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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苏家兄妹秘密出征好一阵子，大家才陆陆续续的发现好久没看到苏家人了，有人问首辅大人是何情况，首辅却对此讳莫如深，让众人生出些不好的猜想。
莫不是陛下偷偷赐了壶酒，将人给处决了？？
怎么猜测的都有，但谁也不敢拿到台面上说。对于朝臣而言，苏家的遭遇虽然让人惋惜，但是自己的日子还是要继续，自己的前程还得自己奔，自己的事情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哪里还有闲心却顾着他人。
陛下最近又搞了不少幺蛾子，先是把户部给拆了，算上之前的农业部，户部现在是一分为三，农业部、户政部、财政部并列三部，他们私下都戏称为户部三子。
秀三笙是想优化组织结构，但朝臣们哪里知道，他们只当是陛下想分权了，搞得手握组织大权的吏部尚书是瑟瑟发抖。
秀三笙没想拆吏部，但这个吏部尚书也没算白担忧，秀三笙确实早就想换掉他了，满脑子只有蝇营狗苟的小人，实在不配居高位。
启明检察组早就准备好了，一察觉到陛下释放的信号，立刻行动起来，关于吏部的新案旧案一时间都浮到了众人面前，京中百姓议论纷纷，在官方有意的纵容下，这种议论很快就变成了声讨，连带着国子监的学子们也争相发文言讨此事。
御史们最近工作也很积极，总觉得如果不积极的话会被启明那帮人抢了饭碗，工作劲头十足，他们是不知道后世有个词叫做“卷”，若是知道，一定是深有感悟。
秀三笙此时正就御史们上报的关于百姓的舆情进行问询，并给出了正面评价：“嗯，现下正是舆情生命周期的萌芽阶段，此事报的及时，爱卿辛苦了。”
御史台的官员们扬眉吐气，虽然对陛下前半句话一知半解，但是后半句却是听得真切，得了陛下的肯定，顿时感觉浑身都是力气。
“陛下，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何来辛苦，臣以为，无风不起浪，现应彻查吏部所涉之事，若属实，则秉公处理，以平息民怨；若不实，也好还吏部众位大人一个清白。”
“臣附议，吏部手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之权，不彻查难以服众。”
“臣附议。”
“臣附议”……
秀三笙点点头，看向吏部尚书的位置：“刘爱卿觉得呢？”
刘尚书此时腿都快软了，冷汗漱漱而下，哪敢说半个“不”字，仅剩的脑子开始运转：“臣，臣愿意停职接受调查，由，由左侍郎暂代……”
秀三笙打断道：“吏部侍郎一并查了吧，暂代之人由首辅安排。”
李首辅心中一惊，出列领命。
朝会后秀三笙召集骨干开小会，虽然才刚下旨调查，但大家心中都清楚，最起码从吏部尚书到侍郎的领导层的裁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李首辅试探的询问陛下关于吏部官员的倾向，秀三笙笑道：“老师之前不是有份名单来着，吏部当时也推了人，朕记得有个叫曲宁的？”
李首辅沉默了片刻，起身深深行了一礼，郑重道：“是，老臣必不负陛下信任。”
他当时交名单的时候都没觉得陛下会看，就算看了也不会用，没想到陛下不仅看了，还记在了心里，并且真的准备任用这些人，这事何等的信任！哪怕李首辅宦海沉浮了大半生，也无法不为之动容。
秀三笙上前虚扶一把，玩笑道：“老师不必如此，虽然老师同朕亲厚，但朕也不会任人唯亲，老师递上来的单子朕也是一一考察过的，曲宁此人能力确实不俗，但是眼界不够，贸然执掌一部必然不行。”
这倒也不是曲宁的错，他一直在基层混，确实没有统揽全局开拓视野的机会。
“陛下所言甚是。”李首辅思虑道，“不若先搁置吏部左侍郎所涉之事，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左侍郎所涉的事深究起来倒也不大，这也是为什么刘尚书当时想暂代人选的时候会给到他，毕竟他是吏部唯一有可能保住官位的人。
秀三笙摇摇头，这个左侍郎他是知道的，他不过是犯了所有官员都会犯的错——迎合上司。当然，迎合上司也不一定会犯错，遇到一个好上司，那叫逢遇贵人，但遇到一个不良的上司，一味的迎合就必然会失了为官的初心。
什么叫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那可不是迎合出来的。
既然要用吏部树典型，就不能小事化了、轻拿轻放，这个左侍郎只能说是撞枪口上了。
“其实朕这边还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同曲宁一般，经验不足，但是一经成长，可堪大用。有这两人相互协作着来，再有老师从旁多费费心，吏部乱不了。就是要辛苦老师了。”秀三笙道。
李首辅倒是不怕辛苦，他原本就要兼顾六部，不过是多看顾着吏部罢了，倒是无妨。比起这个，他对陛下所说的人选更为感兴趣：“陛下的人选是谁？”
秀三笙笑着看了眼钱一安，没明着说：“此人和一安关系匪浅。”因着是小会，不像在朝堂那般拘束，秀三笙对大家的称呼比较随意，众人起先感慨万分，如今也都习惯了，氛围倒也轻松。
“啊？我？”钱一安一脸懵。
秀三笙看着好笑，也不过分卖关子，直言道：“此人名叫阮宜。”
钱一安缓缓瞪大了眼睛，其他人开始懵了，大家在脑子中搜索了几遍，也没从记忆中把阮宜给找出来。
众人见钱一安确实识得此人，便纷纷道：“钱大人，快给大家介绍介绍。”
钱一安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犹在梦中似的说道：“是，是，是家妻。”
佳期？什么佳期，此人表字佳期吗？
众人更为不解了，虽然氛围轻松，但大家也不敢去问陛下，这钱一安年轻又和善，众人可不就逮着他追问，直把钱一安闹了个大红脸。
还是秀三笙看不下去了，笑道：“朕来说吧，阮宜是我们钱大人明媒正娶的夫人。”
啊？？！
这次换成众人瞪大了眼睛。
别人也就算了，秀三笙难得看到李首辅震惊的表情，便又笑了起来：“老师居然也惊着了？朕倒是觉得老师可以收个关门弟子。”
这个语境下说出这番话，众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关门弟子指的是阮宜，而且让首辅收关门弟子，这可不是说阮宜是个好学生的意思，这是在说阮宜可堪为首辅啊！！
这阮宜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得陛下这般赏识！！
一众朝廷高官、陛下心腹被秀三笙这句话震惊的都快忽略了阮宜的性别了。
被点名的李首辅整理了下心情，道：“陛下是想任用阮宜？自古还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陛下若想开先例，怕是阻力不小。”
“老师这么说的话，朕觉得稳了。”李首辅没直接劝阻，就证明从他这里不反对。
李首辅：“……”
“大家先别急着表态，朕也不是心血来潮想任用女官，这件事说来也是个奇闻，这阮宜曾参加殿试，许是不想出风头，她殿试所作的文章只能说中上，但是朕让人找出了她会试的卷宗，现在读起来，堪称字字珠玑，而那个时候，却是在数年前了。”
相当有远见。
可是，一个女子，怎么参加科举呢？众人疑惑。
秀三笙看向钱一安。
钱一安此时的神色很平静，那是一种蕴藏着无限勇气的平静，他见陛下看了过来，知道这是陛下给他直抒胸臆的机会，他深爱的妻子遭遇的所有不平之事，他都感同身受。他不是不想替妻子出气，只是这个时代不给他机会，他只有奋起读书才能让妻子扬眉吐气，证明妻子没有嫁错人，证明她会比阮家所有人过得都好。
但这就足够了吗？她十年寒窗苦读的委屈，就只能忍下，然后一辈子被别人盗用了功名吗？
而现在，陛下似乎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钱一安起身深深行了一礼，道：“自古女子不得为官，不得参加科举，家妻也是知道的，她并不是有意不遵祖训，而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才代替弟弟去科考。”
众人哗然，这怎么还牵扯出了一出替考案件！又是吏部负责的事儿，难怪陛下要整治吏部！
秀三笙：“也正是这件事，让朕不得不思考，女子不得为官这件事的道理在何处？”他摆手道，“你们不要跟朕讲什么祖宗律法。沧海桑田，王朝更迭，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朕要天下人来一场思想大讨论，来论证一下女子不得为官与江山社稷而言就是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然后再来决定女子究竟能不能为官吧！”
秀三笙说的也很平静，却同样是一种很豪迈的平静。
众臣此时此刻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不论他们心中是何想法，究竟是认同与否，都莫名觉得自己即将见证历史，心中莫名涌起豪情来。
秀三笙不是说说而已，思想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堵不如疏，让众人都参与进来反倒能出奇效。
毕竟真理是不怕讨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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