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大殿内,湮国王正在批示军报,气氛十分凝肃,连灯火都分毫未动。有宫人小心前来禀报,说世子殿下求见,湮国王大喜。
“冥儿回来了,快让他进来。”
“儿臣拜见父王。”
“不必多礼,冥儿快,来孤身边坐。”
冥生在湮国王旁边的首座坐下,湮国王满脸堆笑地看着他,倒真像是一个慈父的模样。
“王军大捷的军报刚送来不久,本以为你们还有几日才能返回王城,没想到今日便到了。此次以不到半月的时间便击退了商国,又是我湮国战史上分外耀眼的一笔,快同孤说说,此战是何等情形,你们又是如何击溃对方的。”
冥生听话的一一道来,“商国以十万众犯我边陲,领兵之人是其军中老将,最善强攻。儿臣率虎豹两营虽只得六万众,但虎豹两营特性不同,打法不同,以虎营迎强攻,吸引对方主力,发挥豹营迅捷之势侧攻,如此配合很快便击溃商国军队。”
“商军十万众死伤过半,其为首将领尽数被击杀,想必近些时日商国再无力反击。”
湮国王听后大为振奋,“好!做的好!不愧是孤的儿子,颇有些孤当年开疆拓土建国立业的样子,孤就知道,我儿是要统一汉人疆土之人,区区一场小战,根本不在话下。”
“父王过誉了,不管是治国还是带兵,儿臣都还需勤学苦练,更加进益。”
两人说话间,又有宫人来传话,“禀王上,二殿下求见,说是向王上请安。”
湮国王脸上的笑容和振奋瞬间落了下来,有些被打断的不悦,“今日有事,请安就免了。”
“这……”宫人脸上有些为难,“二殿下还带了滋补汤羹,说是要亲自服侍王上用。”
“心意孤知道了,让他且回去。”湮国王的漫不经心显然是想要尽快打发了门外的人,继续同冥生说这战争与统一天下之事。
宫人领了命,正要出去,却被冥生叫住。“等等。”
“父王,儿臣听闻这些年二弟日日向父王请安,常常亲自烹煮羹汤、滋补之物送呈父王,拳拳孝敬之心人皆称颂。儿臣离宫多年,如今回来也因战事不得长久侍奉于父王身边,原本因此实在心中愧疚,但知有二弟能如此在父王身前尽孝,让父王得享天伦,儿臣心中的不安也稍许减轻。”冥生说出的这些话时原本应该是拳拳赤子之态,然而此刻他的脸上并无表情,想来这些言辞不过是理性思忖后的周全之语,不掺半点情感。
“如今二弟就等在外面,不如父王便允了,让二弟进来也算是替儿臣一并尽了孝心。”
“日日请安,送些汤羹,有甚用处?能为我湮国大业筹谋出力才是正事,你这个弟弟啊先天不足,不事兵武,也不擅治国,退缩于宫闱之内只求清闲,孤这个儿子算是废了。罢了,让他进来吧。”
幽无常仍旧是脸上挂着笑的向湮国王请了安,看见在一旁的冥生后,更是脸上带着惊喜之色,恭恭敬敬的问了礼。
“拜见世子殿下,早听闻殿下在与商国之战中大捷,臣弟在此恭贺殿下归来首战告捷,军威远扬。臣弟早早便让人时刻预备着家宴,欲恭贺殿下归来,也是想你我兄弟间叙叙旧,不知明日大哥可否赏脸建安宫中一聚,也让臣弟可听大哥教诲。”
“教诲谈不上,兄弟相聚倒是真,明日定然赴约。”冥生一口答应下来。
听到这话湮国王脸上倒是露出了些许欣慰,“正当应该如此,你们兄弟二人要多亲近往来,特别是无常你要向你大哥讨教,多学学带兵治国之术,日后才能成为他更好的助力。以前你混迹于宫闱的女人堆里孤不管你,如今你大哥回来了,切不可再如此消沉,好好跟着你大哥做事。”
“是,儿臣遵命。”
“好了,我和你大哥还有事相商,你先退下吧。”
幽无常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听话的从大殿中退了出来。
幽无常离开后,湮国王脸上的神色又更是和蔼了几分,“冥儿此次为国立下战功,可想要什么奖赏?”
“保家为国是儿臣应尽职责,不敢居功求赏。”
“孤一向是赏罚分明,此事你办的好,应当奖赏,你且好好想想,可有什么想要的?金银,封地,佳人,你想要的孤都应允。”
说到这里冥生猛然想起一事,或许此事还真的非要父王应允才可。
“既然如此,儿臣便斗胆向父王求一事,儿臣,想娶唐国公主。”
“这又何难,将她纳入宫中做个日常侍奉你的人便是。”湮国王只当自己儿子是长大了需要有人侍奉身侧而已,二王子幽无常虽然没有娶亲,但是宫中也是有几个这样的内人,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儿臣是想,以正宫之礼,迎娶唐国公主。”
“正宫?”湮国王有些惊讶不解,“冥儿,你是湮国世子,你要以正宫之礼娶的是世子妃,但这唐国公主绝非是湮国世子妃的合适人选。”
“孤当你一向胸怀大略知事明礼,今日怎么提出这样的要求,莫不是,被那女子迷惑了心智。”湮国王面色逐渐凝肃起来,要成就大业的人,是断不能陷在女子身上的。
“父王不必担心,儿臣并非心属唐国公主,而是与她之间做一场交易而已。这关系着汉人天下一统的生死晶系于唐国公主身上,如今她却还不肯将此物交与儿臣,需儿臣答应她三个条件才肯交出生死晶,这第一个条件便是嫁给儿臣。”
“笑话,她一个小国之女,如此威胁于你,要取生死晶杀了她便是,人死灯灭到时候任她什么东西不是你的。”
“不可,父王!”冥生急急阻拦,“父王与儿臣等知晓生死晶之人,其实都知晓其名,从未有人见过生死晶真正的模样,更不知如何发挥他的效用。如果贸然杀了这唐国公主,却还是没能找到生死晶,恐对大业不利。而且,这生死晶在她身上,想必同她有些机缘,留她命在,或许日后有些用处。”
“这……”湮国王有些被说动,“就必要娶她不可吗?”
“其实,取了唐国公主也并非是坏事,如今我国刚打败了商国,三国鼎立之势眼见岌岌可危,为求自保商国必然求与唐国结盟,可若在这个时候我们与唐国联姻,必然会让商国心生猜忌,进而离间两国的关系,破了他们结盟的可能。”
“冥儿说的倒,有些道理。”湮国王不由得微微点头,但是却眉头紧锁,“只不过,孤早已为你挑好了世子妃人选,丞相独女九樱,从小便爱慕于你,若是你肯顺意娶了她,那丞相一干势力将会是你继任王位,乃至一统天下的最大帮助。何况在你幼时,孤和丞相便已默许了你们的亲事,如今若是因为唐国公主而舍了九樱,恐怕令丞相心中不满。”
“丞相为我国鞠躬尽瘁数十载,若将其中利害告知于丞相,想必他会理解的,至于九樱小姐,她是丞相独女,自然应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儿臣志在大业,恐难成就她想要的恩爱甜美,还是不必耽误她的幸福了,尽早断了她的念想,也是替她着想。”
“此事,你让孤再想想。”湮国王陷入了思考,冥生便自请退去。
此事湮国王还未决断,却不知为何便已经传到了九樱小姐哪儿去了,九樱小姐在家中哭闹不止,伤心不已,闹得丞相府一刻也不得安宁,丞相在朝堂上威风凛凛,但是在自己这个女儿面前实在是没辙,这么一闹闹得他甚至犯了头风。
这时候,幽无常简装低调的来到丞相府。当他踏进内院的时候,看见的又是一片狼藉,满院都是被九樱小姐砸的稀烂的残渣,好些个下人因她撒气而被鞭打,却一声疼也不敢说,倒是九樱小姐自己将自己埋在床上大哭。
“九樱妹妹,九樱妹妹。”幽无常用比平日里还要温柔三分的语气唤到她,然而九樱小姐并不想理会,“九樱妹妹可还在伤心?我听闻妹妹心情不好,便特地请宫里的御厨做了顶好的玉茹糕,最是香甜,吃完保证妹妹什么烦心事都忘记了。”
“不要!如今,什么东西都解决不了我的烦心事!”九樱小姐仍旧赌气不肯出屋子,幽无常便只能站在窗外同她说话。
“妹妹的烦心事我知道,我便是来同妹妹解忧的。”
“你知道?那你有什么办法?你能让冥哥哥改变心意吗?”幽无常的话似乎为九樱小姐带来的了希望,她停止了哭泣,冲着幽无常问到。
“我这大哥的性子,他决定了的事恐怕难有转圜。”
“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没有办法。”九樱小姐愈加举丧。
“可是九樱妹妹,我来是想劝你宽慰些,这天下好男儿众多,何必将一颗心落在我大哥一人身上呢,我大哥是胸有大略家国至上的人,小情小爱从来不在他的眼里,大哥他并不爱慕唐国公主,做出这样的选择,终究是有他的大业和谋划在里面,就算今日他选择了妹妹,焉知不会有一日因大业舍弃妹妹。”
“我不听!我不管!我就只想和冥哥哥在一起,别的,本小姐什么都不管!”
幽无常见自己的话说不动九樱小姐,有些灰心。
“二殿下。”这时候丞相来到院中,将幽无常引去了正堂中坐。
“小女任性,让二殿下见笑了。”
“无妨无妨,我与九樱妹妹自小一起长大,勿有这般客套之语,看着九樱妹妹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
丞相虽然仍旧保持中正持重的模样,但是紧缩的眉头让人看出他头风犯得严重。
“世子殿下离开湮国的这些年,本以为小女能够逐渐淡却对殿下的执念,可是就殿下归来这段时日看来,小女对他一如既往。但没想到,殿下如今要娶唐国公主,小女这番痴心终究是错付,这么多年的等待也是白费。”
丞相虽然从来谨言慎行,但是今日在九樱的事情上也不免失了分寸,说话间带了些许不满的意味,然而这些许不满倒是让幽无常看到了希望。
幽无常忽地站起身来,猛然向丞相行了一个礼。幽无常再不受宠好歹也是一个王子,王子向大臣行礼是有违礼法尊卑的,丞相受惊的立时站起了身。
“殿下,这是……”
“丞相,我这礼一是替大哥向九樱妹妹赔不是,二是,二是向丞相表明我的心迹,我想求娶九樱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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