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十分冷淡的声音:“要多少钱?”
男孩儿的声音似乎从嘴唇上逼出来,连我都没有听得十分真切,但奇迹般地,哭骂声瞬间消失了,地上的两个男女一起抬头看他。
男孩儿打开皮夹,抽出一小叠钞票,俯身递给“翻毛鞋”,说:“给我闭嘴,拿钱走人!”
“翻毛鞋”盯着他的皮夹,眼睛里闪动着贪婪的光,又叫了一声:“哎哟……”男孩儿立即抽回了一张钱。
女子见机极快,见“翻毛鞋”似乎还想说话,立即伸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从男孩儿手上接过钱,扯着“翻毛鞋”站起来,推着他往前走……待两人双双没入黑暗了,方又隐隐传来一阵喝骂:“死东西,老娘今天……”
周围的人见无热闹可看,三三两两地渐渐散去。
……
终于安静了!
男孩儿俯身从地上扶起了自行车,跨上去,似乎在检查车况。
我抬头问:“明明是他们无理,为什么给他们钱?”
“不是每件事情都必须去追寻一个终极公平吧?”他笑:“相较一个公平而麻烦的解决过程而言,我更看重的是时间!”
“你很忙?”
“好不容易约到美女,当然要抓紧时间喝酒!”他笑得十分从容。
呃……我的身上尚披着他的风衣,扬脸看到他的笑容,倍感温暖,有心说句“谢谢”,又总觉得分量太轻,想了想,抬头看他,笑着说:“请你喝酒?”
他笑:“那我一定要多喝一些……”歪歪脑袋,再一次对我说:“上车……”
终于再次坐上了他的自行车。这一次,我大约是被腹中渐渐漫上来的融融酒意温暖了身体,不再有丝毫犹豫,不再有丝毫迟疑,只想当真痛痛快快喝一场酒——同他一起!
*
说好了是我请客,所以,我们离开了那个高档次的酒会之后,在酒吧里喝的,反倒全是价格极便宜的酒。
我有些惭愧,他笑笑地说:“酒会太拘束!喝酒固然需讲究酒的品质,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一种豪放痛快的感觉……”
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我笑,给他斟酒,说:“我现在朝不保夕,确实请不了你喝好酒。不过将来……”有些迟疑地瞅着他——萍水相逢,一酒酬知己……还会有将来吗?
他却毫不迟疑地接话了:“将来,我一定好好让你出一次血,把这次欠下的好酒通通补回来……”
算是一个口头契约?
算是吧!
酒太香,头脑里有些沉沉的微醺;酒太浓,身体里有些绵绵的暖意!
说是要豪放饮酒,其实一开始,还是放不开,尤其是我,总有些拘谨。然而,酒这个东西,最是能够让人松懈面具……我俩的话题天南海北,似乎各不相关,却又总会在某些小细节上,不经意地,带出某种难言的默契。感觉很轻松、很温暖、很舒服……越来越随意!
说不清是从哪一个瞬间开始,我俩便突然暗中较上了劲儿,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大抵好酒之人,骨子里都存着几分“拼酒”的潜意识和争胜心吧?!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喝醉过,从小到大,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在什么样的场合喝酒,真的从来从来也没有喝醉过,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一晚!
酒醉似乎是瞬间发生的!
我记得自己在天地旋转前的一秒钟,似乎还在跟他探讨一个诸如“什么是粗、什么是细”或者“花非花、叶非叶”之类的无比高深的禅宗问题——天知道我怎么会在醉酒之际如此高深?!
他似乎答了我一句话,但我的耳朵已经有些模糊了,听不清楚。
我听清楚的,是他略一停顿之后,忽然笑笑地看着我,说出来的另外一句话:“你输了……鲁西!”
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竟然知道我叫——鲁西?
我真的被这忽然从天而降的两个字砸中了,砸得晕头转向,抬头看了他一眼,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在他那幽深复杂难懂的眼神中,慷慨激昂地倒了下去……
第10章
酒醒,已是第二日上午,我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头痛得仿佛马上就会裂开,而嗓子里仿佛孕着火苗,张嘴便能喷出熊熊烈焰。
我挣扎着竖起身子,伸手捞床头柜上的水杯,咕噜喝了一口水,勉强醒了醒神,看到护士小姐进来了,以为会挨骂,不料她只是用一贯平淡如水的语气看着我说:“金光先生留下话,让你醒来之后,给他打电话!”
“哦、哦……”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迟疑地问她:“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
“金光先生送你回来的,也帮你办好了出院手续。你收好东西就可以离开了!”
“哦……”我点点头,感觉头脑里还是一片浆糊,勉强从唇角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对着护士小姐傻笑一下,伸手捞出电话,拨打金光的电话,电话占线。
我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嘟嘟”忙音,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阵别扭奇怪的感觉,隐隐感觉到有一件事情十分不妥,却又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在怔愣间,电话却通了,金光在电话那头问我:“醒来了?”
“嗯……”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金大哥,喝多了……”
他在电话里爽朗地笑,说:“觉得愧对我了吧?没关系,请我吃饭就好了!”
我忍不住“哧”地一笑,说:“没问题,今天晚上,咱出小南门儿吃麻辣烫……”
金光哈哈大笑,说:“不是吧,请我吃路边摊?”
我说:“你好意思讹诈贫苦难民,就尽管来吧!”
闲聊了两句,金光告诉我,一整天都得在外面公干,没法到医院看我,不过梁先生可能会来接我,让我等着,大约半小时就到。
我听到“梁先生”三个字,本能地皱眉,看了看,也没多少东西,便跟金光说,转告梁先生,千万千万别过来了,我自己打车回学校即可。
金光不由分说打断了,直说:“嘿,丫头,听哥的话!”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热成一片,心里头却有几分暖和,笑嘻嘻地说:“真当我哥?你可别后悔啊……”
我给明兰打了电话,告诉她我马上就出院了,她在电话里欢呼,说已经买好了鞭炮,只等着我回去便“举阁同庆”。
我笑着啐她一口,手脚麻利地收东西。
待东西收得差不多,有人敲门,我正捡书,头也不抬地说:“请进……”然后,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对不起,鲁小姐!梁先生本来打算亲自过来接你的,但是……”
我转头一看,哎呀,老熟人,可不就是最近经常过来送花的小刘帅哥?
那个姓梁的,居然又一次给本姑娘开空头支票?!
我看着小刘帅哥手里捧着的一把花,忽然忍不住想笑。
真的,无论什么事情,能锲而不舍地坚持到一定程度,便让人敬佩!我真被那个姓梁的放鸽子放到无力生气了,摆摆手,笑眯眯地看着小刘帅哥,一字一句说:“没关系,本姑娘对那个姓梁的没有丝毫兴趣,真正想见的人恰恰就是帅哥你……”眼睁睁地看着小刘帅哥在我面前红了脸,才笑嘻嘻地接过花,看着他,嘴甜甜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哥哥,改天请你吃麻辣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