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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啊，有一件事可千万别怪姐姐没提醒过你，”莲贵人用手帕遮住半张脸，在避讳什么似的，“都说帝王无情，咱们这些深宫里的女人这辈子就全在这了，要是能凭借着帝王盛宠过上几天舒坦日子，这就是咱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千万别一时糊涂，找不着北。”
白颜渊怎么会不知道莲贵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在警告她别趁着一时皇上的宠爱尾巴翘上了天，她笑笑：“姐姐说的对，咱们女人在宫里活着，不就是靠着皇上的恩宠，只是皇上的恩宠太过难求，长久的，也还是咱们这些姐妹之间的情谊。”
莲贵人姿态优雅，血红蔻丹轻点桌面：“妹妹也是个明白人，就是妹妹在冷宫的那些时日，姐姐身体不太好，刚生完阿瑾还没恢复过来，姐姐的身体底子差，要不是皇上拦着姐姐死活不让姐姐过去，你也就能早点出来，还能少吃些苦头。”
白颜渊表面上笑得和善而温婉，实际上在心里呵呵她一脸：老子要是信你的邪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身体不好，皇上死活拦着？哦呵呵。
白颜渊说道：“多谢姐姐挂念，妹妹这不是出来了吗，姐姐有心了。”
莲贵人脸上那短暂的忧愁和痛心立马就消失不见，她扯了扯嘴角：“唉，当年妹妹那事姐姐也真是被吓到了，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做出来那种东西呢？这也就是皇上脾气好，才留了你这一条命，不然这要是牵扯到你的家里可就真的不好办啊。”
白颜渊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件事情妹妹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也还要等妹妹有精力之后才调查个清楚。”
白颜渊着重咬住“调查”这两个字。
莲贵人妆容精致的脸上忽然就僵了一瞬，仅仅是一瞬间，非常短暂，但也还是被白颜渊捕捉到了。
白颜渊眼中的神色立即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莲贵人神色一如往常：“是啊，这种与你名誉有关的事情，妹妹还是仔细调查一番比较好。”
白颜渊：“确实。”
莲贵人揉了揉手帕，目光虚虚越过她，定在墙上，鼻翼扇动两下：“咦妹妹这里是熏得什么香，味道真是好闻。”
白颜渊如实回答：“是沉香。”
莲贵人点头：“妹妹啊，这种香料还是少燃些比较好，要是搭配得好，自然明目清神，可万一方子上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是剧毒啊，这种事，妹妹还是小心点吧。”
白颜渊颔首：“姐姐教训得是，妹妹这就把香炭熄了。”
莲贵人见白颜渊果真封了香炉，眼中闪过几抹光，她摆了摆手：“妹妹好生休息着吧，我看你精神头不太好，姐姐就先走了。”
白颜渊巴不得她马上走：“深夕，快去送送莲贵人。”
深夕领命，无比自然地跟在莲贵人的身后。
白颜渊则坐在椅子上，仔细归纳着刚才莲贵人所有的话和表现。
莲贵人说话明嘲暗讽，总是带着股显摆劲，这让白颜渊十分不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卑的人才炫耀。
而且刚才她说她要彻底调查三年前巫蛊偶的那桩事的时候，她绝对看到了莲贵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
她为什么在那一瞬间身体僵硬？难不成她是在惧怕着什么，而现在唯一解释的通的，也就是当年巫蛊偶陷害事件与她有关。
确实，巫蛊偶是她发现的，若是换做别人，如果不知道那个巫蛊偶在哪，怎么会想到去翻白颜渊的床下？这明摆着就是已经做好了设计，等着原主入套呢。
当时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来原主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她恩宠正盛，皇上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她下咒？
恐怕康宸早就把这个想明白，气也只是气原主懦弱不会给自己辩解，这才把她关进冷宫里让她练练性子，只可惜，原主没熬到出来的那一天。
白颜渊叹口气，一个彻彻底底的调查，早就该这么做了。
送走了人，白颜渊总算得了空，正要和几个眼睛都等蓝了的宫人说自己和皇上的事，便听见小顺子的通传：“淑贵妃到~”
白颜渊睁着一双死鱼眼，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
淑贵妃不跟她客气，明显已经把她这当成了自家后院，睁着一双亮堂的眼，冲白颜渊淡笑：“我的好妹妹，姐姐跟你说的事情，想通了没有？”
白颜渊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怎么回应她。
她能说她根本就没有抽出时间来想吗。
淑贵妃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肯定没有仔细想，你现在肯定正想要彻底调查你的宫里出现巫蛊偶的那件事吧，我可以帮你。”
白颜渊一脸惊悚地看着她。
她今天才把这件事提上日程，淑贵妃怎么就猜到了？她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淑贵妃知道白颜渊在诧异什么，眼睛一眯，嘴上露出抹笑：“其实很简单，女人嘛，肯定是想自己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越完美越好啊，今天皇上才把你从养心殿放回来，你现在跟我说你们俩喝了两天两夜的茶下了两天两夜的棋我肯定是不信的，所以我就把我带入到了你的身份上，我一回到宫里脑子里会胡思乱想什么呢？肯定是尽一切可能把自己曾经的黑点抹掉啊，好让自己男人更爱自己嘛~”
“很简单。”
白颜渊惊悚之情更甚。
淑贵妃不以为意：“怎么样，我帮你查清真相，你变成我的人。这个交易很合算，你吃不了多少亏的，而且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我还可以罩着你。”
白颜渊仔细一想，淑贵妃说的也不无道理。
但是被一个搞百合的女人说“你是我的人”这种话也太有违和感了……白颜渊沉吟几声，觉得这笔买卖确实划算，而且依照康宸这些年对淑贵妃的态度来看，淑贵妃也不是个做坏事的人，姑且信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白颜渊斟酌许久，问道：“贵妃所说全是出自真心实意？”
淑贵妃笑笑：“妹妹叫得那么生疏干什么，叫我淑娴，而且我比你虚长不了几岁，叫我姐姐反而更让我不自在，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出自真心实意，而且深宫里的女人家，哪个不是靠着皇上的恩宠活着。”
淑贵妃竟然也说出了一句和莲贵人的话意思相同的一句。
白颜渊咂摸咂摸淑贵妃话里的意思，试探性地喊：“淑娴？”
淑贵妃不是傻的，知道白颜渊这么叫她就是同意了，当即嘴角上翘，唇边有一抹浅浅的弧度：“哎，阿渊~”
白颜渊有些窘。
总算把大神们都请走，白颜渊终于有时间能和自己的宫人们说说自己与皇上的事了。四个小宫人盼得眼睛都蓝了。
白颜渊看着这四个人，心里忍不住地在笑，但最后残忍地只说了一句话：“我和皇上下了两天两夜的棋。”
四人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喊得最欢的是深夕，她大喊着：“鬼才信啊，小主你跟皇上下了两天两夜的棋，你蒙谁呢！”
就连春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颜渊戳着她的脑门：“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嫁人了，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这句话吓得深夕连忙摆手：“不不不，小主，让我嫁人还是算了吧，我没那天赋。”
白颜渊忍俊不禁，整个沁芳殿里的气氛活泼而热烈，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多年后，庭夏和小顺子回忆起这一晚来，觉得以后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像是一场梦，梦醒过来，春雨没死，深夕没死，而他们的颜才人，端端正正坐在暖红的烛火下，当着他们的面，教训着顽皮的深夕，月色正好，沁芳殿还是原来的沁芳殿。
白颜渊散了头发，准备吹熄蜡烛睡觉，可就在她刚要爬上床之前，忽然听见门旁响起极细微的一声窸窣声响。
她的警觉心立马被勾起，宽衣的动作顿时停住，身体没有动，头部却缓缓侧过来，用着眼角的极限余光瞥着大门那里。
没人，有风。
白颜渊心里的警报声彻底拉响，手在暗地里摸向自己一直揣在怀中的簪子，实在不行，就算拼也要拼一个同归于尽。
黑暗之中窸窣声更加密集，也更加紧凑，白颜渊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忽然间，一股男性气息凶猛地朝她涌来，白颜渊紧紧握住簪子，旋即转身朝着黑暗狠力刺去，却没成想，手还没落下，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给箍住。
“动作太慢了，要是换做别人，你可能已经被打晕拐走了。”
熟悉的沉稳声调，熟悉的轻声调笑，就连音尾的拐弯调子都十分熟悉得快要烂在她的心里。
白颜渊立即松手，白玉簪子“邦”地坠地，声音里带上哭腔：“皇……皇上。”
白颜渊觉得，她所有的狼狈，出糗的瞬间，都被康宸这个人给看了过去。
康宸听见白颜渊嗓音里带上的哭音，有些不知所措，一向清冷淡漠的人竟然有些发窘，他笨拙地将白颜渊搂进怀里，声音还是沉稳的，可让人听来，竟是有了几分诱哄的味道：“乖孩子，别哭了，只要你不哭，朕的棋子随便你拿。”
白颜渊不肯轻易放过他：“谁稀罕你的破棋子。”
全卫国，敢这么和康宸说话的人也就白颜渊一个了。
可康宸人家不在意啊，而且乐在其中，他低低地笑：“也是，谁稀罕朕的破棋子。”
他低吟一声，又问道：“那以后你与朕对弈朕随便让你赢？”
白颜渊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胆子真不是一般的肥，她嗔道：“皇上，你怎么连哄个人都不会哄。”
虽是还管人喊皇上，可她还哪有一点把人当皇上的意思。
康宸抬手替她抹去眼角垂着的眼泪，温声道：“朕这是头一次，以后还得学。”
白颜渊被康宸这一句话就逗笑了，破涕为笑：“你还不如现学现卖。”
“那你教教我？”
“不教！”白颜渊笑着挣开康宸的怀抱，跳到床上，眼睛，嘴巴，都是笑着的，就连那一双眼睛都璀璨得似是落了天上的点点碎星。
白颜渊今年十八，康宸三十，大了她整整一轮，白颜渊在那笑闹着，康宸看着他，无奈又宠溺。
白颜渊闹够了，才反应过来：“皇上，你怎么大半夜的来沁芳殿了？”
瞧，这小妮子狂得连“您”都不用了。
康宸不以为意，他神色淡淡，话语也是淡淡，可就是这样，说出来的话让白颜渊彻彻底底红了脸：“想你了。”
白颜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低头，修长的脖颈弯成一个美丽的弧度：“今天下午才分开的。”
康宸拉着她的手：“可是朕就是想你了，离开你一刻都不行。”
这话对白颜渊来讲很是受用。
忽然，康宸问道：“今天下午莲贵人来找你了？”
白颜渊一愣，心里还想着康宸是怎么知道的，头部却是自己点了两下。
“朕听王玥说的，”只见康宸目光骤冷，他攥着白颜渊的手力道大了些，“以后不要和她有来往。”
白颜渊知道康宸心里在想什么，既然他都把莲贵人的事这么说在明面上了，她就知道康宸肯定是了解当年真相的，因此她壮了胆子，说道：“皇上，妾身想查清当年那件事的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那件事白颜渊不用明说，康宸也知道。
康宸转头看她：“这件事是朕的过错，不该直接把你送进冷宫的。”
白颜渊连忙摇头：“此事与皇上无关，都是妾身那个时候太软弱了，连辩解都是无力的，皇上能留住妾身的性命，妾身已经是万分感激。”
这句话却让康宸直接冷了脸：“幸好当年朕没有办蠢事。”
白颜渊抚平他皱着的眉头：“皇上，这都是我们的命中注定，涉及不到什么蠢事不蠢事的，你就是你，我就是我，老天注定我们会走到一起。”
老天注定我们会走到一起的，北炀。
康宸脸色变得柔和，他亲了亲白颜渊的眼睛，说道：“这事朕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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