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
像是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像是笼中的鸟儿挣脱束缚,又像是远游的孤舟纵力折断沉锚。
此刻,林软星分外轻松,脚步都轻快几分。
她才不想回去。
镇上有吃有喝的,还有好玩的,条件比鹅岭村好一百倍。
干嘛要急着回去。
况且,她现在也不想看见外婆。
每当看见她那张苍老的脸,和那双卑微祈求她原谅的眼睛,心中的伤疤就不断被撕开,疼痛,血流不止,然后再凝固,如此反复。
可是她却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也不想看见外婆和裴响和睦友爱的样子,那样只会让她更加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明明进的是自家的门,却没有任何存在感。
别人对狗都比自己好。
林软星撇撇嘴,她决定先在镇上玩几天。
至于以后嘛……
以后再说吧。
眼看着天色渐暗,暴雨将倾。
林软星找了家宾馆住下。
来财宾馆。
名取得简单粗暴,寄予着店老板发财的厚望。
这也是镇上唯一一家宾馆。
面积不大,只有上下两层楼,楼顶放着巨大的闭路电视锅和水箱,招牌上挂着湿衣服,财字缺了个口。电线错综复杂地横亘在空中,歪斜的电线杆上贴满了小广告。
狭窄的门边有条黝黑的小巷,尽头放着堆满垃圾的箱子,苍蝇老鼠四处飞窜。
只差把脏乱差写脸上了。
林软星走进去的时候,外面正好下起瓢泼大雨。
骤然的雨声将所有嘈杂声淹没,晦暗的天色瞬间笼罩下来,仿佛无形中有只大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空气潮湿又闷热,只有呼呼的冷风将门前的帘子吹得乱翻。
许是常年鲜有客人,整个宾馆里寂静无声。
老旧的红皮沙发上堆叠着一大摞衣物,狭窄的木桌上放着个电视机,机顶盒都落了灰。
宾馆老板娘正拿着鸡毛掸子,左拍拍,右拍拍,闲得发慌。
见有人进来,这才掀起眼皮招呼道:“住宿吗?”
林软星点了点头,走到柜台前。
老板娘将老旧的登记簿往她面前一推,递给她一只圆珠笔,打量了她一眼:
“30一晚,70一天,包三餐,住多久?”
宾馆的住宿要求很松,不用押金,也不用身份证,只需登记个姓名和电话号码就行。
林软星填完表后,掏出手机问:“能扫码吗?”
老板娘懒洋洋摇头,手里的鸡毛掸子啪啪响:“我们这只收现金。”
价格倒是不贵,只是——
林软星看了眼干瘪的钱包,这钱花得可真快啊。
虽说今天买的那些小玩意并不贵,但三三两两加起来还不少。
现在零零星星凑起来,仅剩一百。
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窘迫的一天。
她都忘了,这里太落后,只收现金。
即使电子支付已经普及,这里的人依然坚持用纸币交易。
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转账容易被骗,一串数字没有任何安全感,只有拿到手里的钱才是真钱。
林软星仔细翻了翻钱包,将皱巴巴的钱拼凑在桌上:“先住一天吧。”
老板娘拢过那堆钱,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扔桌上。
“二楼走廊最里边那间。”
林软星拿了钥匙去找房间。
刚开门,一股浓郁的发霉气味就溢了出来,潮湿的雨季,黑黢黢的墙角都泛起了霉点,顺着裂痕勾勒出蜿蜒曲折的线条。黑黄的床上铺着蓝色床单,简单放了个枕头,顶上挂着一盏吊灯,陈旧且落了灰。
林软星皱起眉头,捏着鼻子走进去。
哗啦一声拉开窗帘,将紧闭的窗户打开,冷冽的风将雨丝吹进房间,空气骤然清新许多。
这是多久没有打扫过了。
连地板都结了层污垢。
她伸手摸了把床头柜,一看,手上全是灰。
即便万般嫌恶,林软星还是忍着内心的洁癖,坐下了。
没办法。
除了这里,她无处可去,除非去网吧。
可想想网吧那环境,还不如在这呆着。
林软星简单收拾了下房间,坐在床头,拿起手机翻看讯息。
镇上的信号显然比村里好许多,即使雨天也有满格信号,网速飞快。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两点整。
窗外的暴雨哗啦啦,头顶的挡雨棚被敲打的像是要散架,雨丝随风飘入室内,在窗口积攒成一滩小水洼。
她没有收到外婆的信息,估计还在等着他们回家吧。
想到这里,林软星幸灾乐祸地笑了声。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的林软星正悠闲地坐在宾馆里,而裴响则坐在赵大爷的三轮车上返乡。
也不知这么大的雨,他有没有被淋成落汤鸡。
林软星看了眼窗外。
阴沉的天色被雨雾覆盖,光线暗到看不清远处的建筑,连风都在雨中停歇,整个世界仿佛末日般,除了降雨还是降雨,噼里啪啦。
算了,关心他干嘛。
林软星顿时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晃出去,继续打开浏览器看新闻。
直到手机突兀地弹出一条提示,告诉她,目前电量仅剩9%。
林软星才不得不掏出充电机,将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
暴雨之下,房间更显沉闷。
即使开着床头灯,光线依旧昏暗,连着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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