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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烟烟再未主动去见过世子殿下,她命霜儿替她在东殿里张罗了一个药房,重新拾起师父教给她的医术,如今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通过触摸和嗅闻还是能够辨识出药物,只是开方制药要比以前多耗费些时间。
虽然太医诊断说烟烟的眼睛是治不好的,但是她于心中还是想要自己再试一试,不为别的,而是要去报仇,看不见终究是多了一层阻碍,还有便是她想要亲眼看见唐王后和国师深受折磨痛苦而死。
自己折腾了几番苦药喝下去之后,烟烟的眼睛却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她想起师父为治好自己的眼睛寻五毒,差点丢掉了性命,可惜如今自己的眼睛还是看不见了,辜负了师父的心血,自己如今的残败模样,也辜负了师父将她带回落霜村,好好养她护她几年的心血。
都说最好的医士也是最好的毒师,除了医术,烟烟也在暗中钻研毒术,若是要以她自己的力量报仇,用毒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以前师父的藏书里面也有些毒经典籍,但是师父从来不教她这些,不过烟烟天生聪慧,早早看完医术经典,空暇时便也偷偷将这些毒经典籍一并看了。
怅惘间,转眼到了大婚的日子。这是湮国王世子的娶亲大典礼,自然是举国欢庆之事,也是湮国王宫几十年没有过的大喜事,一时间四处张灯结彩,宫人们皆面带喜色,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压抑肃杀。
但烟烟依旧平静冷淡的模样,她的心里牢牢记住的是那句话,嫁给湮国世子不过是为了一个身份。她的余生只为仇恨而生,嫁给不爱自己的人,对她来说也是平淡如水的事情。
一日的大典与仪式,烟烟虽然仍旧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未有半步行差踏错,终于到入夜之时,两位世子妃都被送进了昌庆宫,烟烟照例是住在东殿,西殿便收拾出来给了九樱小姐。
烟烟一回到东殿,便自己却扇而坐,命霜儿替她摘掉沉重的头饰,吓得旁边的嬷嬷赶紧上前来制止。
“使不得,世子妃娘娘,新人却扇是要世子殿亲自来的,而且这还有合卺纳喜都没做,也是万万不能卸妆安置的。”
“嬷嬷不必担心,世子殿下今日不会过来,折腾一日我乏了,大家也乏了,趁早都歇下吧。霜儿,送嬷嬷等人出去吧。”
霜儿无奈只能听命行事,在替烟烟卸下头上的珠钗时,她瞧着铜镜中的人面色平淡,毫无波澜,不禁心中疑惑不解。
“世子妃为何断定殿下今日不会来,新婚之日,仪式未完,殿下是应该来的。”
烟烟心中明白这不过是一场交易,所以料想他不会出现,自己也不愿他出现,但是她不能告诉霜儿真实的原因,只说:“这世间应该不应该的事情多了,并非件件桩桩都按照应该的样子发生。你替我收拾好,便将殿内的烛火熄了吧,我不喜灯火太盛。”
霜儿只当烟烟是以为殿下心中更偏爱九樱而这般消沉,便也心中难过。
东殿早早熄了大半灯火,就连风吹过都变得了宁静了几许。然而西殿确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九樱小姐焦急在殿内走来走去,隔着窗户努力看向殿门口,又让奴儿不停的去打探世子究竟何时回来。
“小姐别着急,瞧着时候殿下应该快来了,您且先坐下,莫得将喜服和头冠弄乱了。”
“没脑子的小蹄子,这时候还胡喊乱叫。”九樱有些愠怒。
奴儿瞬间反映过来,立刻改口,“是,世子妃,奴儿错了。”
“你还不快去门口守着,务必要让殿下先入西殿来,绝不能让东殿的人抢了先。”
奴儿领命后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九樱才在房内坐下,她环视房内的一切,大红的绸缎、灯笼喜帘,仿佛是坠入了梦境一般,嫁给世子殿下的梦她的确已经做了许多年,如今终于实现,她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她努力争取来的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让冥哥哥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完完全全爱上自己。
九樱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合卺酒,她从陪嫁的匣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将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合卺酒中。
冥生回了昌庆宫后果然先来了西殿,按照嬷嬷的指引,九樱和冥生完成合卺,两人自然都喝下了被九樱动了手脚的酒。
仪式完成后众人便退出了屋子,九樱坐在喜床上,面带羞红的看着冥生,然而冥生依旧面色冷淡,坐在桌边沉默片刻后,冷冷的说出:“今日辛苦,早些安置。”
说罢冥生便起身要离开,九樱连声唤住他:“冥哥哥!冥哥哥这就要走吗?”
“东殿的仪式未完。”
九樱忽地冲上前抱住冥生,“冥哥哥不要走好不好,你可知九樱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我从小就喜欢你,即使你消失了这么多年,但我对你的感情一点都没变。冥哥哥,我知道你并不爱唐国公主,所以即使成为平妻我也愿意嫁给你,我相信天长日久你能看见我的真心,你会爱上我的。”
说到这里,九樱已经泪如雨下,她绕到冥生的面前,仰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说到:“冥哥哥,今晚别走了好吗?”
可是冥生对九樱小姐一番动情的表白毫无反应,他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了下来,淡淡的重复了一句:“东殿的仪式未完。”说完便走了,留下九樱小姐失望的愣在原地。
虽然冥生已经回到了昌庆宫,但是湮国王宫的盛宴却并未结束,觥筹交错至深夜。幽无常最是能说会道,常年脸上都挂着笑,在这样的筵宴中最是能左右逢迎的人。若是不说,单看这场景,旁人是万万想不到今日其中一个新娘是幽无常曾求娶而不得的,这幽无常从里到外全然看不出来半点伤心的意味,又或许他根本就不伤心呢。
筵宴上,有臣妇在同芳姬说笑间提起了幽无常的亲事。
“娘娘,瞧着咱们二殿下的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婚娶的时候,是该张罗起来了,您也和王上说说,这世子殿下娶完了亲,就该咱们二殿下了。”
芳姬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并非像外人看起来的那么亲厚随和,他认定的事情谁也不能让他弃了,他不愿的事情谁也不能逼他,所以这娶亲之事恐怕要依着他自己的意思才可,若是让王上主张起来,若是正好顺了他的意不说,若是没能顺意,恐怕要生事端。
遂芳姬便出言推辞,“咱们湮国女子嫁人多看中两点,一是这男子立志保家为国建功立业,二是这男子庙堂筹谋有治世之能,再看我这儿子,虽说生的倒是一表人才,但这两样皆无,性格脾气虽好,却是日日在咱们跟前用心去了,恐怕没有那家的小姐贵女将他看入眼去。”
“哎呀娘娘这可是自谦,这那家姑娘要是能入了殿下的眼才是百世修来的福,何况臣妾可是听说,这满朝的高门贵女,心属殿下的可是不少呢。”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儿子,这芳姬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脸上的笑也是难掩的。
“诸位姨娘如此替我操心,无常心中十分感激,不过。”
“二殿下来了。”
宫里的宴席通常都是男宾女客分开的,但是幽无常却是再自然不过的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女客的地方。
“见过芳姬娘娘,见过各位姨娘。”
“起来吧,你方才说,不过什么?”芳姬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儿子想说的是,不过,我心中已经有了中意之人,所以各位姨娘也不必替我白费心了。”
“有中意的姑娘?竟是那家的女儿,二殿下也且和我们说说,我们替你去说和,这亲事不就成了嘛。”
一旁的臣妇们起哄,脸上都笑开了花,倒是芳姬的神色里多了几分凝肃,儿子有了中意之人,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察觉,究竟会是那家的女儿呢?
“无常,你说的可不是玩笑话?”
“回娘娘,无常真的中意一个女子,不过这人是谁现在还不能说,等时候到了,大家便都会知道了。”
幽无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笃定,心中想的是,终有一日我爱之人,我想要之物都能得偿所愿,我能光明正大的拥有一切,夺回一切。
当晚的筵宴上,幽无常喝了许多的酒,到最后宾客散尽的时候,他已经醉的有些不清醒了。幽无常遣退了宫人,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在宫里走动,也不知怎得就走到了昌庆宫。今日是昌庆宫的大喜,世子施恩让下人们都早早回了下人房,所以宫门内几乎无人值守。
幽无常畅通无阻的走进了昌庆宫,他顺着灯光的指引来到西殿。
因为幽冥生的离开九樱发了极大的脾气,下人们都被她呵退,只剩的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喝酒。满屋子的东西被砸的七零八落,烛火也倒落熄灭,只剩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来。
九樱察觉到有人的动静,抬眼看去进屋的人是一个男子,迷糊中她以为是幽冥生去而复返,却不知是误入的幽无常。
“冥哥哥,你回来了!”
九樱踉跄着朝着门口的人跑去,但是却在中途跌倒,她仰头看见门口那人缓缓走来,等到那人靠近九樱用尽全力拉住他的衣襟。
“不要走,冥哥哥,别走好不好。”
冷冽却微弱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通红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是令人心疼的可怜。
忧愤、怨怒和不平忽地一起从幽无常的心中涌现,凭什么所有一切好的事物和人都偏向幽冥生,他在的时候不在的时候都一样,他从一出生就占尽了所有的好处,而自己苦苦筹谋却终究空幻。
幽无常看着眼前的九樱,已经不再是九樱,而是所有他力求而不得的东西,他在心里立誓想要夺回的东西。
幽无常拾起地上散落的挽带,将这一层薄纱附在九樱的脸上,然后将她抱起走向了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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