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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一党只嚣张了没几日，便同三皇子党羽一般天塌地陷。
四皇子与三皇子一般被关押入了皇室宗亲专用囚禁的地方，只怕是终生不能出来了。
未及一月，外戚势力便在朝野中被清算得一干二净。皇后侄子的那个小公爷被查出折磨致死多位姬妾，更是直接被下狱定了死罪，皇后虽然未被废除，但幽禁于其宫中。
朝中噤若寒蝉，不知未来去往何方，惶惶不可终日，既怕被清算，又怕错过未来新皇的好处。一双双眼睛盯了又盯，纷纷向七皇子靠拢。
如今放眼朝堂，也就七皇子名声好又能干，虽然出身不佳，但总比那个阴沉不合群的老十要好。
七皇子来者不拒，一副不主动、不拒绝的模样。
而吴老爷是最开心的。不管未来新皇究竟是谁，四皇子一倒，皇后娘娘强迫他家的婚事，大概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日天晴，吴老爷在家中摆下了家宴。
“爱婿啊，多亏了你啊！”吴老爷为张仟才倒了一盅酒，喜滋滋道。
“是岳父深明大义，目光长远，仟才岂敢冒功啊。”张仟才忙为吴老爷也倒了一杯酒，双手奉上。
如今三四的党羽权势尽失不说，皇帝一概不信任何表明过站队立场的大臣，只有像吴老爷这样一直保持中立的直臣，得到了皇帝仅剩的信赖。
一时之间，吴老爷虽未实质升官，但炽热权势已是先前不可比拟。
“只是可惜，七皇子如今势头最盛，却不知为何与我不对付，他与常人皆如春风，却对我颇为冷淡。”吴老爷皱眉道。
“老爷可记得七皇子未得势之前？”大夫人忽然插嘴道。
“莫非你说的是，七皇子有提亲之意那事？”吴老爷猛地醒悟，“难道是我未做回话，他恼怒不成？也是，不过我家嫡女已许了汝南，庶女嫁皇子，过门之后岂不是连侧室都做不了？连个名分都无，只能做侍妾，不可，不可。”
“我看呐，就把念姚或者念娇嫁过去，她俩还能找着比七皇子还好的人家吗？做侍妾也是王府的侍妾。”大夫人眉头一皱，颇为不满。
吴老爷晓得轻重，但女儿做侍妾实在有些面上无光。
大夫人见他动摇，又道：“老爷如今去向七皇子投诚已是迟了，当初没烧冷灶头，以后就更难了，更别说还把七皇子得罪了。是如今攀上七皇子日后做从龙之臣，还是等他大权得握全家陪你送命，就看这回了。”
“这……”一提及自己的官运，吴老爷又犹豫起来。
而念娇身在书院，丝毫不知自己的命运刚稳稳落地，忽然又被大夫人重新悬了起来。
她只一心扑在进御前班的考试上，几乎没日没夜的温书，而饮食起居也慎重了许多，只与隔壁的粉衣小姐同吃同住。
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最后一轮考试很快揭榜，念娇赫然在进入御前班的十人之内，念妙与钟想容皆是落榜，只能继续在辟雍大殿上大课。
太好了，得见常太医，姨娘这辈子的命有救了。
休沐一回家，念娇匆匆拜过了吴老爷，就想回小院见薛姨娘。
“且等一等。”大夫人忽然走进吴老爷的书房，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念娇，吴老爷一见大夫人，便有些头痛，夫人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他是没耐心去管了。
大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念娇，似乎像掂量一件物品能卖出什么价钱，她开口询问，却是如同命令的语气——
“五丫头，你愿意嫁七皇子么？”
念娇心头一跳，想说不愿意，但夫人如此问，肯定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她支支吾吾道：“念娇还想在家多陪陪爹爹。”
吴老爷也正有此意，他一把接过话头，道：“五丫头是最小的，急什么？先把前头的三丫头婚事定了再说。”
谁知念姚开口便道：“我看四妹妹想得很，少不得要成全她。”
“住嘴！”吴老爷不等念妙反驳，立刻道。
再向念妙看去，她似乎神飞天外，一脸沉思，并没有加入话题。反而转移话题，问道：“爹爹，趁这次回家休沐的时间长，不如将一直拖着的及笄礼早点办了吧。”
饶是谁都没想到念妙会说出这番话来。
大夫人迟疑片刻，道：“念姚和念妙的生辰早过了，原是该办及笄礼的。但……”
念妙一脸平静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大夫人话锋一转：“如今多事之秋，正宾和赞者都没找好，你们三婶婶又跟着三爷在外……”
“如果要找，总是能找到的。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吴老爷接过话，道：“四丫头说的是。夫人，此事你失职了，得尽快操办起来才是。”
吴老爷一开口，大夫人不好再拒绝，当下就叫来厄嬷嬷开库房，此后繁琐事项按下不提。
念娇在一旁冷眼旁观，只道念妙从御前班落选后心态大变。她从小就以当好主母为人生目标，此时也操办起自己的要事来。她乐得念妙把心思都放在与她无关的事情上。
回到小院后，念娇摸着薛姨娘的肚子跟弟弟说了会儿话，又问过了姨娘最近的饮食，才放下心来。
还有差不多四个月临盆，念娇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书院，跟着常太医学习。
及笄礼还是赶在休沐的最后一天举行了。
正宾原想请裘夫人，但一听不是念娇的及笄礼，裘夫人便以身乏为借口推辞了。后来转请赵之洞的夫人，赞者则是中书省王大人的夫人，给足了吴老爷面子。
念姚与念妙同岁，她二人一同作为笄者，站在正厅的中央，聆听着教诲。
因时间紧迫，一切都从简而办，不过必须的笄、发簪、钗笄等不曾马虎，都由有司摆在银盘中，一一列好。
有司将银盘端到赵夫人的面前，由赵夫人为二人梳头加笄，此后再由王夫人正笄。
礼仪有条不紊地往后推进，尤为肃穆，念娇在一旁观礼，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年后她的及笄里，那时又该是什么景象？
及笄礼结束后的第二天，念娇和念妙就乘着马车回书院了。
两人的关系早就如同寒冰，念娇看着念妙，念妙却挪开了头。
念娇试探性地问道：“四姐可有尝过书院的鲜笋汤？”
念妙嗤笑一声：“五妹妹，你少来惺惺作态。从小你就这副样子，怪我大意，看走了眼。”
念娇沉默不语。
“我还当你是真傻呢。原来一贯地藏着掖着，这回能进御前班，可把你骄傲坏了吧？可劲儿地来我面前炫耀？”
“我没有炫耀。回门考能进前十，是我挑灯夜读得来的。从前糊涂，也不是假。”念娇言尽于此。
不过念妙是不会信的。下唇抿紧，道：“你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来诈我的话。我可以敞亮地跟你说，你遇到的那些腌臜事，不是我干的。”
“好。”念娇悄悄松一口气，虽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时至今日，她仍然不愿意将念妙想得那么坏。
念妙又道：“不过是进了御前班，今后如何，咱们走着瞧。”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了书院，与念妙那一番对话使她心情沉重。
但刚进自己的在书院分到的院子，她心情更坏了。
天井正中央背对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原以为是颜先生，转过身来却是魏如鹤。他来干什么？！
念娇指了指微暗的天色，警惕地道：“魏世子，男女授受不亲，请你出去。”
魏如鹤仿若未曾听见她的话，向念娇走来，脸颊紧绷，双眼亮到骇人，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离她越来越近，念娇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直接抵上了篱笆。
“魏世子不要再过来了！”
魏如鹤停住了脚步。
许久，他喑哑着道：“娇娇……”
吴念娇心一颤。他怎么能叫这个称呼……
吴念娇深呼吸，决绝地道：“魏世子，请你自重。”
魏如鹤闻言嗤笑一声，道：“让我自重？你在颜师古面前怎么就不知道自重了？你如何求他娶你，需要我再复述一遍吗？”
念娇如遭雷击，他怎么知道？
“你偷听……”她一脸难堪。
“用不着这么下作，只需要你心心念念的颜先生亲自告诉我便是了。”魏如鹤恶意地跳动着念娇，“他可是我师兄。”
念娇脸上浮出痛苦的神色，她曾预想过颜先生会拒绝，但从没想过颜先生会把她们之间如此私密的谈话告诉第三人，此人还是魏如鹤！
念娇冷静了一下，想了想，这不是颜先生的做派。他虽蔑视世俗，但确实在道德上没有瑕疵，一定是魏如鹤这个小人在随意污蔑。
“你不要血口喷人。颜先生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魏如鹤眼皮一跳。
他又往前一步，与念娇离得极近，似乎能感受到呼吸。念娇被他的气势压迫，几乎要缩成一团，以躲避魏如鹤铺天盖地的气息。
看见念娇惧怕的神色，魏如鹤语气渐软：“娇娇，嫁给我有什么不好？我有哪点比不上颜师兄？他会的那些经书，我也会。他能为你做的，我都能做。他做不了的，我也能为你……”
话还没说完，念娇捂上了耳朵，道：“魏如鹤，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你可以娶大家闺秀、娶金贵公主，书院里哪个小姐不爱慕你？我平平无奇，攀不上这个高枝！”
魏如鹤轻笑：“娇娇，何必妄自菲薄。她们哪里比得上你？只要你愿意……”
“不，我不愿意。”念娇眼带怨恨，“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是魏如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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