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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山庄后山有一片竹林,一根根竹子高高耸立,向天空伸展着枝叶,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吹拂,竹叶纷飞成雨。
李莲花独自走在竹林中,对林间的美景视若无睹。夏初的风带来微微的暖意,却化不掉他心头的霜雪,也吹不散眉宇间的沧桑。
他坐在一截枯木上,拿起酒葫芦一口一口地喝着。
这个酒葫芦是师父的心爱之物。
师父酷爱喝酒,走到哪里都要随身带着它。当年下山前,和师父对招时,他用水浪在葫芦上面穿出了两个小洞,就把这葫芦带走了,打算修好后归来之时再还给师父。
少年不知离别苦,总想着先闯出一番名堂,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于是归期一拖再拖,等到他终于拖着一副伤病之躯回来时,师父已经不在了。
睹物思人,酒入愁肠,却只能化作两行清泪。
李莲花看向身旁的刎颈剑。剑插于地上,寒芒闪动。
这把剑是他十八岁生辰时,师兄送给他的礼物,十年来,一直被他贴身携带。
李莲花没有留下李相夷的什么东西,除了这一把剑和一个酒葫芦。然而,他今日却得知,送他这把剑的人害死了他们共同的师父。这种痛苦,比起他当日知道单孤刀恨他害他之时更甚百倍。
胸中悲意无法纾解,李莲花拔出刎颈,一手持剑,一手握紧酒葫芦,在竹林中翩然舞动。剑式凌厉,招招势如破竹,烈酒入喉,辛酸苦辣却都涌上心头。
方多病提着两坛子酒来找李莲花。
他循着声音过来,看见李莲花仰卧在竹身上喝酒,竹子被压弯,几乎垂地,又见他旋身挥剑,内力喷薄而出,周围一圈的竹子应声断裂倒地。
刎颈剑在他手中宛如银龙,劈刺挥舞之间,气势如虹,可方多病却在他的身形招式之中,看出了无尽的悲凉与决绝。
方多病张嘴欲喊,终究还是忍住了,或许,比起不动用内力,此时的他更需要的是尽情发泄一番。
等到他落地收势,方多病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心里痛快些了吗?”
李莲花对着他微笑,没有回答,却问道:“你小姨怎么样了?”
“没事,郎中仔细检查过了,说小姨身体康健,胎象也很稳,无需担心,倒是她的丫鬟丹霞扭伤了脚,需要卧床休养几日。”方多病说道。
“没事就好。”李莲花笑着说道。
方多病定定地看着他,情真意切说道:“难过的时候,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你这样强作笑颜,我看着很心疼!”
“小宝……”李莲花心里不由一热。
“怎么样,要不要我陪你打一场?说起来,我们两个还从来没有交过手呢。不过先说好啊,你最多只能动用一成内力!不,一成太多了,半成!”方多病认真地说道。
李莲花含笑听他说着,不知为何,心头的阴霾散去不少,笑容中渐渐有了几分真意。
“怎么,现在同意让我动用内力了?”他问道。
“我当然不想,可你把闷气憋在心里,岂不是更伤身体!”方多病撇嘴说道。
“我已经好多了,你放心。葫芦里的酒喝完了,正好你也带酒了,再陪我喝一点吧。”李莲花说道。
二人并肩坐在枯木上。
方多病打开封盖,把酒坛递给李莲花。他们碰了下杯,仰头喝了一口。
“说说吧,单孤刀又做了什么事,让你伤心成这样。”
“他害死了师父。”
“什么!漆前辈身故不是意外,是被他故意害死的?”
“嗯,他在师父闭关的紧要关头,把我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师父走火入魔,被内力反噬,还把剩下的内力传给他,让他去救我,自己却……”李莲花心中怅然,举起酒坛灌下了一口酒。
“单孤刀这个欺师灭祖的无耻小人!”
“师父对我和师兄要求严格,我们做错了事,都要罚跪。最开始我脾气倔,挨罚的时候多,后来渐渐变成师兄罚跪的次数多了。可这也并非因为师父偏袒于我,是他真的做错了事情!他怎么能说师父眼里只有我没有他呢?”
“是他自己心胸狭隘,钻了牛角尖,体会不到漆前辈对他的爱护之意!”
“我可以容忍他恨我骗我,但我不能原谅他对师父做的一切,这个仇,我必须要报!”李莲花冷眸含霜。
“好!我们一起找他报仇,必让他血债血偿!”方多病坚定地说道。
“小宝,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李莲花看向方多病,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前世我给他磕过头,父子之间已经恩断义绝了。”方多病语气平静地说道。
“又让你卷进这些恩怨之中,小宝,难为你了!”李莲花叹息道。
“你没事,我就没事。今天真的吓死我了,我以为又要失去你了……”方多病想到他之前命悬一线,不禁一脸的后怕。
“多亏你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李莲花含笑说道。
“我就不该让你自己留下!以后我得牢牢跟紧你了,好好看着你!”方多病的神情十分认真严肃。
“小宝,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李莲花想起他被吓到流泪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愧疚。
“嗯!这次幸亏潜入万圣道的密探给我传信,我才能及时赶回来,得给他们记一大功!”方多病说道。
“嗯。笛飞声是去笛家堡了吧?”
“没错,业火子痋和海盐他都带走了。可笑这单孤刀,得到了罗摩鼎,却不知道这里面已经是空的了!”
“他如何能想到我们已经拿到了所有天冰。”
“呵呵,大概就连老天都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吧。等笛飞声回来,我们再联合四顾门,一起去找单孤刀和角丽谯算账!”方多病一番话掷地有声。
“好!”李莲花心中郁结消散,脸上绽开一个真心的笑容,对方多病说道:“小宝,陪我去找座山峰。”
“刎颈剑不要了?”方多病低头看一眼被李莲花握在手里的刎颈。
“不要了。”李莲花举起刎颈,手指轻轻拂过剑身,缓缓说道。
“可惜了一把好剑!”方多病叹道。
“我知道刎颈无辜,可它是单孤刀所赠,这刎颈之交,早就断了,还留它何用。”李莲花说道。
“没关系,日后,我为你寻来更好的宝剑!”方多病安慰道。
“嗯。”李莲花点头微笑,说道,“一切都该有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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