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真人手上劲力一吐，剑尖划过拍卖师右手脉门，遭到如此重创，他再也握不住刀，“当啷”一声，长刀落地。
他也是个猛汉子，唇齿间只吐出一丝□□，随后死死咬住，哪怕再痛也一声不发。
姜璟皱着眉看他，先前惶急之下，此人漏过本音，那声音有些熟悉。但现下又听了一遍，她便确定，这声音她绝对听过。
奇怪，我见过的江湖人就这些，大部分还在场，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她脑袋忽地一动，如果将范围拓宽到她出长安后呢？
再对比一番，她心中一动，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悦来客栈那日傍晚，他扮作一个纨绔子来过的！”
广宁真人愤怒之际，一脚踹在拍卖师肚子上，对方被踹飞十余米，狂喷出血，咳个不停。
“还敢监视我等！”
崔行云上前点住他穴道，随后在他脸上摸出一张人皮面具，用力一撕，下面果然是一张熟悉的脸。
峨眉派一女子冷声道：“胆大包天，居然跟了我们一路！”
他装作纨绔的时候，油腻之气将他的容貌冲得只剩三分，此时褪去那层伪装，这个人看起来居然颇为俊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没什么求生的欲望，有种淡漠的颓然之色，看得姜璟忍不住侧过头。
他年纪太小了，顶多十八岁，再高没有了。
翠微叹了一声：“你姓江对不对？你今年几岁了？”
拍卖师漠然无语。
一帮江湖人不知前因后果，抓耳挠腮等她说下去，哪知翠微又叹了口气居然也闭口不言。
可恶，话说一半，砒霜拌饭啊！
曲惜舟朗声道：“诸位同道，既然所有人都已被擒拿，此间事便算了了，我们找个安全地方再审如何？”
其余诸人纷纷应是，曲惜舟翩然跳上凉亭，点了陈则月的穴道，用牛筋绳绑好，提着人带下去。
陈则月还在笑。
临走前，姜璟摇头后撤一步：“我要等谢无拘出来。”
“嗤，”陈则月讥嘲道，“她可是谢门主的爱侣，不留在这里难道跟着你们走么？”
不是，我们以为你败坏姜姑娘名声来着，原来是真的啊……
几个少侠捧着破碎的少男心垂头丧气离开。
待走到先前的出口时，一小弟子骇然道：“通道……没有了，师父！”
“什么叫通道没有了！”他师父意识到事情不对，几步上前，就见一巨大的石门堵在密道入口，那石门无比沉重，他运气试了两回，石门愣是一动不动既无法挪移更无法破坏。
“啪！”一记重重的巴掌当即落在陈则月脸上，一人怒道，“小贱人，你们干了什么，给我打开！”
陈则月在那一瞬间眼冒金星，脸颊疼得几乎麻木，她缓了一会儿，接着“呸”地一声，一口血混合着牙齿被吐出来。
拍卖师目眦欲裂，恶狠狠盯着他，手脚疯狂挣扎，随后又被牛筋绳死死困住，丁点无法动弹。
“回去。”
听到陈则月的话那个瞬间，拍卖师静静停在原地，一双浓墨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哪怕受了一个巴掌，她还在笑。
好像得逞了一个最完美的恶作剧。
所以这个笑是得意的，是兴奋的。
她高高地昂头：“本宫身份高贵，你们连充当我的陪葬品都不够，能跟我死在一起是你们的荣幸。”
那人气急，又要再打，被席飞昭拦住，看到席飞昭淡漠地瞥来一眼，顿时讷讷，悄悄退后两步。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还不懂么？”陈则月嘴角含笑，“前后两块断龙石已全部封死，两个能出去的水道也被我炸塌，你们只能留在这里陪我一起死。”
她柔声道：“哥哥，跟我一起死，你会不会开心？”
席飞昭：“……”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我更想喝姜姑娘用梅上雪酿的酒。”
姜璟淡淡道：“身份尊贵的人死在无名的角落，真是世界上最大的讽刺。”
在场所有人中，陈则月最厌姜璟。
大概也是因为她总能戳中自己内心当中最痛恨的地方。
只是一想到大家都要死在一块，被挑动的情绪很快缓解，她不甚在意道：“随你怎么说。”
江湖人不信她的说辞，在溶洞里不断查找出路。
姜璟留在原地等了约一盏茶时间，突觉脚上一凉，就见水居然漫了上来，浸湿了她的鞋袜，这水出自寒潭，此时又是初春，寒凉无比，短短几息时间，她身上热量不停流失，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陪着她的两个小女侠也发现了，连忙带着她朝地势更高的地方去。
她们叉着腰，质问陈则月：“为什么水位升高了！”
陈则月坐在地上，背脊挺直，闻言讥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水道被炸，水出不去了，这不是挺好，淹死总比饿死要舒服。”
两个小姑娘虽然和她年纪差不多大，但根本说不过她，委委屈屈地抿着嘴，她们说话的动静很快被其他江湖人发现，几个人气势汹汹就朝着陈则月走来。
拍卖师察觉动静，挪了挪身体，淡漠地挡在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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