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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昏昏沉沉的断断续续的做梦。
梦到了当时与林诗音在雪地里堆雪人,与林诗音在桃花树下对诗,于雨夜小酌,于花下偷偷分享甜蜜……
梦到了大哥,梦到大哥教他背诗,替他受罚,梦到大哥带着他调皮捣蛋,梦到了大哥偷偷在野果子树上摘下的果子的酸涩味道……
梦到了父亲,梦到父亲在他背下第一首诗是的欣慰,梦到父亲在他贪玩偷欢时的严厉叱骂,梦到父亲驮着他逛庙会看花灯时的热闹……
梦里忽而甜蜜,忽而是父亲离世时的不能瞑目,忽而却是诗音穿着嫁衣走进花轿前的回眸……
李寻欢从梦境中挣脱,感觉如同经历了一场大病,浑身酸软无力,喉咙干渴的几乎发不出声音,他抬手遮了光线,睁开眼来,恍惚瞧见个人影,想来必是铁传甲,他道:“水……”
那人立即倒了水过来,扶着他喝了半杯,李寻欢理智渐渐回笼,控制住头疼欲裂,为微微的陌生气息皱眉,扶着他的人必不是铁传甲,他睁开眼来一看,一惊,龙啸云。
龙啸云依旧扶着他,侧身放下杯子,微微责怪道:“寻欢呐寻欢,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自己的身体都照看不好,若让诗音知道,还不心疼死?”
李寻欢身体僵硬了,心几乎跳到喉咙,“诗音她……”
龙啸云爽朗一笑,“瞧你吓的,知道你兄妹情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不舍得让她知道,让她为你担心,我不会与她说的。”
李寻欢垂下眼,咳嗽一声,“诗音也来了京城?”
龙啸云道:“你也知道她,总是不爱出门,我受朋友所托帮着押了趟镖,正准备走呢,便遇上你们了,可说是巧。”
李寻欢勉强笑了笑,“大哥与诗音新婚燕尔,怎舍得让她独守空房?押镖一类大哥何必出面,请个人便是了。”
龙啸云道:“这不是朋友开了口了么,俗话说得好,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对诗音是千分万分的真心,但也不能坏了规矩,你说是么?”
李寻欢笑了笑,“大哥所说,自然极是。”
他挪动身子下床,穿衣,感觉到肩颈处伤口被包扎过,叹息一声,开始穿衣。
龙啸云道:“以你武功,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谁伤的你,说不得大哥我替你做主,为你报仇。”
李寻欢笑了笑,“谢谢大哥好意,这伤是我不小心,并非是谁伤了我。”
龙啸云道:“当时我与诗音成亲,本是要邀你同住的,你却执意出关,你不知夜里诗音偷偷为你哭过多少回呢,在京城见着你真的是太好了,咱们这便收拾了,与我一同回兴云庄可好?”
李寻欢一愣,“兴云庄?”
龙啸云霎时有些讪讪,“便是……便是李园,我与诗音商量着,你既然是要出关不再回来,留着李园二字图作伤心,便暂时给改了,李园的匾额我还给藏着呢,待咱们回去,我立马把匾额给换回去。”
李寻欢叹口气,“实不瞒大哥,我前几日已经走到雁门关准备出关,京城里又发生些事不得不来,李园……兴云庄我是不会再回去,大哥与诗音过得好便是我全部愿望了。”
龙啸云暗暗松了口气,一摆手,豪气干云般的,“若是这般兄弟你这愿望可太容易实现了,我与诗音日日相好,恨不得融合成了一人,便是想不过得好都难。”
李寻欢本是想再倒杯茶的,听他这样说,忍不住又摸出酒囊,“那便好。”
龙啸云在他身边坐下,神神秘秘道:“我还有个好消息,便为你冲冲这晦气可好?”
李寻欢喝了两口酒,笑着问,“哦,什么好消息?”
龙啸云无比自豪,还有些羞赧,“前几日大夫诊出,诗音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你说,竟然这样快……”
李寻欢强迫自己要笑,并且要笑的开心,他哈哈大笑着道:“大哥,你真厉害,是个真爷们,我真为你高兴。”
龙啸云脸上蒙上一层红色,“我就知道,你会高兴的。”
李寻欢道:“他呢?”
龙啸云愣了愣,“哦,你说那个仆人啊,他说是出城去了,他出城了也好,正好让我们兄弟叙叙旧,多好。”
便在这时候,有人敲门,铁传甲阴沉着脸走了进来,端了一碗药,李寻欢叹息着顺从的喝了下去,也不问是什么药。
铁传甲收了碗,站着没走,“李大爷,我家少爷身子不好,大夫交代了要多休息,要叙旧以后再说吧。”
李寻欢正咳嗽着,脸涨得通红,龙啸云看了看,讪讪的站起身,等李寻欢咳完了才道:“瞧我这做大哥的,还没有个下人关心兄弟,寻欢,你多休息,我明儿再来看你。”
李寻欢笑道:“大哥走好。”
待龙啸云出了房门,李寻欢再撑不起半分笑脸,他放任自己脑袋垂入臂弯,朝死了咳嗽,咳得眼泪都迸射出来。
铁传甲为他顺着背,为他倒了杯茶水,“少爷,他又说了什么,让你气成这个样子。”
李寻欢摇头,喝了几口茶水,看向窗外,窗外一片暗沉,“此时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铁传甲瞬间红了眼睛,“少爷真是的,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便不是命么?为了救人,你便不要自己的命了么?那么重的伤,都见了骨,也不上药,也不包扎,你不知道,昨儿个我吓得都……”
李寻欢拍了拍他手背,“这不是没事么,我自己的身子,心里有数。”
铁传甲转过身去,“少爷昨日烧的厉害,一直昏迷,今日已是五月初七。”
李寻欢跳了起来,“如何便五月初七了?斯内普他……”
铁传甲安抚他,“少爷不必担心,我刚从斯先生那里回来,斯先生现在状态还好,他在等少爷的下一步指示。”
李寻欢惊讶道:“他魔杖既已到手,这都过去两日,以他脾性只怕早破了禁锢,难道还在?”
铁传甲表情有些纠结,十分复杂,“少爷料事如神,斯先生拿了魔杖,便要破笼子而出,我好说歹说他才听了我,今日上去斯先生更加焦躁,我是什么话都搬出来了,斯先生最后说‘要不是看在李寻欢面上’,之后他便再也不理我,我是不放心才待到这么晚。”
李寻欢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水,“极少见你说这么多话。”
铁传甲黑了脸,“少爷。”
李寻欢道:“辛苦你了。”
铁传甲没说话,说辛苦,谁有他家少爷辛苦。
李寻欢道:“今天已经是五月初七,崔定一想必已经有了举动,朝廷那边有什么动向没有?”
铁传甲道:“说来也奇了,不知为何,今天上午六扇门的人忽然从白云观撤了回来,撤回来不说,满大街贴了告示,谁再妖言惑众,扰乱人心,立斩不赦,霎时的今日去白云观的人少了一大半……少爷真是料事如神,那位崔御史还真有能耐。”
李寻欢对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接下来的是便好办了。”
他开始整装。
铁传甲道:“少爷打算做什么?”
李寻欢道:“吃饭,我要保持体力,为了接下来的事。”
李寻欢吃了一笼水晶蒸饺,一大碗牛肉面,然后回房睡觉。
二鼓声响,他悄悄滑出客栈,径自出门,趁着夜色,瞧瞧潜入段天刚府上,寻到家主院落,房内还亮了盏昏暗的油灯,李寻欢叩门三声,后退三步,长身而立,静静等待。
房内男声传出十分的不耐烦,“谁?”
李寻欢道:“故人。”
房内的灯霎时灭了,男声道:“哪位故人?”
李寻欢道:“出来瞧瞧自然知道。”
男声道:“我若不愿出去呢?”
李寻欢笑了笑,“那么我也不妨找令郎聊聊天。”
男声瞬间消失,窸窣之声想起,不多时,房门开了,开了弹指,忽然有人从侧面窗户跳了出来,这人又高又胖又肥又大,竟然十分灵活,跳出窗户一跃,便跃在阴影处,戒备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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