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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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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笑的更为殷切,“今日老爷只请了叶姑娘一人。”

顾珏惊讶,正准备再问上几句,就见从门内出来一个人,正是吴管事,他对顾珏赔笑道:“叶姑娘,快请进,本应小人在此等候,只是府中另有要事处理,如有怠慢之处还望叶姑娘海涵。”

顾珏再度一惊,连忙道:“没有没有,吴管事言重了。”

今日县衙府里的人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今日那么奇怪,弄的她浑身不自在。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林县令府中,前一次来也是吴管事带路,只不过那日她目不斜视,一路谨小慎微大气都不敢出。

而今时,她是作为被县令邀请的客人,一众家丁仆人都对她恭敬有礼,吴管事一路给她介绍着府中的景致,抄手游廊,假山石刻,一切文人等向往的景致府中皆有。

吴管事从小跟在林知节的身边,对老爷的喜好那是摸得透彻,对这风雅一事经受过几十年的熏陶也有自己的心得。

一开始他也只是看在老爷的面上对顾珏恭敬,而这一路上他说与对方听的也是意思意思,说了个囫囵,但是他没有想到,叶姑娘竟然能跟着他附和几句,后面他心中一动,故意试探,这位叶姑娘答的见解独到,有的地方妙的让人止不住拍手称好。

这位叶姑娘真是奇人,胸有沟壑,来日必有一番作为。

他放下了内心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对叶秋的学识发自内心的叹服。

顾珏是掐着时间来的,所以不存在还没有开席要等候的事。

她跟着吴管事来到了正堂,林县令坐在主位上,坐在他身侧的是一位貌美女子,气质雍容温婉,和她从前在京城里看到的主家夫人一样,一身气度不凡,想必这位就是林县令的夫人。

而林津洲原本还老实坐着,见她来了,就忍不住眼眸晶亮,止不住跃雀:“叶姐姐,你来了!”

顾珏回他一笑,转过头,对着林县令要行礼,被林县令免去:“今日就是简单的家宴,你不必多礼。”

他今日脱下了官服换上了一身天青色的圆领褂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本就面白似书生,这一身让他整个人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飘逸俊朗。

林县令对顾珏介绍道:“这是我夫人,和你同姓,都姓叶。”

顾珏问好:“叶夫人,今日叶秋上门叨扰了。”

叶夫人含笑道:“叶姓比较少见,你我相逢既是有缘,不必客气,听他们说,你冰雪聪明,我还在想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他们爷俩都这样赞叹,今日有幸见到,果真如此。”

“......”

几人寒暄几句后,落座。

饭桌上没有人讲话,食不言的规矩在林家执行的淋漓尽致。

只是不知为何,顾珏感觉到叶夫人有好多次布菜的间隙都会瞟向她这一方。

她着实不解,一开始还以为是巧合,后面次数多了,她还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

叶夫人真的在某种程度上对她特别关注。

她心下是忐忑又疑惑,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筷子,没有错呀,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严格按照母亲的教导来的,并没有出错。

虽然她从前是比较骄纵,但是在礼仪上,母亲对她是非常严格的,任她撒泼打滚都无效。

顾珏只能隐下满腹疑惑,继续规规矩矩地用饭。

一顿饭吃下来,在叶夫人的眼神下,汗流浃背。

用过饭后,管事仆从收拾后,顾珏长舒了一口气,这餐她吃的艰难,暗暗决心以后再不来县衙府里用饭。

林县令陪大家用过饭后,就匆匆离开去办公了,请顾珏吃饭真的就是吃饭。

经过饭桌上叶夫人的一番凝视后,顾珏已经想遁走了,起身告辞。

不想,叶夫人一定要她留下,并且屏退左右,同她似有什么私下的话要说。

两人静坐而立,谁都没有先开口,顾珏的脑中此刻已经天人交战,满是各种戏剧幻想。

最俗套的不过是叶夫人警告她不要接近她的儿子和丈夫,不然仅有一面之缘,她实在想不到叶夫人还能对她说些什么。

少顷,叶夫人终于开口道:“叶姑娘,你母亲可是叶白音?”

“啊?”顾珏一愣。

怎么会?

为何叶夫人会知道母亲的闺名?

不过,她脸上只有一瞬间的迟滞,反应过来后,便强行按捺住面上的表情,心中警惕,脸上呈现出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像是没有听懂一般。

她虽然掩饰的快,但叶夫人还是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当即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叶夫人一直坐立的挺直脊背不知何时塌陷下去,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顾珏发现了她的异常,抬眼向她脸上细瞧去,这一看怔住了。

叶夫人的眼圈红红的,眼底有水光泛起涟漪,神情似悲又似喜。

这......这是闹哪般?

顾珏不禁在心底评价:“这位叶夫人好生奇怪,方才饭桌上盯着她瞧,现在又把她单独叫过来,也不说话,自己倒先似哭又笑的,也没听说过县令夫人的精神有问题呀。”

好在叶夫人自己用手帕试了试眼角后,情绪平复了几分,对顾珏解释道:“我全名叫叶白薇,是你母亲的妹妹。”

这话就如一道惊雷炸在了顾珏的脑海里,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叶白薇的人。

叶白薇......

这个名字她当然知道,曾经她多次听母亲提起过,母亲有一个任性活泼的小妹,爱上了一个来京赶考的穷小子,后来妹妹不顾家里阻挠大胆私奔,外祖父气的断绝关系。

母亲曾经试图寻找过妹妹的痕迹,但是终究一无所获。

而那个只存在母亲嘴中惦念的妹妹,原来就是眼前这位。

这一切对顾珏来说,又突然又惊喜。

她一时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叶白薇又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在猜测,只是不敢确认,你长的和姐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像了!”

她说完似是又怕顾珏不信,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这是母亲为我们姐妹二人求来的玉佩,纹路样式一左一右,姐姐的是左,我这块是右。”

顾珏接过那块玉,拿在手里看,除了方向相反,样式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

眼前这人确实是姨母,顾珏将玉佩归还,口中却道:“叶夫人,我相信你是,可......眼下我们还不能相认。”

叶白薇一愣,神色间没有止住失望,不解道:“为何?”

“叶夫人可听闻去年的江南赈灾?”

“当然,去年江南大旱,曾连续三个月未有滴雨,大地开裂,听你姨父念叨过。”

“去岁父亲奉旨赈灾,不料今年初春即刻以贪墨救灾粮为罪名下狱,顾家上下百来人口,老弱妇孺,全被下狱流放。”

她说话的语气极轻,语调中更是没有起伏波澜,像是在说着一个事不关己,陌生人嘴里微不足道的事情。

好似轻描淡写,就能让心底的钝痛麻木,就能当做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顾珏没有发现,她虽然极力控制着声音和语气,可是她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孩子,你受苦了。”叶白薇起身将她揽在怀里。

顾珏的情绪就像高压下呼啸而过的山洪,冲破了最后的阻拦,倾闸而出。

她需要一个宣泄口,在这个带有母亲意味的怀抱中放肆地低泣了起来。

从她流落到三河县以来,她每日让自己忙碌,忙碌着就会奔向京城,忙碌着就会奔向远在北地艰苦求生的家人。

她告诫自己不要无用的悲恸,不要去脆弱地舔舐伤口,那样是毫无意义的,是弱者的行为。

她时刻记得,顾珏是要复仇的,家人还需要她。

她给自己上了一根弦,而这根弦又一直绷的太紧,还在越缩越紧,若不松一松,早晚有一天会断掉,到时候承接它的主人也会碎掉。

顾珏在叶白薇怀里大哭了一场,缓过劲儿后,不自觉羞赧。

她第一次见姨母,就在姨母的怀里哭成这样,这......这还怎么见人。

叶白薇好笑,顾珏这时的神情才算是有点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朝气,之前这孩子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稳重自持的模样,待人接物,让人挑不出错来,有时都会忘记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没有及笄。

想到这,叶白薇不禁心疼,姐姐姐夫都是顶好的家世,顾珏当然也是备受宠爱的,可经这一朝哗变,这孩子不知怎么流落在这乡野荒地,独自一人支撑,走到了她的面前,孤苦无依的,必是经历了一些磨难,吃了一番苦。

顾珏将他们全家流放,自己为了救母亲,挡杀手,是如何在流放途中滚落山崖的,一切事宜都同姨母讲了一番,说到惊险之处,叶白薇脸都白了,吓得牢牢握住顾珏的手,似乎要确认眼前的是活人。

“只是我醒来后,就已经被秦婶所救,不知母亲他们是否还......”顾珏停住了话语,语气哽住,她实在是难以说出那几个字,她心中还幻想着活着,可那也只是她的幻想。

叶白薇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一定会的!姐姐一向福大命大,定能遇难呈祥!”

“嗯!”顾珏轻微地点点头,语气坚定。

“其实,顾家出事后,你姨父就同我说起过,我只知道你们被流放在北地,但是北地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我让你姨父疏通关系想办法打听打听,但是他说这样反而打草惊蛇。”

“于是,我放弃了打听去处,换成让去北地的商队打听姐姐她们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阿珏太苦了,给她找个帮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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