一到安嫔的门外,便看到皇上一脸喜意地抱着婴儿,开怀大笑。
皇后亦笑着恭贺道:“恭喜皇上。”
皇上见了皇后,招呼道:“你是他的嫡母,也过来看看朕的二皇子。”
皇后依言走近观看,见小皇子身体健康,声音洪亮,脸上带笑,心中却十分酸涩,自己为何就没有生出皇子呢?
逗弄了好一会儿小皇子,皇上将小皇子交给早就候在一旁的奶妈带下去好好照顾,苁蓉也跟着奶妈一起下去了。
这时皇上终于想到了为他诞育了子嗣的安嫔,便问道:“安嫔可在房内,朕去看看她。”
一直贴身伺候安雪依的锦文听了,抿嘴笑道:“启禀皇上,娘娘说了,她刚生产完,容颜粗陋,恐污了皇上的眼,希望皇上明日再来探望。”
皇上也知道安嫔的性子,尤为爱惜自己的容貌,于是便哈哈一笑:“那好,朕明日再过来探望。朕先带着小皇子去见过太后。”
皇上转身,又朝着皇后说道:“皇后,安嫔刚生产完,不宜打扰。”
“臣妾知道。”
皇后只得吩咐下去,不准闲杂人等来明辉堂,这让那些好不容易赶来的妃嫔,吃了个闭门羹。
太后在慈宁宫,见皇上开心得跟个孩子一样,将皇孙放在自己面前,不禁笑骂道:“哀家看你倒更像个孩子。”
说完,又看了看小皇子,点头赞道:“这孩子身体健康,声音响亮,是个有福气的。”
“朕也这么想,这些日子,因为钦天监的事情,安嫔受委屈了。”
太后也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哀家听说安嫔被禁足之后,不骄不躁,日日抄写佛经,明辉堂甚至还有百鸟朝贺的异象。”
“母后,朕想着,是不是该给安嫔晋一晋位份,好好补偿一番?”
太后原本想说,安嫔刚刚册封不久,不过当她看到皇上一脸期待的神色之后,想到,皇上恐怕这不仅仅是想补偿安嫔,更是想减轻自己的愧疚吧!
当初温常在生了畸胎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皇上亲手下令,活埋了那对双生子,事后,难免会心中不安,毕竟是自己的亲子啊!
罢了,只要能让皇上高兴,区区一个安嫔而已,就算封妃了又能如何,皇帝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见太后也赞同自己的决定,更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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