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塞缪尔下意识惊喜，随后想起自己正计划着和他分道扬镳，心情又复杂起来。
罗伊板着脸，一手攥着宝石，一手拉着塞缪尔离开典当铺。
他长得不算面善，所以哪怕知道他性格温柔随和，沉下脸色的模样还是会令人惴惴不安。
那老板还想追出来继续交易，结果被罗伊瞪了回去。
罗伊没有回答塞缪尔的问题，而是反问回去：“怎么从阿舍尔那儿跑出来了，还要当掉这石头？”
走得足够远，确认老板没再跟着，他才把宝石还给塞缪尔。
“你不是挺喜欢它的吗？突然急用钱？”
塞缪尔短时间内编不出谎话，老实道：“我想……把欠的钱还给你……”
“为什么要还？不是商量好你当我助手，咱们一起赚赏金吗？”
“因为我觉得自己……”塞缪尔越说越小声。
“阿舍尔本性不坏，但脾气急又毒舌，尤其又跟我大大咧咧惯了，他说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罗伊劝解道，“打算去的杂货铺今天没开门，我顺路回去就听阿舍尔说你突然跑出去，他自己也意识到可能哪句话没说对，惹你不高兴了。也亏得是我赶紧出来找你，不然真叫你把那石头当了，就得不偿失了。”
塞缪尔抬起头：“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是啊。正好差不多也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一起吗？”
显然，罗伊完全没有跟塞缪尔拆伙的想法。
“我……没钱……”
果然还是该当掉这块宝石。
“那就只能一起咯。”罗伊晃了晃钱袋。
“之前的赏金还有多少？会不会被我用光了？”
塞缪尔总像是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小心翼翼。
“没关系，写完报告就又有钱了，而且咱们以后还会一起赚更多。”
罗伊语气轻松，但塞缪尔心里始终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
塞缪尔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心把想法说出来：“罗伊，我想……我还是不做助手了。啊当然，我还是会报答你的，我会试着去找些零工把钱凑上，只是需要些时间。”
他紧张得心脏咚咚跳，担心罗伊会因此埋怨自己，所以话说到后面语速都不自觉地加快了。
罗伊停下脚步。
他没有像塞缪尔想象中产生负面情绪，而是平静地问：“我可以详细听听让你改变想法的理由吗？”
“因为我意识到助手的工作也许没我想得那么轻松。”塞缪尔小声说，“你可能误会了，觉得我是女巫之子，所以我一定会魔法。但其实我……我就是个普通人，我甚至可能无法通过考核。”
“事实上，我早就猜到你不会魔法，还是那个理由，要不然你也不会被绳索和铁链困住。”罗伊说，“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有那么多普通人都能通过考核，你也可以试试。”
“真的？那些普通人也像我一样吗？”
“只比你多些勇气。”
塞缪尔的惯性思维一直都是谨慎、退让、逃避，于是踌躇不前，恶性循环。
是时候停下自怨自艾，鼓起勇气改变现状。罗伊的出现已经是最好的契机。
见塞缪尔迟迟未答，罗伊又问他：“你不讨厌我吧？”
塞缪尔惊讶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立即自白：“当然不讨厌。”
这是他最能确定的事。
“做不做我的助手是你的自由，如果你仔细考量后还是想放弃，我一定尊重你的决定。”罗伊温柔道，“不过既然你不讨厌我，那我想我们仍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先去吃饭吧，然后购置些日常用品，你觉得呢？”
没有谴责，没有逼迫，而是放慢节奏，让塞缪尔能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那条路。
罗伊带给他的可靠感不止来源于结实体型，更有稳定的情绪和关切的态度。
塞缪尔这才过了心里的坎，点点头，觉得好像欠了罗伊更多。
这个酒馆比之前更热闹，人特别多，一不留神就会和端着啤酒、喝得微醺的壮汉撞个满怀。
以塞缪尔的小身板，要是被醉汉撞倒，怕是要丢掉半条命。好在有罗伊开路，塞缪尔紧紧跟在他身后，抓着他佩剑的腰带以防被挤散，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成功找到空位坐下。
眼罩被挤得有些松动了，塞缪尔只得解下来重戴。他特地紧闭左眼，以防被别人瞥见，引来杀身之祸。
“这家店人好多啊……”
塞缪尔天生听力灵敏，在聒噪的环境中有点难受。
“这里的蜂蜜薄饼远近闻名，一是想推荐给你，二是我也好久没吃了。”
塞缪尔不方便行动，所以点菜取菜都由罗伊完成。他的任务是看好空座，别被别人抢了。
终于，过了十几分钟，罗伊端着两盘淋着满满蜂蜜的薄饼挤了回来。
薄饼的卖相极好，色泽金黄，气味微甜。
塞缪尔舔了舔嘴唇，拿起刀叉就要开动，余光却瞥见罗伊又转身要走。
“还有东西没拿吗？”他问罗伊。
罗伊头也不回：“还有四盘呢，这点哪够吃？”
每盘的薄饼都摞成了厚厚一叠，塞缪尔估计自己半盘都吃不下。果然无论一同用餐多少次，他还是会对罗伊的食量感到震惊。
往返两次后，罗伊总算把薄饼都端了回来，另外还有一份爽口沙拉，摆在桌上满当当的。
他见塞缪尔特地等他回来再开动，催促说：“别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只能说不愧是远近闻名的菜品，薄饼的质感恰到好处，外层稍硬，内层又蓬又软，能吸饱粘稠的蜂蜜。咬下时甜美的蜂蜜会自然而然地渗出来，包裹住每一颗味蕾。
面对如此美食，拥挤似乎也值得承受了。
“听我说，我几天前在临城见到传说中女巫了。”
闲谈声来自身后紧挨着的一桌。说话的男人声音很大，还带着炫耀的意味，所以塞缪尔不想偷听也听了个清楚，不由得动作一滞。
多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罗伊倒是没听清，是察觉塞缪尔神色后才注意到，于是眉头轻蹙地专心听起来。
“真的？你没看错？是什么秘密集会地吗？”
“不是，就在当街的铺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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