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眼泪5

陈善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回家的，等到了家的时候她只感觉全身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淋了雨的身体又湿又冷，头也开始一跳一跳的痛，抖着手从桌上的水壶里倒了点水，一口喝下去，温热的水顺着喉咙一直滑到胃里，才让她稍稍找回一点暖意。本以为人鱼抛弃了一切却得不到人类的爱情已经足够最悲惨，却没想到人鱼的结局比这还要悲惨百倍，她无法想像人的心竟然能够狠毒到这种地步，仅仅是为了人鱼的鳞片可以治病卖钱，就可以肆意伤害杀死爱着他的人鱼，这种恶意让她害怕，如果地球的末日就是由这样的恶意，甚至比这还要强烈的恶意汇聚而成的，她真的能够对抗阻止吗？虽然她明知道不管如何自己都会一往无前，但是面对今天这样的恶意，她还是有点犯怵了，万一她一往无前也无法阻挡呢？！

她在餐桌前呆坐了一会，才找出一块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拿出手机给牛魔王发了个短信，让他通知龙王子去把人鱼公主的尸体带回去。之后就觉得已经疲惫到连一个小手指都不想再动了，她挣扎着爬到床上，竟连湿衣服都没有脱，就裹着被子睡下了，无论什么事都等她睡醒之后再考虑吧。

可是她才睡下没多久，就听到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她猜想大概是孙悟空来了，此时此刻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见他，至少在她整理清楚自己的想法之前，她并不想见到他，现在的她大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可是客厅里拖拉椅子的响动却不容她再继续躺下去，总不能让他走到卧室里来看到这么狼狈的她吧，她只得艰难地爬起身，一步一拖地走入客厅。

她愣在了客厅的门口，坐在餐桌前的竟然是她的外婆。外婆侧过脸来对着她慈祥地笑着，伸出双手等待着她：“我的善美啊。”

陈善美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外婆还是和她小时候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一步一步向外婆走去，渐渐又走回她的童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外婆抚摸着她的脸帮她擦去泪水，满脸心痛的拿出毛巾帮她擦干头衣，又找出干的衣服来给她换上，一边还在不停地责备着她不该淋雨，这些最简单的家常举动，却一下就让陈善美的心温暖起来，她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来自家人的怜惜和爱了，她实在太想念外婆了。她紧紧地搂着外婆的腰，依偎在外婆身边，流下了幸福的泪水。这世界上的确有着许多恶意，但也从不缺少善意和温暖，为了保护这些善意和温暖，我们只能坚强地走下去。

与此同时，孙悟空正独坐在水帘洞里，面对着满桌子沙悟净特意为他准备的最高级的威士忌下酒菜，面前却只有一杯白水。他看着那杯水，脸上渐渐现出最温柔的笑容。

爱一个人，就是一切好的东西我都想要和你分享，不能分享的那么我希望让你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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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早上，孙悟空见到带着妹妹尸体来道别的龙王子，才知道陈善美已经去见过人鱼的鬼魂了。他当真大吃一惊，略一思索就立刻看向牛魔王，就见牛魔王对着他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哪里还不知道牛魔王又搞了鬼，必定是为了报复他之前的那些行为，心中不由大恨，但此时却也顾不得与牛魔王理论，他得赶紧去见陈善美。他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牛魔王，就化成一股白烟消失了。

陈善美穿着一身家居服，正在开放式厨房里煮着粥，昨夜她淋着雨回来又疲又累又伤，本以为定是要大病一场了，谁知今天早上起来却精神极好，头也不痛了，浑身轻松。

孙悟空突然出现在客厅里，看着陈善美的背景，他张了张嘴，想叫却又不敢叫，一时间心里竟七上八下全都是恐慌，他到底该解释些什么？万一解释了陈善美也不原谅他又该怎么办？万一陈善美害怕了那个结局该怎么办？......平日里怼牛魔王的邻牙俐齿此时却全然派不上了用场。

陈善美煮好了粥，端着锅一转身，就看到呆立在沙发前眼巴巴望着她的孙悟空。她微微一顿就继续端着锅向餐桌走去，神色未变，只淡淡地问道：“你来啦，什么事？”

这语气听在孙悟空耳中，却让他更加惶惶不安，平日里陈善美对他又哪会这么冷淡。他盯着陈善美的脸，呐呐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手已经不自觉地抓紧了沙发的靠背。

陈善美把粥放在餐桌上，才抬起头来扬了扬眉毛，问道：“你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了吗？”

“我......我给了人鱼一把匕首，听说她用匕首扎了那个图书管理员。”

说到这里，他脸上神色一变，嘟着嘴一副可怜样，急急解释起来：“可是那个匕首是不会杀死人类的，它是用人鱼的眼泪做成的，扎在那个负心汉的心上只会让他一直疼痛下去，不会死的。我怎么可能让人鱼去杀死人类嘛。”

他一边观察着陈善美的神色，一边勉强笑着眼中却全是担忧，就想要走上来拥抱陈善美：“善美，我确实不该瞒着你把匕首交给人鱼，我错了，这次就原谅我吧。啊？善美......”

陈善美脸色冰冷，抬手阻止了孙悟空的拥抱，指指餐桌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去坐在那边。孙悟空看看陈善美的脸色，不敢真的去强抱她，委委屈屈地走到陈善美对面坐下，两手放在腿上老老实实。

陈善美自顾着又找出一只碗，盛上粥坐下吃了起来，半晌才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你知道那个人鱼的讨厌故事......”孙悟空一边偷看陈善美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回答道。

“只是因为不想我知道人鱼的故事吗？......好吧，我确实生气了，非常非常生气。因为直到现在，你仍然不相信我......因为我是人类吗？”

陈善美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直视着孙悟空的眼睛。

孙悟空咬了咬牙齿，敛住了那些勉强的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因为......我在害怕！害怕你看到那个结果......你会怜悯妖怪，但你终归还是一个人类。而我却是一个妖怪......我害怕这些乱七八糟的立场会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我不想因为要不要保护那个可恶的人类，而和你发生争论。也不想你因为看到那个结局，而开始担心你和我之间的结果。我讨厌这些感觉和想法，所以我不想你也去烦恼这些事......我开始害怕会失去你，害怕你的心会远离我。”

他把手伸过餐桌手掌向上放在桌面上，等待着陈善美把手放上去，眼中又是害怕又是渴望。

陈善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孙悟空，直看的孙悟空脸色越来越暗淡，越来越苦涩，叹了口气，想要收回手掌时，才把突然伸出手放到了孙悟空的手上。她的手纤细柔美，刚好被孙悟空的手掌全部包裹住，一放进去，就已被紧紧握住。

“你拿到那个蜃露是为送给我吗？昨天晚上我见到外婆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现在我也希望你能够知道我的心意。”

陈善美认真地看着孙悟空的眼睛，神色郑重继续说道：“当人鱼拿匕首刺向那个男人的时候......我并没有阻止她，虽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把匕首不会真的杀死人，但我也没有阻止她。人类也并不都是良善的，并非所有人都能获得救赎，我要救的世，除了人类，应该也包括这个世界上的妖怪和鬼魂.......我不是圣母，也不是神，所以我不选择人类还是妖怪，我只选择对的事情。你不用害怕人类和妖怪的立场会横亘在我们之间，让你我之间产生隔阂的不是人类或妖怪的立场，而是隐瞒和猜忌，不要再用为了我好这样的借口选择对我隐瞒，我不想再去猜测和怀疑我喜欢的人，也不想去怀疑我自己的选择。

你也不用害怕我会因为人鱼的结局而退缩，对未来我并没有那么胆怯，人类的爱情也未必都有完美的结局，同样可能会是悲惨的结局，因为害怕那样的结局，人类就不去相爱了吗？还是得爱啊。只要你还愿意一直拉着我的手，我就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所以你不用害怕。”

孙悟空的眼睛突然有点发热，原来他爱上的女人这么令人骄傲，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这么美丽了吧。他站起身，走过去紧紧搂住陈善美，这个弱小的人类女子总是在不断地给他惊喜，最初那个看到恶鬼就哭哭啼啼的女人什么时候已经变成这么强大的女人了，她的身体明明还是那么柔弱，明明没有任何力量，却比他这个有着强大的力量的妖怪还要令人安心，她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就始终这么坚定地走下去，这就是天界选择她成为三藏的原因吧。

他已经忍不住捧起陈善美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个美丽的女人，这个令人骄傲的女人，是他的，只要他不放手就会永远属于他，他爱这个女人，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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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孙悟空坐在卧室的床上，一脸坏笑，不停地看着手表。

楼下大门处终于传来了开门声，孙悟空立刻兴奋的低喝一声：“哈，他回来了。”

就听到门厅处突然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啊，我的牛，我的牛.......谁干的？啊！”

孙悟空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捂着肚子满床乱滚。

玄关处，牛魔王的那个白牛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法术涂成了一头奶牛，此时牛魔王正满脸痛苦地扑在雕像上，两眼含泪，双手乱颤。

两个都是睚眦必报的冤家，谁又能饶过谁。

者有话要说：

写两个人立场的时候真是纠结了一下，用了很长时间思考才理顺了两个人的想法，总算顺利完成。人类陈善美和妖怪孙悟空虽然有各自的偏向，但立场绝不冲突，不管妖怪还是人类，他们只站对的一方。臭美一下，喜欢我笔下的陈善美，越来越自信，知道自己的方向和位置，有自己的原则和准绳。明明这种独立人格的女人才能配的上孙悟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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