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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芥认真的观察了老师的表情，此时她已经偷偷把手伸到了兜里，打开了紫苏借给她的录音笔。
录音笔是她忘了是什么时候带出来的，但是现在正是起作用的好时机，就算最后是一场误会也好，总比让怀疑居无定所的要好。
外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这样，她对于忍冬历史的不了解也有了一个合适的解释。
看上来不是什么蠢到，看在学生吃了一顿饭，就寄希望对方替她保密的间谍。
白芥姑且选择相信这位老师的说法。
但是问题来了，不是忍冬的？那她来自哪里？
从她刚刚聊天的态度上来看，她对于大风的情感，更像是对其艺术表达的赞叹和欣赏，对于大风这个国家更像是“这事还能这么做”的惊异，反而不太像当地的。
那……鸢尾和木兰二选一，白芥打算一试。
“老师你是鸢尾的人吗？”
老师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两手放于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字，摇了摇头，不是表示否定，而是全盘拒绝。
“这个可是绝密，连老师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家乡长什么样儿的了。再说了，我可是听我的母亲说过，她曾经在忍冬住过十年，那……我可以算是小半个忍冬人吧。”
“欸？隔辈的也能算吗？”
因为自己母亲在忍冬呆过，就认定自己是一部分的忍冬人，什么奇奇怪怪的逻辑？那白芥自己的母亲早就周游完了四国，难道白芥还是个四国的混血？
这个老师真是会糊弄人，倒是真的不怕白芥听了她的鬼话一气之下不接她的话了。
“算的算的，”那老师把头点的像个拨浪鼓，还鼓了鼓掌表示赞同，“所以，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好奇，在我的国家，所有人都会以自己的姓氏为荣，将所有的美好混入代表着荣耀和骄傲的姓氏。但是如果你在我们国家的话，‘白’这个姓氏是很受欢迎的，端庄又正直……”
“但是，白色不是又另一层含义吗？比如说白事和虚弱。”
“不是这样的，”老师摇了摇头，“并非是‘抢占美好的字作为姓氏’，而是‘将所有能够作为姓氏的词划为美好’。你看啊，即使是很多人都不喜欢的‘虫’字，赋予在人身上，作为姓氏，人们就会认为这个‘虫家’有着‘可以迸发无穷力量’的意义。”
“那老师的国家没有姓‘白’的人吗？为什么觉得用颜色作为姓氏的人很特殊呢？”
如果老师之前一直认为，忍冬里所有人的第一或者前两个字都是姓氏的话，那自己所谓的‘白’姓也没有什么需要过多关注的吧。
老师撇了撇嘴巴，撑住了下巴，整个人都收敛了一圈。看起来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芥：突然想起来，老师的姓氏就是颜色，难不成是她自己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真的很想告诉老师，这件事你去网上查一查就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一个人尽皆知的事。还有，你的疑问居然憋了三年才问出来，老师你是完全过着山顶洞人的独居生活吗？为什么不问你的朋友呢？
白芥心中暗自叹气，也不好把饭桌上原本大好的气氛变得逐渐的沉默，她开口解释。
“是当年的灭姓法案啊，忍冬的君主当年好像是为了减少异能力家族之间的冲突，将所有人的姓氏一并抹除，大概二十年前，忍冬出生的婴儿就没有姓氏了。我不姓白，我没有姓氏，‘白芥’就是我的名字。”
“灭姓法案？那是什么？”
“老师你在国外没听过这件事吗？”
“不，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法案。”
老师侧过了脸，不想白芥看到她之后的表情，所以白芥只能看到她微微的耸了耸肩。
“据我们国家记载，忍冬的历史上从来没有颁布什么灭姓法案。相反，在异能力出现的那段时间里，唯一禁锢各大家族权力的事是……忍冬君主为了让自己的位置更加的稳固，为了打压了当时的竞争者，暗中杀了她们家所有的男性，以示警告。实力不敌君主的、识相的，选择成为君主座下的佐使，被君主吊着欲望，为她工作。而选择和君主作对到底的……她们的姓氏就会被剥夺，成为大火焚烧森林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树苗，无人哀痛她们的失败。”
白芥愣住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说的就像是另一个忍冬——冷酷、漠然，透露着不为人所知的残忍，而在这片土地上赖以生存的忍冬子民，对其真相一无所知。
“不对啊，当时明明是所有人都去掉了姓氏啊，等等，不对，是只有原高姓氏的才会被强行……难道那三族的都是反对君主的？包括君主的本家人？”
“这根本不可能！就算是三族同时反对君主，那君主又是如何应对的呢？老师，你难道忘了，忍冬部门里的佐使和臣子很多都是那三家出来的，她们怎么会放任君主对她们的家族不利。”
“……”
“白芥同学，你也是把我问糊涂了。你没法相信君主用灭姓法案来掩盖扫除政敌的说法，那你在以往的二十几年来，又是怎么相信三族的人会因为一个区区的高低姓氏差，而放弃她们几千年来的姓氏？”
老师继续反问，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提醒白芥不要被太过表面的白布所迷惑。
“我猜猜，是因为团结？友好？还是因为善良？那她们家族本身的荣耀、名誉和利益呢？这些东西真的可以被一句团结所埋没？”
“白芥，你知道为什么大风的电影常常被忍冬限制吗？不只是因为题材。”
“忍冬和大风的关系，曾经有一段童话是这么描述的。狡诈的狐狸告诉强壮的老虎，老虎啊老虎，我是爱着你的，请让我跟随你左右吧。老虎很疑惑，反问它什么是爱。狐狸说，爱就是你为我打猎，我为你宣传你的威名，你会成为森林里最强大的动物！老虎说，我不需要宣传，我本身就很强大。狐狸说，但是你需要爱，再强大的动物也需要爱。老虎说，那你就跟在我身后吧，强大的我也想要体验什么叫爱……”
“之后呢？”
“‘狐假虎威’这个词你听说过吧。”
“狐狸的确传播了老虎的威名，但是也给它招致了不少的敌人。当老虎愤怒的质问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时，狐狸回答，这就是爱，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字，就能让你无限的期待和自豪。你认为你的爱是圈养我这只小狐狸，但是我的爱，是让你心甘情愿的铲平所有的荆棘，为我挡下所有的暗箭。老虎怒气冲冲，眼看着就要撕了狐狸。狐狸又急忙说，我依然爱着你，我爱着你为我漫山遍野的找新鲜的蔬果，哪怕你是个没有品味的食肉动物；我依然爱着你，就像是现在，你会为了‘我爱你’三个字感到欢喜。”
“这个故事的结局呢？”
老师身体靠后，两手一摊，表示自己的故事讲完了。
“老虎放了狐狸，因为狐狸说‘它是世界上最爱老虎的动物’。故事到此结束。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故事的原作者到现在都没人认领，但我觉得这多半是大风的人写的。”
“为什么？”
“因为狐狸是杂食动物，童话里却形容成弱小的只会吃草，依附她人。肯定是大风的家伙夹带私货，太明显了。”
认认真真听完了的白芥：“不对啊，那大风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结局。老虎饶了狐狸？狐狸可是欺骗了她们，大风的人不觉得冒犯吗？”
老师摸了下巴想了一会，像是在赞美自己天马行空的脑洞，点了点头。
“因为再强大的老虎也需要精神上的安慰？”
说完，她又捂嘴笑了起来，像是知道这个解释太牵强。
“当然，我给你讲这个童话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你。忍冬在其她国家的名声和你们本国人眼里，可能有一点点小偏差。”
“忍冬君主，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善于用爱和和平来编造谎言的执政者。”
白芥眯眼摇头，就算是听了这个童话，也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不，就算是如此，我也没法相信，君主会为了自己在位长久，斩断了忍冬之后所有人，世世代代的羁绊。如果真的是君主做的，那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支持她……我想起来了，在建立净土的时候，五位佐使和三位臣子都在，她们的照片也保存在了网上，难道这也是假的吗？她们对于君主的信服也是被‘爱’所捆绑的吗？”
“净土？作为忍冬的本国人，你们不应该感到奇怪吗？一向对男性友好的忍冬为什么会第一个同意净土的建立？忍冬的上层曾经是允许男性入职的，那为什么他们也会同意这项很明显不利于他们的政策。男人虽然蠢，但是还不至于蠢成这样。”
老师眼神溃散，焦距没有一点集中，好似在回忆什么。
而白芥则有点对这场对话不耐烦了，她自知老师的话可能是假的，这不用白芥来分辨，她之后会将这段录音交给部门，让她们来评判。但是她又清楚的知道，如果历史真如老师所言，那老师之后肯定会被赶出忍冬。
最近果然很倒霉，白芥暗骂，她不想参杂进麻烦的事端里，她不想成为摆弄天枰的评价者。
还没等白芥纠结该如何处理这段录音，老师又开口。
“……你听过少郎塔吗？”
“……”
“没有。”
“那是一个建立在忍冬不知名废墟上的焚化炉。”
“当年连赶鸭子的机会都没有的，还有忍冬。大风厌恶弱小，忍冬君主更偏爱利益。当三族中的鸭子都被解决掉的时候，那些渺小的，被认为的累赘的小鸭子们，也没有了存活的意义。”
“换句话说，忍冬才是那个部门出面，提前把鸭子们屠杀殆尽的国家。”
“看看吧，老虎又为狐狸背起了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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