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云流从前是不在怕的。
一是因为他确有些过人的小聪明,取巧得些基础分成绩便很能看了;二是他以前跟爷爷住,爷爷管吃管住管玩儿乐,唯独不管孙儿学习,而远在国外的母亲大人也鞭长莫及,气冲天了顶多打个长途数落,十句有九句还被爷爷搅和回去。
如今母亲大人回国了,带着云流另居别处,母子两个成天朝夕相对,互看不顺眼,一言不合便要吵个天翻地覆。
至于吵架的核心么,无非是——
“你牛高马大一个人了,怎么成天就知道打游戏,我让你玩儿了么?!”
“我牛高马大一个人了,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儿?我他妈想打就打!”
“你敢骂我?”
“我哪个字骂了?”
“你哪个字没骂?我真是不该让你跟着你爷爷长大——”
接着便是“哗啦”一声,桌上的东西就都遭了殃,被云流一巴掌扫到地上,惨的四分五裂,轻的缺角少腿。
章小白气呼呼地坐下:“老娘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云流沉着脸:“别提我爷爷。”
空气诡异的安静几秒,随后便听两扇门一前一后猛地一关,两人就此各回各房。
——也是因此种种,“考试”二字成功入了云流的危险雷区,听见他便烦,提起他便炸。
开学考试这一天,云流在章小白的“骂骂咧咧”中恁是拖到最后踩着点出了门,他在考试铃中悠然入了座,正巧接到前面传过来的答题卡。
他接过卷子,一脚踩上椅子,椅子两只腿就悬了空。
他整个人竟是动也懒得动一动,向后一仰将卷子扔给光头。
光头接了答题卡,云流脚下一松便要倒回去,光头拉住他,低声道:“流子,你看柏光那货竟然坐一排一列!”
此时离开考还有五分钟,一般人都会用这五分钟来大致判断卷面题目的难易程度,但到了云流和光头这儿,就是发呆扯闲话儿的时候了。
云流闲着也是闲着,一手撑住桌子,保持了这后仰的姿势,一边懒懒朝门口那个位置望了过去。
只见少年穿着昨天刚发的校服,白色的衬衫平整地没有一丝褶皱,高挺的鼻梁上挂了副眼镜。
云流低笑一声:“看着倒也像个学习好的。”
一中考试按成绩排座位,一班的一排一座,那自然是——全校第一了。
可不是学习好么?
云流又想起自己和光头的座位,忍不住脸上浮现出笑意:“唉,你也不错,好歹也是个第一是吧?”
光头骂他:“你个倒数第二得意个屁!”
“没有倒数第二您进得了一班么?”云流挂着副欠揍无比的笑,把脚从椅子上放下来,身子一晃倒了回去。
他们考试一前一后隔了老大远,云流撩完火就跑,看着光头气急败坏。
眼看着光头马上就要下座打过来了,云流扭头笑得正欢,突然听讲台上传过来一个声音。
“扭着头在那儿干什么,当我死的呢是吧?”
云流回头一看,见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小老头儿,两鬓斑白了,还精瘦精瘦的,浑身上下像是个竹竿儿,偏刚刚的声音又浑厚又响亮,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老头儿缓步踱到了讲台正中,竟然拿了把戒尺出来,一指云流:“考完来我办公室。”
云流:“……”
他,他他——怎么感觉像要吃了我!
上午只考了门语文,两个半小时,坐得云流腿酸屁股疼,其间他写作文既咬手指又抠脑袋,好不容易凑满了八百字儿,正正好下了考,他一手拎起包就打算走,只觉得浑身轻松、通体舒畅,竟然是——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一顿“茶”要喝。
光头很无情地提醒他:“老八还等着你呢。”
云流:“啊?”
片刻后,他又道:“哦。”
然后脚步一转去了走廊尽头。
老头儿是一中名师,专教一班物理,其标志性的戒尺可谓上世纪留下来的老古董,云流在初中就有所耳闻。
他姓黄,大名不知,外号“黄老八”,据说一是因为他的戒尺“长约八寸”,二是因为但凡去他那儿走过一遭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扒”了一层皮——
故也可做“黄老扒”。
办公室内。
柏光:“老师,这道题还需要改动吗?”
老八:“你这图要不再把另一种情况也提示一下吧,不然太难了他们想不出来。”
柏光点点头:“好。”
他拿了笔正要写,突然又听老八道:“之前那个家教的,你最近就可以正式开始了吧。”
柏光还是点点头:“好。”
老头儿就拿了戒尺一指他,“啧”道:“就知道好好好,呆子。”
柏光这回不说话了,笑一笑,低了头专心致志画图。
云流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构思到了
最后一个步骤,一抬眼,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云流被罚的时候,他也在场,不过他倒不是心大的忘了,只是纯粹看卷子太认真,完全没注意到。
云流看他正拿了张a4纸写写画画,凑过去看了看,发现他竟然在写什么“力”“能量”之类的字眼,而老八在一旁写教案,看起来竟然心情不错。
看来来这儿的人也不全是被扒了层皮么。
云流笑了笑,瞥了眼老八,见他没反应,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柏光习惯性地转了转笔,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一闪:“出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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