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吃过午饭，父亲和二叔就出门去了，也不知去哪，嫌晨儿碍事，便把他留在了家里，嘱咐他好好习字，回来检查。
目送父亲出了院门，晨儿一下子蹦了三尺高。迫不及待跑进屋子里，反锁上门。
先来个蜻蜓点水，跃上座椅，坐在椅背上，视线转了一圈，一跃而下，去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接着一骨碌滚到床上，翘着腿躺着，剥了壳扔着吃。
又在床上滚了两圈，躺成一个‘大’字，没一会儿又去摇椅上，学着父亲的样子，抿一口茶水，再拿起一本书，除了看不懂书里的意思，都惬意极了。
在屋子里跑跳了一会儿，窝在摇椅上磕了一地的花生壳，渐渐眼皮有些沉，便裹着暖毯睡了过去，顺便梦见吃糖葫芦的甜，口水都流了半张脸。
屋子里太暖和了，一直睡到中午，还迷糊着没有清醒。
欧阳羽是午后回来的，看门窗关着有些疑惑，拿手轻推却推不开。
问了院子里的下人，知道是孩子在里面，叫了好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欧阳羽心里焦急，退远一步，伸腿往前一踹，门闩瞬间裂成两段，只有最后一点连着。再来一脚，门直接大开。
晨儿睡得正沉，忽然被这大响动吓的不轻，第一声还懵着，第二声彻底醒了，一个翻身连人带毯子掉在地上，看清进来的是父亲，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见孩子没事，欧阳羽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火气窜上来，冷笑着调侃他：“睡懵了？”
看着父亲平静的样子，再看看满地狼藉，晨儿瞬间全身发冷，只是弱弱叫了一声：“父亲……”
“谁让你睡觉紧闭门窗的，啊？！”
一声厉呵吓得晨儿身子一抖，本能地看向父亲，却不敢张口接话。
欧阳羽一边骂，一边推开所有的窗户通风。叮里咣啷的，晨儿听着心直颤，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动换成了跪姿。
外面的寒气透过门窗，吹在身上，冷得牙齿不住打颤，晨儿只剩里衣，于是把毯子往身上又拢了拢。
晨儿眼神一直追着父亲，父亲开了窗户以后，就往这边走来，扫视了一圈，眉头皱了起来。
父亲就站在那里，指挥道：“穿上衣服！拿扫帚扫，地毯上扫不起来的，给我拿手捡干净！去！”
晨儿一骨碌站起来，连忙去拿笤帚。扫了一会儿，父亲指了指他：“今天打扫不干净，我就把你打扫了！”
也不知怎么“打扫”人，不过听父亲不悦的语气，八成没什么好事，父亲就坐在那看着，晨儿也不敢偷懒，一下一下扫得极认真。
“怎么了？这是？”
看见二叔过来，仿佛看见救兵，连忙要跑过去迎接，只不过被父亲一个眼刀给拦了回来，只能乖乖扫地。
看这场面，二叔好像也明白了，无奈笑笑没管他，径直走到父亲身边的位置落座。
“什么时候走？”欧阳羽随意问道。
“明天。”
“明天？”欧阳羽抬头看了一眼，“这么急？”
“是啊，我们这行的，时间就是命。”
欧阳羽拿起火炉上的小茶壶，倒了两杯茶：“我早劝你，把明月阁交出去省事，非不听。”
“那是阿月爹娘一辈子的心血，怎能拱手让人？”欧阳宣不服说道。
欧阳羽瞥了他一眼，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试问，谁不想要天底下最全的情报呢？多少势力盯着这块肥肉，只盼着这把利剑能为己所用……”
“正因为如此，它更不能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里！”欧阳宣抢话。
欧阳羽摆摆手，随意吧，多说了也不听，懒得跟他掰扯。
不过欧阳宣没放过：“再说了，陛下此次命我搜集北狄、南黎、西戎、东夷四地情报，也是为了我大昭百姓安居乐业！”
“但愿吧！”欧阳羽语气软和下来，不放心安顿着：“毕竟是外族，千万保全自己。”
“放心吧，没人能把我怎样。”
第二日天大亮，欧阳羽带着明雪、晨儿，从西城门出去，一直把欧阳宣送出了得胜关。
欧阳宣牵着枣红马，笑着说：“就到这儿吧，再送就到边境了。”
离宣州的西境关还有五百里呢，明知他是说笑，可三人根本笑不出来。
明雪先问道：“二叔，您什么时候回来？只可惜春寒料峭，不能折一枝翠柳送您。”
欧阳宣浅浅笑着：“很快……”
明雪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欲言又止，最后噙着泪汇成一句话：“塞外苦寒，风沙又大，二叔早回京城，我请您吃满汉全席……”
“好，我等着……”
“晨儿，你想要什么？”二叔给你带回来。
晨儿两只小手往前一伸：“我想要钱……”
欧阳宣先是疑惑，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掏出一袋子铜钱，稳稳放在晨儿手上。
晨儿眼睛一亮，但只亮了一下，就被父亲提走了，塞回叔父怀里：“别理他！”
目送二叔打马扬起黄土，愈来愈远，直到看不见了，才上了马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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