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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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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瑄彧的嗓音还带着这个年岁的少年人独有的清脆,像是玎珰环佩敲击出来的清朗脆响。

有一种令人难忘的冷清感。

然而江昇听到祁瑄彧的话,身子就不由僵了僵,有点猜不透对方问这话的意图。

他没想到自己跟时倾说话时的画面会被祁瑄彧见了个正着。

“回公子的话,属下打小在信阳侯府长大,与平西侯夫人旧日有故,刚才见平西侯夫人的马车出了点意外,便出手相助了。”

“平西侯夫人感激属下,因此就多说了两句。”江昇垂下眼眸,温厚润泽的声音镇定自若。

“平西侯夫人还说,改日要给属下送上厚礼答谢。”

江昇的话说完,祁瑄彧接下来却没有再出言,也没有再问起时倾的事,包间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其余伺候的下人,也顿时把脑袋缩得跟鹌鹑似的,根本没敢冒声。

这样死寂般的安静,对江昇而言,着实是有点熬人。

尤其是对着这样阴晴不定的主子,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刻对方的脑子里正在想些什么。

而他下一刻又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在祁瑄彧跟前办事,最紧要的是要谨慎小心,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犯了他的禁忌,早年江昇就曾经目睹过不少宫女、太监上一刻还好端端的,下一瞬就被扼令杖责的场面。

即使是原本在跟前伺候得好好的老人,一旦惹了皇帝不喜,他都毫不手软地立即下令杖杀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没有丝毫留恋。

因此,对于祁瑄彧冷不丁地提起时倾来,他很难放心得下。

好在祁瑄彧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之后就没再提起过时倾了,江昇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毕竟郡主常年待在平西侯府,这几年也不怎么进宫了,跟祁瑄彧也应该没有交集才是,况且重臣的夫人又不是什么无名的小宫女,可以轻易打杀的。

他这是杞人忧天了。

“平西侯在边疆的差事办得不错,前段时日里屡有捷报传回京城,说是西戎接连败退,不愧是咱们大雍战神。”

“想来很快他就可以回京了,朕也也能得了好消息。”

说这话的时候,祁瑄彧那双琥珀色偏淡的眼眸神色淡漠,格外平静地看着远方,那张偏白的脸庞也没有任何神情。

让人猜不透他的内里心思。

然而,在江昇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那双偏淡的眸子却快速闪过一丝不自在。

他不该多嘴的。

就算时倾过得如何又与他何干,这样的生活,横竖都是她自己选了来的。

既嫁了人,他们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何况,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日后都不会再对她抱有任何期待了。

*

时倾没有在茶楼里多待,毕竟有苏意这个贪食的饕餮在,桌上点了再多的吃食,没几下都能被她瞬间解决掉的。

横竖时倾是吃了东西才出来的,当下也不怎么觉着饿,也就稍微陪着她吃了几小口的糕点便作罢了。

几乎是全程都在看着苏意“哼哧哼哧”地埋头吃。

“啊,这天香楼的厨子果真厉害,捣鼓出来的吃食就是这般好吃,任是再吃上百八十回都不会觉得腻!”

“这大门都还没走出去,我就已经开始惦记着下一顿了!”

“真想把它家的厨子给偷了回去!”

苏意终于停了箸,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才满脸餍足地说道。

时倾看着苏意这副吊儿郎当样儿,毫无矜持、坐没坐相的,若是让外头的人瞧见了,保准儿会以为这是哪儿来的女流氓。

谁会猜测到她竟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将军府的嫡女、襄阳王府的世子夫人。

见苏意还在砸吧着嘴再次回味着吃食的味儿,时倾就没好气地对她笑道:“瞧你这副饕餮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世子爷把你给饿着了,吃了这般多也不怕把肚子给撑坏了。”

“我看你是想把天香楼都给吃没了才肯善罢甘休。”

提起吃的来苏意就来劲儿了,本来是歪躺着的身子一个鲤鱼打挺,立马就坐直了起来。

“还真别说,这段时日也不知是怎得了,总是觉得饿,老是觉得吃不饱,明明才刚吃了一堆的东西下肚,没过多久就犯馋想吃东西了!”

“要不是我这身子骨儿一直都好好的,以往也是差不多这般能吃的,我都差点怀疑肚子里是不是有馋虫了!”

“若是眼下在我跟前再放些吃的,没准儿我还能再吃些呢!”

听了自家主子的话,苏意跟前伺候的丫鬟也跟着笑道:“咱们夫人啊这段时日的胃口渐长,奴婢昨儿才听她念叨,说是肚子里都长了一圈肉呢,今儿就要开始忍着点口腹之欲,再不乱吃东西的。”

“可谁曾想啊,咱们夫人的嘴上是说得好好的,吃起东西来倒是半点不含糊的!”

“先前都跟奴婢们说好了,说是这桌子吃食都是给郡主您点的,自个儿就吃个味儿尝尝鲜罢了!可您瞧瞧,吃得最多的倒是咱们夫人自个儿!”

说话的丫鬟唤作春兰,是苏意跟前得脸的心腹大丫鬟,还是从镇国将军府出来的陪嫁丫鬟,镇国将军府的夫人亲自挑了来的。

素来最是忠心耿耿、办事利落。

她倒是有这胆子敢说这话打趣自家主子的。

时倾也是知道她的,听了春兰的话就笑了,觑了眼周身都有点不自在了般的苏意,“听见没,原来这是有人故意拿我做筏子,就是贪图那几口吃的,怪不得我刚进来就瞧见了满桌子的吃食。”

“刚才某人还义正言辞地说,别糟蹋了满桌子的吃食,才一个劲儿地吃得欢腾,原来就是她自个儿想要吃的。”

见被自家丫鬟给拆穿了,苏意有点气急败坏地佯装瞪了眼春兰,只这眼神却是毫无威慑力的。

春兰知道自家主子的德性,只好在心里偷着乐,面上还是给苏意留了点脸面的,没敢光明正大地笑了出来。

“这又怪不得我,出来时想得好好的,再不能胡乱吃东西了,可见了这满桌子的吃食,就觉得馋得紧!”

“不吃的话浑身都不舒服!”

“杳杳,你说,我这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毛病,回去了可得让府医瞧瞧才是。”

前儿月初的时候才循例探了脉案,苏意本来觉得自己身子骨好得很,就懒得折腾再传唤人过来的,横竖不用多久就要探脉案的。

眼下仔细想想,苏意就觉得似乎还是传了府医瞧瞧比较好,得了个准话也安心些。

没准儿她这贪吃、总是觉得饿的习性,还真是一种病呢?

往深了想就心里瘆得慌!

然而时倾听到苏意的话,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前世发生的事儿,这才冷不丁地想到了什么。

难不成苏意这是有孕了?

她记得约莫是今年春夏之交,苏意曾经小病了一场,却是不知怎地导致月信不准,淅淅沥沥地拖了小半月。

后来镇国将军府的夫人知道了,忧心自家闺女的身子,就特地去请了宫里请了太医,才发现原来苏意这是已经有了身孕,却是不小心小产了。

得亏苏意身子本就康健,才没有什么大碍,可这也是仔细调理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身子养了回来。

可是这也导致她吃了不少苦,小脸儿都瘦了一圈。

精气神没了,整个人瞧着蔫蔫儿的。

重生回来,时倾知道,苏意前世小产的事儿肯定不简单。

毕竟襄阳王府那佛口蛇心的女人可是手段厉害着呢,就连祁麟端这个世子在她手上都吃了不少苦头才醒悟过来,差点就被他自己这个是亲姨母的继母给毁掉了。

曾经的世子之位都是岌岌可危的。

苏意小产的事儿怎么可能会是意外这么凑巧?

想来不过是当时苦于拿不出证据是那个女人做的罢了。

若是眼下苏意真的有孕了,她是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的,不管怎么着,也得护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些,时倾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就闪过一道狠厉,好在她及时回来了,若不然的话,就真的太迟了。

“没准儿你肚子里还真养了条馋虫,日日督促着你多吃些,再来十个月就能蹦出来喊你一声‘娘’。”

“白白胖胖的,讨喜极了。”

时倾在苏意的肚子上逡巡了一番,原本狠厉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好似她已经看到了对方肚子里的小宝宝那般。

若是孩子生了下来,该唤她一声“姨母”才是。

或者是“干娘”。

然而结合着刚才自家好友说的话,眼下见着时倾诡异的温柔慈祥的眼神,苏意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只要她脑子里一想到那个画面,一条白白胖胖的肉虫子在她的肚腹里蠕动,即使这条虫子再是玉雪可爱,自己也不讨厌虫子什么的,苏意都生不出什么欢喜心来好嘛!

呜呜呜,她家杳杳真是太坏了!

这个画面挥之不去了!

不能怪她想象力过于丰富!

“傻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你可能是有孕了。”

见到苏意一副好像吃了苍蝇那般的难看脸色,时倾才终于好心地笑着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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