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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见念娇神色有异，忙问道：“五小姐可有什么发现？”
念娇愤然的话到嘴边，却又吞了下去，乌黑的瞳仁盯着赵姨娘，反问道：“姨娘如何忽然想来帮我？我也没法让弟弟复活代替你的儿子去过继。姨娘莫不是大夫人派来的吧？想要斩草除根？”
赵姨娘没想到念娇会怀疑自己，怔了一怔，五小姐似乎和她认识的那个天真无邪的未出阁小姐不同了。
“我确实不是为你而来。”赵姨娘略犹豫，开口道，“我知你嫁的是汝南世子，希望你能借世子的权力，能帮帮我！”
赵姨娘见念娇不言语，有些急了，变得语无伦次：“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世子爷也一定恨大夫人吧，夫人让你替四小姐嫁过来，连妆奁都没有……我真的不想失去我儿子，五小姐，我们现在是有共同的敌人对吗？”
念娇脸色复杂地看着赵姨娘：“当初不是你同意大夫人将儿子过继给大爷的吗？”
赵姨娘一脸懊恼道：“前两年姐妹们都年轻，我想万一周姨娘和薛姨娘还能生下儿子，我的儿子就还能回来……退一万步讲，就算过继给了大爷，至少还在一个院子里，能天天见着。”
念娇听着赵姨娘话里有端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没成想，几个月前，也就是你姨娘刚怀孕那会，江南吴家族人来了消息。你知道吴太爷原是江南人士，因升官才定居了京城，族谱还是在江南的。”
“族人送消息来，说今年忽然塌了祖坟，算命的算出祖上因没有嗣子发怒，吴家要嫡长子的血脉送回去承嗣。”
赵姨娘泫然欲泣：“嫡长子，不就是大爷吗，可大爷哪来的血脉，那不就是过继子去吗？”
念娇望着赵姨娘，她原先是大夫人的陪房丫头，模样生的一般，但心思十分玲珑，能把大夫人和吴老爷都伺候好了，大夫人才默许她升了姨娘。
赵姨娘原先也小有些野心，颇有要和大夫人决裂的模样，可惜生下儿子之后才知道没有强势娘家的坏处，一直被大夫人拿捏着。
如今儿子成了吴大爷的继子，更是被架在火上烤，对于赵姨娘这种无根的人，儿子就是她的一切。
念娇心下有了主意，安抚了一番赵姨娘，对她耳语了几句话，便让赵姨娘又悄悄地回去了。
送走了赵姨娘，念娇独自站在庭院中，看着不远处的丫鬟房，里面小荷和张嬷嬷因吸了迷香睡的和死猪一般。
念娇冷冷一笑，有人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她自然也能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
念娇回了房，魏如鹤早在厅中等她。
“敢问是夫人的哪位客人？”魏如鹤恭敬道。
念娇懒得瞧魏如鹤，但是想起赵姨娘的话来。她记得魏如鹤现在应当是最低谷的时候，在朝中完全做一个小丑，只供皇帝发泄对汝南王的恨意取乐。
念娇看着魏如鹤破旧但整齐的素白袍，那张仍旧可恶的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脸，忽然内心产生了一点小小恶意。
“娘家的赵姨娘，想求魏世子帮个忙。”念娇故意说了世子一词羞辱魏如鹤，“我深居庭院，不知外事，不知道魏世子现在权势滔天，还能让人上门来求。”
魏如鹤听出了念娇语气中的阴阳怪气，大概明白了念娇是想嘲讽他，却假装没听出来，歪着头故作认真道：“夫人果然慧眼无双，为夫在朝中确有独一份的权力，旁人纵然是宰相，也只能眼羡。”
因为薛姨娘难产的事，念娇已对前世的记忆不再那么依赖，有些事可能另有隐情，而有些事可能已经在新的时间线悄然改变。
又见魏如鹤一脸正经，念娇心下信了几分，将信将疑地地问道：“真的？”
“真的！”魏如鹤信誓旦旦，一双凤眼中满是真诚。
“说来听听。”念娇有点担心魏如鹤已走了十皇子的路子，毕竟魏如鹤出头的唯一途径，就是靠近未来成为新皇的十皇子。
只是朝中现在防魏如鹤尚深，贸然接近皇子，只怕会给原本就立于危墙之下的魏如鹤带来风险。
“夫人凑过来一些为夫便告诉你，为夫的权力可不能被人听了去。”魏如鹤刻意压低声音道，一时间颇为有模有样，念娇不疑有他，将头凑近了魏如鹤身边。
“夫人，你想不想看大象表演？”魏如鹤湿润缱绻的耳语轻轻喷在念娇耳廓上。
“啪——”
魏大训象白净的右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念娇气的粉面通红，怒嗔道：“魏如鹤！你敢戏耍我！”
魏如鹤摸了摸右脸，疼倒是不疼，只是没想到念娇这么生气，忙道歉道：“夫人息怒。”
“夫人——夫人——”可纵然魏如鹤如何叫，念娇只一去不回头了。
念娇刚重重地关上自己的房门，一个小巧的黑影便从屋檐上了落了下来。
“别来无恙，公子还是那么令五小姐讨厌呢。”阿泥扯下遮面巾，对魏如鹤笑道。
魏如鹤倒也未责怪阿泥，他早已习惯了阿泥口无遮拦，问道：“我叫你的事都办妥了？”
“办妥啦。镇西世子早已说服到了夷民各部，军队已经集结，只不过镇西世子不知外面情况，尚不敢贸然出兵，只等十皇子打到汝南城下，便可两面夹击，一举平定汝南。”
“那位镇西世子妃可真好看，眉眼还和五小姐有几分相似呢，公子，怎么你也成了家，和别人这么不一样啊？”
“不许贫嘴！再替我去办一件事。”
“诶呀，贩夫走卒还能休息呢，阿泥怎么就不能休——诶呦，公子别打头！”
*
朝廷上今日的气氛明显轻松些，除了宝座边上的人。
十皇子大捷的消息传回朝廷，满朝震惊。
朝廷三十万兵马打了汝南王四个月，折损过半，毫无进展，还被汝南王北推数十城，如今十皇子十万兵马出征，以少胜多，奇取险胜，节节胜利，竟已快将汝南王逼回汝南之地。
朝廷里平时都争吵来去的大臣们此刻都是一派平和喜气，便是往日政敌也挽着胳膊说话。
唯有监国的七皇子面色冷冷。
他原本打算让穆无衣故意干扰十皇子军务，等皇上迁怒十皇子之后，再用穆无衣取代，自己明明拿未来镇北大将军的位置允诺了穆无衣，却没想到穆无衣竟依旧还是那副神色淡漠的样子。
如今果然办事不利！
七皇子匆匆退了朝，但留下了提前从战场被他召回来的穆无衣。
“穆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汝南战事未曾波及你燕北国，你便拿我的话当儿戏！”
七皇子完全不再是曾经那副春风模样，气急败坏地对穆无衣喊道。
穆无衣端端正正跪在地上，头埋的很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七皇子知道仍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风雪冷脸。
“臣不敢，只是十皇子并不需要在下统领的兵力。”
“你说什么？他自己直率的兵只有二万！他拿二万兵去大退了汝南十五万兵？穆世子，我虽不懂军事，但我也知道这话实在可笑。”
“倒并非如此，不过兵家有言道，擒贼先擒王，汝南精锐为汝南小公子带的四万兵，十皇子每每破之，汝南士气大摆，便兵败如山倒。”
七皇子闻言，深深地蹙起了眉头，难道他的十弟真的有如此的救世之才？
七皇子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他一向以稳重为先，并不愿意此刻便走到那一步。
“七皇子可在么？”
俩人正在政务殿对话间，皇上的贴身太监李公公忽然走了进来，七皇子急忙换上笑容，询问皇上的病情如何。
李公公道：“听闻十皇子捷报，皇上的病大好了。特命老奴地来交代一二，等十皇子回京的时候，您可得叫十皇子速去面见皇上。此外，这本黄册是皇上赏赐十皇子府的玩意儿，七皇子先去办妥了吧。”
七皇子接过黄册，恭敬送走了李公公。
“穆世子，瞧见没，十弟可是要爬到我头上了。”七皇子轻蔑地在桌上拍打着那本黄册，冷哼道，“他若是做了储君，对你可是大大不利。你家与十弟家在燕北对峙也有几十年了吧？”
穆无衣应声道：“自从虎候公被封镇北大将军来，已在燕北驻守二十年。”
“一山不容二虎，而你父亲却与十弟外公平分了二十年的燕北。无衣啊，你难道想要等你继承你父亲的郡国时，也希望这样的事情继续吗？”
皇帝多疑，而燕北之地直面塞外鬼戎，不能不屯重兵。皇帝便让燕北王掌实权而镇北大将军掌兵权互相牵制。
一个是有权无兵，一个是有兵无权。两家将军与王爷都又是粗糙直接的猛汉，被皇帝如此一安排，多年来皆是活得不畅快。
七皇子正是利用此牵制住了穆无衣，用允诺未来会革除如今的镇北大将军虎候公的承诺，将他收归自己所用。
但穆无衣不知是在塞外养成的喜怒不露，还是天生的性情寡淡，总是对七皇子淡淡的，就算得了利益，也没有七皇子预想的那般喜悦。
忽然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穆无衣面露警惕之色，七皇子却笑笑叫他无需在意。
那个小太监伏在七皇耳畔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七皇子原先的笑意瞬间如遭了霜的作物般僵死在脸上，一瞬间阴郁可怖。
“这老不死竟然有想立十弟当储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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