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邈走进雨里，直直朝徐涟涟的方向走去。
雨比她刚才过来时小了一些，湿淋淋地落在伞面上。
看着阔步走过来的人，她捏着伞柄，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的呼吸重了几分，比她更快一步地弯腰迈进伞下，握住她的手腕往上一拉，抬高雨伞的高度。
他们有着不小的身高差距，雨伞的高度能恰好让他直起腰，就能让她即便是站在伞下，也无法遮挡风雨的瓢泼。
他垂眸看着拿手遮在脸上避免风吹着雨扑在脸上，五官都皱在一起的人，“说吧，什么事？”
她缓缓抬头看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来是为了一件事，又不单单是为了一件事。
他似是没有这么多耐心那般，抬起手腕看着腕表说：“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后如果——”
“你要报复我就报复我，为什么要牵扯其他不相干的人进来？”她抿着唇看他，绷直的脖颈线写满了不屈。
像是一早就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姿态闲适地环臂抱胸，看着发顶和鬓边被雨打湿的小姑娘，“我没报复你。”
她瞪大双眼，气不打一处来，开始跟他吵起来。
她说内容限流的事情，他就回自己只是投钱入股，并没有干涉平台决策，况且她那次参加平台的夏日盛典后，全网账号涨粉将近600万，哪来的报复。
她说合作中断的事情，他就回这是公司内部的决定，他最多是提了点意见。
她说定稿的项目上不了的事情，他就回是审核严查的原因，与他无关。
她越说越气，“霍先生日理万机，还能对这些小事了解得这么清楚，真是佩服。”
“说明我对你很关注。”
“你——算了，那临时撤资的事情呢？”
“什么撤资？”他装不懂地问。
她忍着脾气，三言两句把事情说完，“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跟堂姐聊聊。”他避重就轻。
“怎么聊？”
“你想我怎么聊？”
她深呼吸一口气，换了一个别的话题：“滑雪场现在是我的。”
“当然。”
“我现在缺钱，要卖掉。”
他明白她的意思，“你当然可以卖给我。只是，这之后林归明要想在滑雪场拍戏，没可能。”
“这个地球上，又不止你一家滑雪场。”
他并不反驳，甚至还能带着一点笑意地对她说：“涟涟说的是。”
当然不止一家，只是如果要换新的场地，伤筋动骨不说，很可能之前拍好的戏份也要重新拍过，这将会是一笔非常高昂的费用支出。
她觉得有些无力，也不想再跟他绕这么多弯，“你究竟想怎样？”
他抬手抚了抚她那张被夜雨浸得半湿的脸，语调轻缓，甚至带了点循循善诱的意味说：“你看，离开了我，你也并没有获得你想要的平静生活。”
她惊愕地看向他，像是在重新认识面前的人一样。
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做了这么多手脚，就为了让她看清楚，打开箱子后，箱子里的那只猫的状况，是否让她满意了。
“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她的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
“很值得。”他笑着，“电影的事情我可以解决——也不仅仅是电影——我只有一个条件……”
她的内心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像是猜到了他后面会说什么一样。
“回到我身边。”铺垫良久，他终于揭开了自己真实的意图。
即便猜过会是这样的要求，但听到他真的这样说出来，心里又是一番不一样的滋味，她愣愣地看着他，对“霍之邈”身后的暗面还心有余悸，“如果我说不呢？”
“如果”——就意味着，这事可以谈。
“不？”他沉沉地笑了两声，神情势在必得，语气还是温和的，像是在哄一个既想要吃糖，又不想得蛀牙的贪心小孩，“你可以试试。”
这话听着是在给她做选择，实际上是没有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再次抬起腕表，“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为什么……”
他抬眼看向抿紧唇的人，见她承受不住自己的目光挪开视线，又见她不甘心地重新把视线移回来，听她迟疑又充满困惑地问：“……为什么非得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他反问。
“因为……”她嚅嗫了一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好了，一分钟的时间到了。涟涟考虑得这么样了？”
“我……”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合适，答应就意味着需要再次走进那个波涛汹涌的世界，而拒绝也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平静。
思来想去，她低下头看着脚上那双正在被雨水湿泥飞溅的姜黄色帆布鞋，不肯回答。
她还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想过先不要这么着急，再给对方一点时间。
现在他觉得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和自制力，“忘了告诉你，沉默既代表默认。”
他笑得有些狡猾，“看来你是答应了。”
“你这是条件欺诈。”她猛然退后一步，直接退到雨幕里，这会儿倒是坚定起来：“我不同意。”
“反驳无效。”他伸手直接将人扯回伞下，捧起她的脸就亲了上去。
挣扎换来更紧密的桎梏。
氧气也在缠绵中变得稀薄。
可能是淋了雨，也可能是情感的流动过于汹涌炽热，她晕晕乎乎的，等回过神来时，周遭已经换了一个环境。
不是潮湿温热的户外，而是干爽清凉的酒店套房。
太久没有触碰痴缠的躯体滋生出一种热渴感，需要云雨，需要鱼水，需要海浪般热烈激荡的春潮滋养。
湿漉漉的夜色如一张沾满水珠的网，轻而易举地裹住想要挣开的一切。
让其成为一种，风月烧骨的情趣。
清醒或是沉沦，在此刻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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