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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成霜公司面向全社会数字建模专业人士开展的‘梦呓’梦境架构大赛日前落下帷幕，民众可前往官网体验参赛梦境。据合成霜的比赛规则，排名前十的选手可获得丰厚奖金，前三名可直接进入合成霜任职，获奖名单将于今晚公布......”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师弋晓抬眼。
师筠站在门外：“您找我。”
“进来。”
师筠在她的办公桌对面坐下，目光从桌面的全息投影新闻报告一晃而过，几乎没什么神色起伏。
“建模大赛的最终排行名单，你看到了？”
“嗯。”
师弋晓皱着眉：“其他都好说，但是有一个似乎......在合成霜任职过？”
六个月前，为了抵消前网路信息部部长允行带来的负面影响，合成霜决定举办一场面向全社会数字建模专业人士的梦境架构大赛——合成霜的建模师们排除在外。
不管是在校学生，还是小公司的游戏建模师，甚至政府部门的有志之士，都可以报名参加，获奖者除了天价奖金外，甚至可以直接进入合成霜任职数字建模师。
消息一公布，迅速引发轰动。
合成霜的招聘条件何其严苛，数字建模师作为梦境制造部门的中流砥柱，考核标准更是严之又严，甚至从不对外招聘，而是从已任职的员工中选拔转正。
换言之，就算是第一学院毕业的数字建模专业学生，也得先进合成霜勤勤恳恳做个五六年的梦境边角料，才有机会转正成数字建模师。
这也导致有些耐不住等的好学生，在校招时干脆放弃合成霜，转头直接去政府部门。
但是，在这项比赛的规则面前，这些桎梏全都不作数。
要么获得一大笔钱，要么立刻就能成为合成霜的在职数字建模师，经手建造无数梦境，每一个都会引起万众追捧。
这是一般人不敢奢想的荣耀。
因此，这项比赛的公告一出，无论是对于雄心壮志要报考合成霜的学生们，还是对于不甘心安居小公司从事游戏设计的建模师，又或是政府城市管理部门那些为城建设计规划的公务员，都无疑是十年一见的绝佳机会。
报名系统刚一上线就被冲垮，居民们兴致高涨，势必要拔得头筹、少奋斗五六年，说不定还能做个网红什么的。
为表广纳贤才的决心，以及坚决反对前网路信息部部长允行那样泄漏公民隐私的行为，合成霜全程开放网路权限，任由网民自由投票，投票过程公开透明，直至上周为了保持悬念隐藏票数。
今天早晨，投票通道关闭，获奖名单上递师弋晓。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获奖的人当中，居然，有一个人，以前在合成霜任职过。
虽然这位选手当时任职的不是梦境制造部门，而是网路信息部，但是师弋晓也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尽管热情高涨的公民们不知道这层往事，但对于合成霜这么大的公司来说，未免有点丢脸。
——人家主动找上你们的时候，你们把人开除了；现在人家在你们主办的比赛里名列前茅，你们又要巴巴地给人颁奖？
师弋晓好歹在那么庞大的师家族长大，又是梦境制造部的现任部长，要她去这名选手面前拉下脸，她可做不到。
所以，她叫来了这项比赛的最初提议人，想问问他的意思。
结果师筠只是坐在她的办公桌对面，不冷不淡地说：“民众又不知道。”
“民众不知道，我们的档案里可是有的。”
师弋晓烦躁地关了全息投影：“这名选手的家属好友肯定也知道，更不用提董事会。”
她嗤笑一声：“这名选手指不定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
师筠说：“是允行开除了她，与你无关，她不会有所记恨的。”
他的语气有种莫名笃定，师弋晓不由得瞥他一眼。
她的这位侄子是个十足的怪胎，性格孤僻，言辞寡淡。
尤其是，从来不用蓝因系统。
换做别人，还能解释成追求自由恋爱的独行客，可是师筠......
师筠的爹、师弋晓的哥哥，是蓝因系统的发明者。
老子发明的东西，儿子誓死不用，无疑是给老爹一记耳光。
师落景做网路信息部部长的尾巴那两年，师筠也入职了。
他就在网路信息部，却好像不认识他爹一样，把他爹气的够呛。
后来他爹身体不好离职，网路信息部部长之位落入允行手中，他爹的一位朋友。
允行为表诚意，让师筠去主管网路信息管制，网路信息部的重要部门。
师筠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让本来碍于他小太子身份的允行也生出一些不满来。
如果不是六个月前，师筠突然向上呈了几兆的允行勾结零点街平民倒卖芯片梦境及公民信息的确凿证据，师弋晓还以为她这个侄子真有那么人淡如菊。
办公室机器人送来高浓缩精华饮品，师筠接过去啜饮一口，垂下眼眸：“覆水难收。”
意思是：他公平得很。
师弋晓气短，只能挥挥手：“我知道了，我收她就是。”
师筠不冷不热地颔首，似不经意说：“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删除她的旧档案。”
“那再好不过。”师弋晓说。
这才是她找对方来办公室的真实目的。
允行辞职，网路信息部部长由师筠继任，师家族占去合成霜三大部门两个部长之位，让原本势均力敌的董事会不免敲打一番。
董事会看似公允，背后则各自被几个财阀家族瓜分势力，师弋晓再清楚不过。
她正当壮年，斗得起，横竖她行得端坐得正，又有师家撑腰，董事会拿她也无可奈何。
但董事会又不是没有消息门路，前实习生又获奖，难免落人诘难。
所以她忧心忡忡。
第二名曾在网路信息部任职，相关档案也归在网路信息部，如今师筠是部长，有权限随意调动档案。
获奖名单还没向上报告，等董事会看到完整名单，档案证据也早被删除，董事会不好拿捏什么。
师弋晓心高气傲不肯主动求人办事，就等侄子这句话，立时松了口气，心上的石头稍微松开些。
师筠应了声，正要离开，师弋晓说：“等等，我还有事问你。”
师筠于是坐回椅子里，看着她。
师弋晓修剪得体的指甲轻轻敲着桌子。
“那个私造梦境团体的事，有线索了吗？”
师筠手里的饮品微微荡开涟漪。
师弋晓盯着他：“那伙私造梦境还敢倒卖的人胆子越来越大了，我昨天坐了次空轨，居然听到有人大咧咧地讨论梦后感。”
师家何等财大气粗，师家人出门都是专属飞行艇。
要不是师弋晓昨天心血来潮，去中城买件衣服，她还不知道那个私造梦境的小团体，居然已经悄无声息地在普通民众里渗透开了。
她坐了一路，就听了一路的兴奋难抑和向往憧憬。
说那个梦境多么栩栩如生，多么飘飘然......
作为梦境制造部部长，师弋晓在三个月前开始注意那个私造梦境的小团体。
也许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其实师弋晓非常清楚，合成霜梦境定价高昂，私下必然有非法交易梦境的行为。
师筠六个月前递上去的允行罪证里，提到的那个在零点街开展的产业化窃取芯片梦境活动，师弋晓就并非完全没有听闻过。
只是毕竟涉及范围不大，没必要大动干戈，而且公司还有其他项目放在那条街让允行负责，她此前就当不知道。
既然允行负责的那个项目被一场火烧个干净没有兜底，侄子出手要夺权，要扩大师家的影响力，她乐得推波助澜，三言两语把倒卖梦境上升到一个极其严重的地步，严重危害合成霜的利益，逼得允行不得不辞职。
因此，三个月过去，师弋晓听说又有倒卖梦境的死灰复燃，一开始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是，这几个月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那个私造梦境的小团体，好像不太一般。
显著表现就是——合成霜刚刚过去的这个月的梦境销量，跌了。
对于师弋晓来说，这个现状也在给她一记耳光。
梦境是合成霜的专属，是合成霜风头最盛的业务，居然被不知名的小团体瓜分去一块？
她得查，必要的话把他们一锅端了。
但是她根本无从查起。
她住在高高的象牙塔里，怎么有办法接触到那些买不起梦境的穷人的世界？
所以，她拜托师筠帮她留意着，看网路里有没有人私下讨论。
允行因为泄漏公民信息辞职，然而——网路哪有多少信息隐私可言。
师筠之前管理的网路信息监管处，不就是做这工作的吗？
当时师筠倒也没多么不情愿，平静应下了。
只是一周过去，还没有最新进展。
在师弋晓期待的目光里，师筠放下水杯：“没有。”
“......”
师弋晓的失望溢于言表：“那他们是怎么交流的？”
“也许是线下交易。”
“线下交易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醉中是一座钢筋森林堆砌的巨型城市，在这座城市之外，又还有许多城市。
多利索的嘴皮子，才能说动这座城市里的数万民众？
师筠不置一词。
师弋晓深深叹气：“算了，谢谢你特意过来一趟，你走吧。”
师筠向她微微躬身，转手关上了门。
合成霜光洁如新的地板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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