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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如果不是看在苏锦惨状的份儿上,玄通发誓,他一定要给这个花言巧语的小崽子点颜色瞧瞧。
玄通冷哼一声,径直提溜起苏锦,使出轻身的功夫朝素月峰掠去。
两人刚到不久,掌门派来的杂役弟子匆匆赶来,替他们整理好素月峰的事务——说起来,掌门对于玄通的态度似乎也太好了点。
看上去不只是老板对待业务骨干的看中,还有几分若有似无的纵容。
苏锦一边琢磨着,一边环顾未来两年的新家。掌门也算够意思,这素月峰比起孤零零的青泉峰来说,简直堪称设备齐全。
素月峰前一任峰主是位元婴大能,陨落之后素月峰一直封禁着,如今重新开启,又分配给了玄通,足以传递出许多不同的讯号。
玄通和玄镜之间,这位掌门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看什么看?乡巴佬。快滚过来。”玄通的脑回路似乎永远不在分析诸多行为背后的深意上,无论青泉峰还是新家,他都泰然自若,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苏锦没理他。
倒不是苏锦拿腔作调,而是他已经把准了玄通的脉:看似凶残,实际上是个烂好心。
要不然,怎么会为了一个刚收入门的徒弟破了自己百年的戒?之前,苏锦也和外人一样,以为玄通困居青泉峰,是因为输给玄镜脸面无光,但现在从掌门等人的态度看来,百年前的故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玄通不愿意出门,是在无声地表示自己的态度,那么他为了自己而出门,所牺牲的,恐怕不止眼前所见的那么简单。
“喂、喂喂?耳朵聋了?”玄通发脾气。
苏锦转过头,无辜地说:“师父,我刚在想午饭吃什么。”
“……”玄通气闷,又顾忌自己的形象,杂役弟子们惊奇的眼光,他大义凌然道:“吃吃吃,一天就知道琢磨着吃!你如此耽于吃食,修为何时能进步?”
到底是为谁琢磨。
苏锦的微笑中透露着呵呵。
大概是找到了为人师表的爽感,玄通竟然还上瘾了:“还有,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在金丹期修士面前编故事?还堂而皇之地诬陷我?”
“如果换一个人,他会救你?听见你胡说八道,第一件事就是将你击毙。”
玄通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当然知道苏锦心眼活、套路多,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小聪明保不住命。
“是。”苏锦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但他也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两句,“我这不是信任您嘛,换别人我肯定不会这样。”
玄通将杂役弟子们赶出去,肃然道:“信任?在这世界上,你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就是你自己。师徒情谊算什么?就连父子两人在进阶面前,也会不顾你死我活。”
在追寻大道面前,所有的情感都是虚妄。
“这次也是给你的教训,你不要指望着我帮你报仇——无论是黄玉,还是诬陷你的其他人,你要明白,如果你足够强,你今天就不会受伤。你所受的苦、流的血,全都是因为你活该。”
苏锦的神情认真起来——他当然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某种程度上,他正是这套法则的簇拥者。但这道理,全都是他从摔的跤、流的血和泪中一点点领悟到的。
在玄通之前,从来没有人肯将这道理告诉他。
曾经,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肯在他弱小的时候为他保驾护航,肯将生存的道理告诉他,他是不是就不用生活得那么辛苦?
一时间,苏锦的神情有些惆怅。
玄通眼见苏锦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能震慑住这小子,他容易么?无端地,玄通生出两分养熊孩子的心累之感。
“不过,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为了弥补执法堂的过错,掌门给了你一个进入剑阁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玄通罗里吧嗦,绕了一大圈,总算说明了中心思想。
“剑阁?”
玄通:“就是有很多无主的飞剑,你进去让人挑。”
“不过,你如果这次浪费机会,空手而归,你就自己收拾包袱回家吧。”
苏锦没理会玄通的威胁,他抓住上一句不放:“掌门……给我的补偿?”
苏锦冷笑:“你骗傻子,掌门还记得我是谁?”
青鎏石对于灵根的修复并不是完美修复,苏锦的灵根从原来洁净的水灵根变成了水木风三灵根,虽然不差,但绝对不至于得到门派专门的补偿。
在大能眼里,他都是个蝼蚁。
“你还没说,我们为什么从青泉峰搬出来。”苏锦追问。
玄通那一点成就感瞬间被苏锦的诘问打碎,他气愤地看了苏锦一眼,心想这家伙这么怎么难搞:“管这么多干什么?臭小子。”
在苏锦平静的目光中,玄通败下阵来:“是我在青泉峰发现了位面通道,和宗门换的,你还有什么要问?”
见苏锦还要问,玄通暴躁地说:“位面通道就是漂浮的宝库,很危险,但是里面的宝物多得数不清——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苏锦说:“所以猴兄给我的东西,全是从所谓的通道里拿的?”
玄通给了苏锦一个关爱智障的表情。
苏锦理清了其中的关系,意识到了位面通道对于天境宗的重要性,突然冷不丁地问:“你为什么不要点别的?”
玄通蓦地愣住。
“为了我,放弃一个重要机会,值得吗?”
“……”
苏锦嘻嘻一笑:“师父,我真喜欢你!”
·
自玄通落荒而逃已经十天了,苏锦悠然地吃吃喝喝,倒显得玄通做错了事。
这一次剑阁开放,除了苏锦这个被硬塞进去的关系户之外,还有苏锦的一个熟人——高冷小道士青玉。只不过青玉虽然是掌门弟子,但入阁的资格,是通过海量门派积分换取的。
青玉脑子里塞满了即将进入剑阁的狂喜,以至于他高冷的人设一再在苏锦面前崩坏。
托青玉的福,苏锦了解了不少信息——譬如某某年多少名弟子进入,其中多少名弟子成功找到适配的宝剑,多少弟子空手而归。
比如某某弟子因为没有剑灵愿意认他为主,他竟霸王硬上弓,被漫山灵剑劈成肉渣。
还比如这一次进入剑阁一共有多少名弟子,分别是谁。
说到这里,苏锦还从青玉了解到了当年玄通进入剑阁时的震撼场面——剑阁几乎一半的剑灵都想跟他走!
就和大学考试一样,明明只是一场及格就能过关的测试,却因为有学霸在耳畔不停嘟囔,让原本淡定的苏锦莫名生出两分忐忑。
“不就是个相亲吗?”苏锦劝慰青玉,“剑灵们跟着大佬,见过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能不能被剑灵们选中,大多是看感觉,紧张有何用?”
“有道理。”青玉说,但下一秒,他又紧张兮兮地问:“如果剑灵不愿意选我怎么办?”
“……”
就如同所说的“相亲”一样,苏锦虽然不紧张,但不意味他不重视。在正式进入剑阁之前,他专门打理了头发,配上一身符合气质的行头。
“你这是干什么去?”进入剑阁的当日,在集合的地点,青玉见到了打扮得玉树临风的苏锦,吃了一惊。
无论青玉,还是别的弟子,均是一身宽松的道袍。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样方便躲避罡风,也方便及时逃跑。
苏锦没有剑,也懒得找一把装样子,随手顺了一把扇子,此刻“唰”地一声在青玉面前打开,笑了一声:“相亲。”
相亲,看得不就是第一印象?四舍五入不就是脸?苏锦虽然没有相过亲,但其中的道理却是清楚的。
此刻说什么都晚了,青玉无奈地叹息道:“等下躲在我后面。”
苏锦正要拒绝,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下意识转头,对上一双仇恨的眼睛。
宋聚海。
正是原主的旧仇人,也是令苏锦被黄玉那老匹夫打个半死的罪魁祸首。
苏锦的脸色沉了下来,“啪”地一声合上扇子,眼睛微眯。宋聚海隔空对他冷笑一声,两人之中仿佛凭空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这个宋聚海的家族似乎很厉害,竟然为他弄来了一个名额。”青玉扫了宋聚海一眼,给苏锦科普。
“走了。”苏锦没接话,拉了青玉一把。
话落,空间忽然扭曲,随后,十多名弟子瞬间被黑暗吞噬。
不知道下坠了多久,苏锦狠狠地摔在地上。罡风肆虐,他和自己帅气的发型彻底告别,好在衣服是猴兄送的法器,免去他裸|奔的苦恼。
说是剑阁,眼前却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天高云淡,空气晴朗,山前一汪清澈蔚蓝的池水,水中不停地溢散着危险的气息,苏锦远远地便能看到水中密密麻麻的剑柄。
其他弟子失去了踪影,苏锦扔掉破破烂烂的扇子,向前走去。
外来的生命让池里的剑灵们兴奋地微微颤动,仿佛在用奇特的语言沟通着:又有乐子了!
只不过,和剑灵们之前遇到的,见到他们二话不说地上来动手的弟子们不同,这位来客显得格外不一样——
来客走到水池前,顿足,礼貌地和它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苏锦。方便让我自我介绍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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