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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女人将郑安娜一把拽向身边，咬牙切齿的指着自己的丈夫说着：“对，我知道，就是他！这个杀千刀的鬼！你们快把他抓走！”
罗挽倍感无语，把笔盖压在记录本上契合：“好了，这位女士，我们的问题问完了，你们的家事我们就不多问了，如果有想起什么遗漏的，可以打这个电话，我姓罗”
还未走动一步，罗挽新买的夹克就被两人聒噪的声音来了一场极限拉扯：“哎哎哎你们别走，警察别走，你们把他带走！”
“爸爸妈妈你们吵死了，还让不让我写作业啊”
屋内清脆的孩童声音蹦出，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脸上挂着未擦干的巧克力渍和半剌鼻涕，他用力挤出一个清晰的身影横站在几人中间。
“写写写写个屁，你爸妈都要离婚了你还写，就你那猪脑子，你能写出个屎来你”
“够了啊，陈春莲，晨晨，你别管，你先进去”
“我作业写得可好了，最近王思敏不在，老师都表扬我多多呢”
“那你也比不上她，她妈多有本事啊，把你爸魂儿都勾走了”
郑安娜忽视了夫妻二人没有营养的无端争吵，掐住了几人话语中的重点，她蹲下身子，奋力驱赶着倦意，扬起的笑容使自己看起来更加温和：“小朋友，你好，你叫晨晨是吗”
“是的，你是谁啊阿姨？”
“阿姨是警察，不过你别怕，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回答的好，阿姨也会像老师一样表扬你的呢，阿姨刚才听到你说王思敏不在，是怎么回事啊？”
小孩瞪大了眼珠子，挺直了胸膛，妄想在这场成人与儿童之间的对话占上上风：“你又不是老师，你怎么会表扬我呢，我才不会被你骗呢”
“哇，你好聪明啊，这都被你发现了，你可真厉害，但是你看你都不敢回答我的问题，你肯定不知道，哎算了算了，我去问问别的小朋友吧，他们肯定知道”
果不其然，这场较量还是属于“卑鄙”的成年人。
“胡说，我跟王思敏是同桌，只有我知道她好几天没来了，别人都不关心她，他们都乱说”
“啧，你这孩子，不知道别瞎说，对着警察你还敢说谎，什么好几天没来了，小敏爸爸不是天天送她上学嘛，只有你这个懒虫总是迟到”
“我没撒谎！”孩子也不管自己的白衣服是否难以清洗，就擅自在上面留下黄稠的印记，“阿姨，我没有撒谎”
“好的，阿姨相信你，但是你要清楚的跟阿姨讲明白，刚才妈妈了说小敏的爸爸每天都有送她去学校，为什么你说小敏不在学校呀？”
“上学期的时候，小敏都会在，但是因为小敏身体不好，所以王叔叔就和班主任老师讲了可以不用上体育课，然后每次体育课，小敏都不见了，体育课结束后，小敏才回教室的。”
“那你知道小敏去哪里了吗”
“知道，小敏体育课去了班主任办公室，班主任说她成绩好，给她糖吃”
“这是她跟你说的？”
“是啊，她还给我了几颗，让我不要跟别人说，那个糖可甜了，是我从来没有吃到过的，我在书包里还藏了几颗，还不舍得吃”
“所以你说小敏不在学校就是这个意思是吗”
“那是之前，这个学期，王叔叔早上把小敏送过来，在我们第四节课下课后，就把她接走了，好多次了，交作业的时候，她的作业都是我帮忙写的呢”
女人见缝插针的表现了一句，就立即被自家男人白眼回馈：“小兔崽子，你能写人家作业？人小敏可是学霸，吹吧你就
”
“我没有吹牛，吹牛的小孩尿不出尿，小敏的作业就是我写的，王叔叔也知道，不信你就去问王叔叔嘛”
郑安娜白皙的手掌贴上稚嫩的脸蛋，轻轻的帮对方隐藏好那可能在家里属于禁忌的甜食：“那你知道王叔叔接小敏去哪里吗”
“不知道，小敏不肯说，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回来后小敏就不高兴，还不跟我说话，我给她好吃的她也不理我”
郑安娜思考了一会方才起身说道：“好的，阿姨知道了，晨晨真是懂事的好孩子，谢谢晨晨”
两人道别之前并未顺利离开，夫妻两依旧在为男人多余的好色之心而争论着，二人最终以公事繁忙建议寻找社区家庭情感辅导为借口成功溜走。
“安娜姐，你觉得那家人像是在撒谎吗”
“不太像，如果这样都是演戏，那不去拍个电视剧太可惜了”
“那个孩子说的话，我总觉得中间有点问题”
“你说说看，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说不上来，可我听着，就觉得王思敏的班主任和王志康，都有什么秘密似的，只可惜现在死无对证”
“也不完全是，不过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好在今天的收获还算丰富，走吧，我们再去趟孩子学校”
罗挽帅气的从口袋将钥匙掏出，两人前脚刚迈进车门，耳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姨——阿姨——”
“晨晨，是你啊，怎么拉”
“阿姨，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我怕妈妈骂我乱说话，我就没告诉你”
“什么事情呀，晨晨？”
孩童葡萄般的黑亮眼珠透着无比的真诚：
“小敏有一个电话手表，那是一个国外的牌子，很贵的，我求了妈妈好多次妈妈都不给我买，所以我有时候都会借小敏的手表玩。之前她都愿意借我的，可是这个学期，她就不给我了。然后，然后，有一次我看到，小敏接了电话后，一直在楼梯口哭，我去问她哭什么，她说没事。可是只要每次电话打过来，她都会哭。她还拿铅笔在自己手臂上很用力的写字，然后用橡皮去擦！”
郑安娜眼中闪过一丝狡捷，继而提醒罗挽及时将三人的对话记录下来。
“那你知道是谁给小敏打电话吗”
对方肯定的回复着，“是王叔叔！”
“那个手表上面有来电显示，我看到了，小敏存的是“爸爸”。”
郑安娜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家庭纠纷，现在想来，二人之间还有可能涉及到儿童虐待的问题，她心中有一口吐不出又难以咽下的焦虑。
“好的，谢谢你晨晨，阿姨知道了”
“不客气，阿姨，这个糖给你吃”
郑安娜久蹲又直起的身子略感酸痛，不好再低下，只能弯腰摸着儿童柔顺的头发，嘱咐着他将糖果收回去。
“谢谢晨晨，晨晨这么懂事，这个心意阿姨收下了，糖留着给你吃，不过要少吃喔，会蛀牙的”
孩子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在诱惑的面前坦言拒绝，他只知分享的时候就要喜于接受——因为妈妈说过，别人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这个糖很好吃的，是国外的牌子呢，我都舍不得吃，刚才妈妈听说我藏糖，生气的要把我的糖都扔掉，我赶紧抢过来跑下来”
郑安娜见对方如此诚恳，自己也不好再辜负他的美意，从肥嫩的掌心挑起一颗比较小的装进口袋后才与罗挽驱车离开。
糖纸上还留有躯体的温度，它把这个孩童的天真与善良装进金钱的腐臭中，挣扎着释放独有的攀比。
人民路双语小学，这个对外宣称人人平等打着就近入学的噱头实际上在每年入学前就拟定了一堆高干子弟和商务领导子女名单的学校。
门口的工人们正在给赫然伫立着的孔子石像整修，他们日以继夜的辛勤劳动给这所学校的招生广告增加了新的宣传语。
“安娜姐，这就是王思敏读的小学”
“嗯...”
罗挽拉下手刹，正欲喊上旁边的身影一同下车，余光就瞧见郑安娜眼神直盯着某处：“怎么了，安娜姐”
“你看那个保安，他应该每天都在这学校吧”
罗挽顺着郑安娜努嘴指向的方向，许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说的什么意思，好一会后一拍掌心：“我懂了，姐你是说找那个保安问关于王思敏每天是否真的被王志康真的出校的事情”
“聪明！”
“可是姐，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万一他根本没看到，就是逗逗我们呢，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可是将撒谎拥作本能的”
郑安娜心中也有顾虑，黯淡的眉眼扫过一眼手中的硬物，眼下的灰蒙转为淡笑：“走吧，问问就知道了”
“师傅，你好啊，麻烦开下门，给我们进去一下”
庞勇国年纪稍大，可退休后坚持每日的锻炼使得自己状态尚佳。听闻外面有人喊叫，赶紧将手机息屏翻下。
桌上的水杯被自己慌张的动作打翻，碎瓷片在地上四处逃窜。王勇国顾不上捡起，语气稍加生硬的对外答着：
“你们是谁啊，还没放学呢，接孩子的五点再来，在那边班级等候区等着”
郑安娜急忙按住罗挽从口袋中掏出警官证的动作，手臂一扭跨上对方的臂弯，故作甜昵的将声线一转甜美的喊着：
“不是，我们是孩子班主任叫来说点事情的，这不是孩子在学校成绩又差了嘛，真的是糟心死了，你说我们做家长的每天就差把心肝都掏给孩子了，结果还这么不争气”
庞勇国在这所学校任职近十年，而这所每年只招收不到300名学生。
几乎每个有钱有势的学生家长他都在开学初见识过，以及那些开学后顺着高峰期车流拼命拥挤进来的高级商务车和车上下来的保姆，那些前凸后翘的身姿是他每个夜里睡得安详的素材。
而眼前这两个靠在一起但肢体间有意无意保持距离的年轻人，是他印象中从未出现的。虽然这个女人长的很漂亮，且眉宇间的一股英气冲刷着庞勇国脑中古今一辙的性感内存。
“那你们跟班主任联系了吗，哪个班的啊，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联系了的，孩子爸爸跟老师联系了，叫王思敏，我是孩子姑姑，他爸上班太忙了，我帮忙来一趟”
“王思敏！”
“是啊，您也认识啊”
“不认识不认识，就是对这名字有点印象”
罗挽假借温和的阳光眯着眼缝，在对方不由自主的强调了女童的名字后，像是台人肉测谎仪般上上下下扫视着对方。
“哈哈这样啊，我们家孩子是大众名，好像咱们这个学校叫王思敏的也有好几个呢”
“嘶....这孩子是不是爱扎两个辫子，鼻子上有颗痣的那个小女孩啊”
“啊对对，哈哈，难道您还记得我们家孩子”
“你要说别的孩子我还真的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孩子长的那么白那么漂亮，还有她爸爸人也很好的，上次还给我送过橘子呢”
郑安娜快速判断出对方应该不是在测试自己，于是机智的接上话：“对，平时啊都是我“哥”来接，也是奇了怪了，您说一个班级就这个孩子，成绩倒数的，还要请家长，您说说，我今天少不了挨一顿骂，多丢人啊”
“这样啊，我瞧着娃儿的爸不是经常带她去上辅导班吗，是不是辅导班没教好啊，那可别浪费钱了，在学校学啊也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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