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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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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国筹集了百万石粮食,集结五万护送军队,由使节柴胡携文书前往,另特派专人护送世子妃与送粮军队同行。

霜儿陪同烟烟上了马车,烟烟依旧面色沉稳,但是心中却有些忐忑,毕竟这一去便是生死一定,能否成事在一念之间。

霜儿不知烟烟心中忧虑,倒是显得有些兴奋,“我从小就被卖进了宫里,在四方高墙下生活,如今陪着娘娘也能离开湮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也不知道这唐国是什么样子?”

“唐国。”烟烟欲言又止,“霜儿,到了河内八州你便同驻守的军队留下,不必同我去唐王宫。”

“为何?”霜儿不解,“唐王宫虽然不缺宫人,但娘娘的日常都是我在服侍,一时间换了人恐难周到,娘娘就让我陪着您吧。”

烟烟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说到:“不必了。”

有些事情只能她自己去做,没有人可以陪她,何况这一趟凶险非常,说不定是有去无回的,她不想将霜儿拉进去,在昌庆宫的这些时日,霜儿对她的照顾她是放在心里的,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她不能被无辜牵连。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大批士兵齐步并进而发出的铠甲齐响。

“见过世子殿下。”柴胡向幽冥生行礼,烟烟才知道来人是他。

“本殿奉王上之命,亲领送粮队伍前往唐国,蛇营随行。柴大人,一切可准备妥当?”

“百万粮食已装车,交地文书由臣亲自护送,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殿下下令。”

“好!出发!”

幽冥生一声令下,送粮的队伍浩浩汤汤的走出了王城,留下一地烟尘。

在烟尘未尽是,从宫门处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一个身影,是九樱。今日恰好是一月期满,她终于从西殿放出来了,但是她一出来便听说世子要远行的消息,便什么也顾不得往城门跑,最终只追到这余下的一地烟尘。

“娘娘,殿下已经走了。”

九樱有些失落,“我等他回来,我可以等的。”

车马一路,烟烟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心中却藏了无数的疑问,为什么王上突然下令让幽冥生前往唐国,幽冥生此行有什么目的,她是不是还能按照原计划报仇。

马车窗外的马蹄声扰得烟烟有些心烦,她撩起窗帘想透透气,却不知道幽冥生正是骑马与马车并行,将她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幽冥生看见烟烟眉头紧蹙,满脸心事的模样,忍不住开口:“你是觉得本殿突然出现,打破了你的计划,是吗?”

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烟烟一跳,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殿下明知故问。”

“是,本殿就是故意的。”幽冥生这么说话,像是故意要惹怒烟烟一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近来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殿下是怕我一去不复返,殿下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烟烟这么说,倒是让幽冥生一愣。其实,从她身上获取生死晶这件事,对于冥生来说不过是父亲给他的任务,和统一汉人疆土一样,都是他需要去做的事情,但并非他主动想要去做的事情,所以幽冥生好像从未真正将生死晶放在心上。烟烟这么一说,让幽冥生晃神沉思,自己主动请缨一同前往唐国,真的是害怕她死了自己便再也拿不到生死晶了吗?

幽冥生心里的答案很清晰,不是,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或许更多是他不想让她就这么决绝赴死,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同归于尽是最为下策的一种。

见幽冥生没有回答,烟烟以为自己的话是说中了,心中略有得意,“不如殿下与我各凭本事,看谁先成事。”

烟烟说完便赌气放下帘子,不容幽冥生说话,她这么说了,不管是她还是幽冥生成事,目的都是杀了唐王后和国师,对自己都是有利的,唯一不同的是这生死晶最后落在谁的手上,不过生死晶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幽冥生听出了她话里的筹谋,不经意露出浅笑。

后面的路程里,幽冥生回到蛇营的军队里,和烟烟的马车相隔一段距离,两人谁也没有找谁主动说过话,旁人看来都觉得奇怪,分明之前传言世子偏宠东殿的世子妃,如今怎么两人像是陌路一般,谁也不理谁。

从湮国到唐国一路南下,从一路的高山峭壁蜿蜒而下,路上尽是奇绝的风景,可惜烟烟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霜儿一一的给她说。只是当山风掠过,雄鹰惊鸣之时,她还是忍不住探出马车,想要离这些风景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冥生注意到了烟烟的举动,于是下令让行军的速度慢了下来,路上停下休憩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只有在休憩的时候,霜儿会陪着烟烟走下马车,在山林间、峡谷上、溪流边去接近感受这里的风景。这一路行到最后,若是没有大批的送粮队伍,看起来就像是专门出来游山玩水的一般。

终于到了湮唐两国边界,宏河。从陆路换成水路,交通工具也从马匹换成了船。宏河宽大雄浑,水流亦是湍急,烟烟在船舱里听见波涛汹涌,不由得想出去看看,但是霜儿因为晕船睡着了,所以她便自己摸索着来到甲板上。

河浪击打船身的声音十分响亮,烟烟靠在船沿边上,能够感受到溅起的水雾落在她的身上,这一刻她长时间紧蹙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心里想的是,若是当日自己和师父顺利的离开了落霜村,如今便能肩并肩的共赏此景了吧。

烟烟正在出神之时,一个大浪袭来,船身剧烈的颠簸,猝不及防的她整个人被甩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掉下船去,忽然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她。

“抓紧!”是幽冥生,他用力将烟烟拉了回来,但是惯性使然,两人倒在了甲板上,冥生下意识地将手垫在烟烟的身下。当两人都踉跄着坐起来的时候,身上都有些跌伤,烟烟的衣服也被溅起河水打湿了。

冥生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烟烟的身上,烟烟此时被河水冻得瑟缩起来,嘴唇发白,连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幽冥生见她这般模样,竟然微微生了怒意。“你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幽冥生一开始就发现了烟烟独自来到甲板上,正在疑惑为何没有宫人陪同时就发生了意外,若是再晚一秒,可能她就已经被迅猛的河水卷走了,生死一瞬,方才结束,他竟有些愠怒。

“看风景。”烟烟平静的说出来

“看风景?你能看见什……”这话一出冥生立刻就后悔了,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自己在她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今日这口无遮拦戳人痛处,确实不应该,所以他立刻噤声了。

“我看不见。”

“那你,这一路上在看什么?”

“殿下什么意思?”烟烟没想到冥生注意到了自己这一路上的举动,这下反应过来,难道这越走越慢的路程,是幽冥生故意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本殿的意思是。”幽冥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想办法掩盖,“既然看不见,就不要出来乱走,不是次次都能这么命大。”说完幽冥生便起身离开,想赶紧结束这尴尬场景。

烟烟坐在地上无奈笑笑,“是啊,看得见看不见又怎样呢,物是人非,没有师父,再好看的风景都没有意义。”

幽冥生并未走远,所以烟烟的话他听的十分清楚。又是和这个师父有关,病重梦魇的呼唤,挣扎想要靠近的风景,都是为了师父,对于她来说,师父是极为重要的人。幽冥生心里十分的好奇,这个师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之间又经历过什么?她看起来对世人世事毫无留恋,唯独这个师父心心念念,究竟是什么刻骨铭心的人事,让它如此执念。

幽冥生心中又出现了被拉扯的感觉,就仿佛身体里又什么东西在敲打他,让他消失的记忆翻涌起来,但是又模糊的让人头疼。他觉得十分难受,但是比这种莫名感觉的更让他觉得难受的是,烟烟口中的师父就像是一个魅影一样,存在他们身边。他在介意,介意烟烟心中有一个永远不能忘怀,藏在心结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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