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澹轻功行至一处悬崖,他停驻,随后纵身一跃而下,随手抓住一根藤蔓荡进了绝壁上的一处隐秘洞口。
他掏出火折子将山洞内两边的火把点燃,一路走至深处,察觉有阵阵寒意不断地溢出,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推开最深处的室门。
石室内寒气铺面而来,里面全然是另一番景象,顶上嵌着数颗夜明珠,地上到处是寒冰,室中央静静立着一副冰棺。
李青澹熄灭火把随手丢在一边,他走到冰棺旁,掌心聚力拍向冰棺,棺顶向另一侧倒去,露出里面的人来。
他一时间没能控制住情绪,双手抖了抖,紧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
他将男人从冰棺中抱出,置于一旁的冰床之上。
男子浓眉之下双目紧闭,未束起的青丝散落在两侧,一袭紫袍尽是贵气,腰间挂着一件做工并不精细的竹笛挂件,下方刻着青澹二字,另一面却是“非”的字样。
他气息全无但面容鲜活,李青澹掀起他右手的袖子,以内力抚过他的手臂,一只晶莹剔透的蛊虫渐渐显露出来,静静地待在他苍白的手臂上。
此人正是昔日流沙创始人之一,韩国的九公子——
韩非。
李青澹将他抱往一旁的冰床之上,冰室的低温冻得他皮肤青白,他却丝毫不想运动阻挡一二。
唯有极致的寒冷才能让他这颗炽热的心冷静下来。
其实对他来说,分别不过才数月的光景,但他仿佛真是清醒着度过了六年的光阴一般,此刻看着韩非,竟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李青澹盘腿坐于冰床之前,他打开从荀夫子那里得来的小盒子,取出丹药置于韩非口中,一手握住韩非的右臂,有丝丝的雾气从两人皮肤相接处冒出。
原本一动不动的蛊虫开始如呼气一般上下一起一浮的,韩非口中的丹药也渐渐化开,那蛊虫透明的颜色开始出现血色。
李青澹握着韩非的那只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从伤口处爬出,它浑身都是白色,顺着两人手臂一路爬到了另一只蛊虫处。
蛊虫离体的瞬间,李青澹的脸色瞬间灰暗下去,那白色蛊虫很快回到他手臂,呆在伤口处一动不动,他的面上这才微微好转。
突然,洞口处传来微弱的气流,李青澹暗叹几人的行动之迅速,按下冰床底下的一处机关,冰墙在他身后落下。
他瞧着韩非的那只蛊虫血色越发浓重,而他内体的生机也逐渐转移至白色蛊虫身上,韩非的面容倒是好看上不少。
他以手抚过两只蛊虫,被内力刺激,它们再次隐去身形。
李青澹开始喘息起来,渐渐空白的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声音与画面,一时间听见有许许多多的人在他耳边唤他。
啧,真烦。
他另一只手运功,轻轻触上白色蛊虫,它微微颤抖后又平静下来,李青澹却仿佛遭受重击一般咬紧了牙关。
这不同于受伤的那种疼痛,将人的生机活活抽去,又岂是一句痛不欲生能形容的。
还不够,再等等……再等等……
洞外,张良一行人迅速赶到,见前面立着一面冰墙,赤练正欲以红莲剑劈开,被张良抬手拦住。
张良走近,瞧见冰墙中有一排竹简被封在里头,上面还画着些什么。
“这是什么?”
赤练皱眉,李青澹的画工师承韩非,真能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旁人真是半点也看不懂。
光线昏暗,绕是张良也辨认了许久,他叹道,“是说我们若是破开此墙,里面就会坍塌。”
画的最后跟着一个丑兮兮的笑脸,张良伸手隔着冰墙摸了摸,心中莫名升起几分无力之感。
他压下这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转身对着众人道,“诸位怎么看?”
冰墙不厚,但竹简上的画却为它上了万道枷锁,只看众人敢不敢赌了。
“李青澹从这里进去的,这冰墙必然是后来才落下的。”
盖聂开口,搭在渊虹剑鞘上的手掌微微下压,言下之意就是要破冰而入了。
果然是小聂哥的性子,果决一如既往。
李青澹在里头听得真切,他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声音对着外头道,“在小聂哥看来,青澹就这么愚钝吗?”
“你来桑海后,哪一件事做得不蠢。”
开口的是白凤,他笑李青澹的天真,“起死回生,你也想得出来?”
“若是白凤你在此处……”李青澹看了眼白色蛊虫,它承载有限,难以迅速过渡生机,他还得想法子撑一会,只能继续同白凤调侃,“我当然也会如此了。”
“我的生死,从来不在任何人手中。”
白凤冷笑道。
张良沿着冰墙与地面的接口细细地摸索了一遍,随后起身退至一旁,他看了眼盖聂。
盖聂会意,抽出渊虹从冰墙底部穿过,他速度极快,冰墙竟连一丝的颤抖也没有。
李青澹一直留意着,自然看见了渊虹冒出的剑尖,他见渊虹竟然缓缓地将冰墙推了上去。
“……”这有点犯规了叭?!
不过李青澹看见渊虹的剑身已经微微颤抖,便知盖聂已然到了极限,冰墙打开的高度连小腿都未及,李青澹放下心来。
果然下一刻冰墙就再次落下,渊虹被压在地下,盖聂收回袖中的手轻轻颤抖。
赤练在一旁勾唇笑起来,原先在她边上的白凤已不见了踪影。
李青澹刚落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白凤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
“看起来你有点不相信我的速度。”
白凤凑近他耳边道。
究竟是什么时候?!
白凤的速度和六年前相比确实大为精进,竟然连他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了。
“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妙。”
白凤的视线移向他与韩非的手臂上,他伸手碰了碰李青澹,寒意顺着指尖而上。
“不用内力,李青澹,即便是你,也撑不了多久。”
他嗓音里蕴着薄怒。
这乱世,像他们这种人,活着便是唯一的目标,此刻看见李青澹这般自寻死路,他如何不气。
李青澹低头苦笑,放松身体直接瘫进了白凤怀中,也制止了白凤分开两人的举动。
“你以前常说,鸟儿生来就属于天空,合该自由地飞翔。”
那时白凤还常气墨鸦笑话他的天真,李青澹在一旁偷乐。
回忆往事,李青澹感慨道,“那你如今自由吗?”
为了生存,在乱世中无论练就多快的速度,也仍然掌握不了自己的生命,因为生命的法则早已任人践踏。
白凤不回应,李青澹也不在意,“韩非不一样,他是真正能制定法度的人,届时,生死的界限都将明晰。”
“李青澹。”
白凤突然开口打断他,“你真的在意这些吗?”
什么生死,什么法度,真的重要吗?白凤与墨鸦一样,是看着他一步步离开将军府的,直到他跟随在韩非身边。
韩非说李青澹重情,不错,然他之情是为小爱,而非对天下之大爱。
李青澹对于生命的漠视,白凤再清楚不过了,什么礼教,不过是他阿姐为了让他融于世间的一道枷锁,他背负得久了,竟然也就当了真。
他之所以要复活韩非,为的根本不是什么法度天下,不过就是为了韩非这个人罢了。
“墨鸦说过,活得太过明白也不是一件好事。”
李青澹靠在他胸前,寒冰之下脸色越发苍白,他感受了□□内的状况,差不多可以服用丹药了。
白凤在此实在让他有些棘手,他不同于流沙众人,对于韩非根本没什么在意之处。
他正想着法子,白凤已经发现了他不正常的脸色,惨败中透着不详的青灰之色,乍一看竟如同行将就木之人。
“别动我。”
李青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动了我真的会死哦。”
他说的风轻云淡真真假假,白凤一时间也难以辨别,他这般绝非冰寒所致,一时间找不到缘由,白凤只能将自己的内力送去李青澹体内。
谁知李青澹竟然转头呕出一口血来,暗沉的红色喷在白色的披肩上,还有点点溅落在白凤的脸上,叫他一时不敢有所动。
“弄脏了。”
李青澹深知白凤最是爱干净,每次执行完任务后都对身上的血迹颇为嫌弃,后来轻功好了,便再不让血迹沾染上去了。
思及此,他有些幸灾乐祸道,“你瞧,说了别碰我了。”
“闭嘴。”
白凤僵硬地搂着他,不敢再送内力,也不敢有所动。
索性冰墙那里有了动静,张良仔细研究了下冰墙的结构,终于在右侧虚虚地比了一条竖线。
盖聂抽出渊虹,稍稍聚势,直接劈了过去,一小面冰墙应声而倒,在地上摔成块状,而剩下的大半面墙动也未动,切口光滑平整,连一丝冰渣子也未溅出。
李青澹视线里已经是一片模糊,但听到动静仍然是看过去,模模糊糊地同洞口众人对上了眼。
“……”
虽然说什么里面会塌是蒙他们的,毕竟李青澹尚且不欲和韩非长眠于此,不过说好了被打碎一丁点上面也会有冰块装腔势地掉落呢?
李斯的工程当真不靠谱。
者有话要说:
李斯:这冰壁重达巴拉巴拉巴拉盖聂:我撬起来了李斯:这冰壁稍有破坏就会巴拉巴拉巴拉盖聂:我砍了李斯:……告辞求编编快把隔壁的我捡走叭,早上六点发下午四点审核完太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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