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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呦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羽睫一扇，神色试探又期待。
“我能去了吧。”
杨荀小心翼翼地收好这张纸，暂时放进了口袋，一张俊脸上的神色终于松了几分，认命地叹气道：“我不骗你，去了必须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跟杨立朋说话的时候，你乖乖待在外面，好吗？”
“好~”
云呦惊喜地扑上去，杨荀一时没准备，往后仰了一下，手臂有力地支撑住沙发，“小心，别碰到手。”
云呦毫不顾忌，半挂在杨荀身上，变脸变得飞快，柔软的唇触碰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下巴，眼睛微微眯起，语气软绵绵的：“哥，我好开心，第一次这么开心。”
被亲到的皮肤发麻，男人刹那间呼吸错乱，眼神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变得幽暗深沉，他的灵魂似乎都要窜起一簇簇火焰。
若是与云呦对视，他想，这个姿势很适合接吻。
事实上他只能暗自苦笑，把躁动的心绪强压下去。
云呦的情绪变幻莫测，激动的时候恨不得一刀杀了他，得偿所愿的时候又能肆无忌惮地撒娇，毫无芥蒂地进行肢体接触，就像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爱人，彼此慰藉。
杨荀知道，这是因为他生病了。
所以云呦对他的感情，他难以深究到底有几分是他想要的。
没关系，他不急。
至少等到云呦十八岁。
没有多久了。
他是云呦哥哥这件事已经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优势，无论中间隔着什么，他们已经是最亲的人了。
————
杨立朋被带出来，坐在密闭的探监室里才迟钝地意识到，对面是他一年未见的儿子。
丰神俊朗，与他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射向他的眼神陌生又夹杂着不明不白的厌恶。
父子俩相对而坐，隔着一道玻璃墙，生分又冰冷。
听清楚对面的问题，杨立朋有些惊讶，眯着眼回忆。
“云呦啊......盛娟还活着的时候他不就精神有问题了吗，吃药看病没间断过，花了盛娟很多钱，如果不是这样，盛娟又为什么不爽快地把钱交出来，我可是她丈夫。”
“你以为盛娟为什么要离婚？因为云呦亲生父亲一直在虐待他，趁盛娟不在的时候就打他，拿针扎他，不让他告诉盛娟，”他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我跟他也没什么区别。”
杨荀怔愣，心脏如被毒蛇蛰咬一般疼得窒息。
怪不得......
云呦哭喊着别过来，说他没有告诉妈妈，为什么还要打他。
他当初还对云呦剧烈的反应感到奇怪。
“我记得盛娟那里有他的确诊单，也许现在在云呦那里。”
盛娟死后，整理的遗物被云呦拿走藏起来了。
他很可惜地咂嘴，“当初就该从云呦身上下手，他那么相信我，盛娟又把他当个宝，我随便说一句不就......鬼知道盛娟那个婆娘为了儿子真是一点都不带反抗的，她但凡叫一下我都不至于失去理智。”
越听杨荀越是愤怒，脸上挂着阴森的冷笑，“继续说。”
突然杨立朋视线向后一滞，像是失语了般瑟缩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笑道：“哦，小云呦也来了。”
？！
杨荀惊愕地回头，“你怎么进来了？”
旁边是一脸尴尬的狱警，“您弟弟似乎情绪不太好，我们拦不住......”
不要命地挣扎，也不敢拦。
杨立朋往后一靠，眼神复杂地看着双眼通红的云呦，“你没告诉哥哥你得病了吗？”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对这个孩子是真的有几分喜欢和心软，他又如何不知道云呦一个小孩子更好拿捏，收益比风险更高，而且云呦对人心那么敏感，如果不是他真的对云呦好，后者又怎么会相信他。
他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穿着囚服，剃着寸头，面色憔悴了不少，语气却温柔得云呦恍惚，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双眸猩红，蚀骨的恨意汹涌而出，恶狠狠地扑到桌子上，恨不得打碎玻璃墙冲进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立朋耐心地说：“你没告诉哥哥你生病了吗？盛娟在的时候那些药有没有继续吃？”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为什么要打她？！又为什么要杀了她？！你明明......”对我那么好......
钱真的那么重要吗，创业的诱惑真的有那么大吗？为什么跟赌博一样，能让一个好端端的人疯魔。
云呦鼻子不争气地酸了，咬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云呦......”杨荀眉头紧锁，太阳穴突突地跳，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想让云呦跟杨立朋见面。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想拉住情绪失控的少年，却被后者甩开。
“是因为我吗？我妈是为我死的？！”
杨立朋靠着椅背一言不发。
玻璃墙被锤得震动作响，云呦的质问中带着濒临崩溃的泪意，“你说话！”
狱警见状想上前制止，但杨荀比他快了一步，一把把少年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轻喝：“你冷静点！”
“我妈是因为我死的！！！杨荀！！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知道，我知道，小乖，我们还没问清楚......盛阿姨的死怎么会怪你，罪魁祸首不就坐在你面前吗？是不是，是不是？听话......”
“就是我！”
“不是。”
云呦恐惧到浑身发抖，泪水打湿了男人胸前的布料，他想再问，却被杨荀强硬地按在怀里，感受他说话时温热胸腔的震颤。
强烈而坚定。
杨荀说：“凶手是杨立朋，是我爹！跟你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杨立朋有罪，我有罪，但无论怎样，都不是你的错。”
他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后悔，以至于亲口在云呦面前说他有罪。
“杨立朋已经得到惩罚了，我还没有，小乖，你罚我吧。”
“你罚我，好不好......怎么罚都行......”
突发状况，已经不再适合探监。
杨立朋被悄无声息地带走了，狱警出于职业操守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在心里唏嘘，这样荒谬的剧情已经很久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