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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吃饭睡觉,袁琳的日常就只剩下了学习。像沉溺的人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像饥渴的人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像长途跋涉的人寻觅到了栖息的港湾,袁琳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习中,学习就是她突破牢笼的翅膀,是她挣破束缚的希望。
中考在即,当幺姑婆,也就是袁琳的班主任老师,拿到她的中考志愿填报表,望着第一志愿——中专——两个字,傻眼了。她找到袁琳单独谈话:“袁琳,今年是国家举行中专考试的最后一年,报考人数之多,考生录取难度之大,不亚于高中生考清华和北大。袁琳,以你现在的学习水准,考市重点高中巴蜀、南开,问题都不大,考中专,你被录取的希望很小!袁琳,上高中能进入大学深造;中专就算你考上了,人生格局也有限。你何必去挤这根独木桥呢?”
袁琳感慨万千地望着幺姑婆,懂事地回答:“妈妈能力有限,她供不起我读高中。我想靠中专,希望早日出来工作,好减轻妈妈的经济负担。”
幺姑婆听了袁琳的回答,亦爱莫能助,只好遗憾地看着她离开。
中考,决定袁琳命运的日子,如期而至。真的到了考试这一天,她反而不紧张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考上中专能顺利找到一个立身安命的饭碗固然好,即使不中,我也能半工半读参加国家自考,一样可以完成自己的学业。只要学业能一直持续,未来也没什么好可怕的。
考试的结果如幺姑婆所料:袁琳的考试成绩超过了巴蜀中学的录取分数线,是学校年级的第一名。但是,袁琳报考的中专还是落榜了。
袁琳以为自己没有高中可读了。她做好了拿到初中毕业证,出去找工作的准备。
菜园坝伙食团背临长江,江中心有一处空地叫做珊瑚坝。枯水季节,珊瑚坝是袁琳放松心情最好的去处。
坐在珊瑚坝的石块上,放眼四望,高高低低全是房屋。珊瑚坝就像一块绿宝石,镶嵌在繁华的闹市中。它离闹市那么近,闹市就在它的眼皮子底下。它又离闹市那么远,汽车的喧嚣和人群的嘈杂被江水隔断,丝毫干扰不了它。
袁琳坐在江边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脚底踩着鹅卵石,眼睛凝视着江浪中摇曳生姿的水草,思绪也随着那水草飘荡起伏。
现在,我初中毕业了。我的人生之路将何去何从?我喜欢读书,但我却被拒绝在高中课堂之外,无书可读!只有初中毕业证,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呢?
袁琳的心情无比沉重,感觉未来一片荒凉!
抬起头,袁琳望向虚无的天空,天空晚霞密布,如同家乡的天际,漫天红霞笼罩着一望无垠的原野……
心底有一道空灵的声音在为袁琳指明方向:中专报考失败,我不能读高中,不能考大学,但我一样可以自己学习。我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参加自考。通过自考,我一样可以拿到大学文凭。
感谢叶老师,是您用春风化雨的优质教学,教会了我怎么去自主地学习。是您,教会了我们自学的方法,使我们能在困顿之时,靠自己的力量展翅飞翔!
天无绝人之路。未来之光在袁琳眼前闪耀,她的大脑一片澄明。从消极苦闷中振作精神,袁琳自信地迈开步伐开始自己的人生之旅。
此时,天边的晚霞渐渐消退,天空在不知不觉中变为了深蓝色。两岸的灯火亮了起来。
袁琳离开珊瑚坝,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住处虽然简陋,但是却为她提供了独立自主的自由空间。有一张床可以安心地睡觉,有一张桌子可以专心地学习,袁琳别无所求。
在袁琳已经做好了半工半读的打算时,第二天,她竟然收到了一所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我可以读高中了!
在兴奋过后,袁琳回到了现实中来:母亲有能力供我读书吗?
袁琳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该不该读高中呢?
袁琳给自己最敬重的叶老师写信,向他请教这个问题。
叶老师回信告诉袁琳,如果能够读高中,最好把高中读完,这对她今后的发展尤为重要。
袁琳来到妈妈跟前,郑重地问道:“妈妈,您有没有能力供我读高中?如果有能力,我就去读高中。如果没能力,我就去上班。”
妈妈毫不犹豫地回答:“有能力!”
于是,袁琳选择了继续读高中。
但是,妈妈高估了她的能力,她也低估了袁琳的承诺。
进入高中,袁琳才发现母亲是打着要她向父亲要钱的主意,来读完高中。可是,袁琳已经答应了父亲,到重庆后她不会向他要一分钱。
高中三年,母亲无数次逼迫着袁琳向父亲要钱,但是都被袁琳果断地拒绝了。而母亲又无法拿出足够的钱来,供袁琳读书。
可想而知,袁琳的高中读得有多艰难。
袁琳按母亲的要求向学校申请了困难学生补助金,每个月十元钱。这十元钱像一座大山,沉重地压在袁琳的肩头,让她不得不弯下了自己的脊梁。
袁琳很想把这十元钱扔掉,但想到可以减轻母亲的负担,袁琳还是硬着头皮接纳了。
高一,开家长会后,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主题是表达子女对父母的感恩之情。袁琳的母亲没有来参加家长会,但是自尊心使她不想让同学们知道这一点。于是,利用想象,袁琳虚构了一篇母亲来为她开家长会的作文。虽然情景是想象,但袁琳在作文中的感情是真的。
袁琳的这篇作文得了全班最优。但她受到了老师严厉的不点名批评。老师说:“有一个同学这次的作文得了最佳,可据我了解,她的家长根本就没来给她靠家长会!她的作文全是假话!”
老师并不了解袁琳当时的家庭情况有多糟糕,她只是不想让同学们知道自己悲惨的真实生活而已。她只想保护自己可怜的自尊!
但是,袁琳其实在掩耳盗铃罢了。班上的同学和老师都知道她家的经济情况很糟糕。
高二,班里来了三位实习老师。其中一名男实习老师注意到了袁琳,他将袁琳叫到走廊上,单独与袁琳谈话:“袁琳,你初中毕业考试成绩是班上的第一名,现在为什么下降了这么多呢?”
袁琳无言以答。
她当时已经偏科了。文科还好,袁琳的基础很扎实。理科就差些,上课听懂了的知识,下课老是记不住。
中午,袁琳在食堂吃饭,因为她总是吃最便宜的饭菜,她从不与其他同学一起吃饭,总是单独一个人。
这天,袁琳吃完饭,男实习老师叫住她,说:“我的实习任务已经结束了,我的饭菜票没有用完,全给你吧。”
袁琳不想要老师的怜悯,坚决不要他的饭菜票。
老师说:“我反正要走了,你不要也是浪费,拿着吧。”
袁琳这才接过了老师的饭菜票,虽然不多,只有二三十元钱的样子,具体金额她记不住了。但是老师的善行,袁琳一直都记得,她衷心地祝愿老师前程似锦,吉星高照。
没过多久,搬运站伙食团解体了,房屋也拆迁了,袁琳没有了住处,不得不四处流浪。今天在母亲这儿住几天,明天到二姨家住几天,或者去外公那儿挤一下。
高三分文理科时,袁琳听到同学说读理科出来好找工作,她没有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也没有尊重自己喜欢文科的愿望,盲目地跟风报了理科班。
那一年的高中一班,语文老师换了三个,数学和英语换了两位老师。物理老师照着书本念,化学老师好一点,但也只是好一点点。
那一年高考,全班同学都考得很差,没有一个考上好大学。袁琳只考了四百六十多分,她的语文和英语在班上前五名之列,化学刚刚及格,数学和物理则没有及格。
就这样,袁琳没能考上大学。
高中三年,几乎耗去了袁琳全部的心神。她拼尽全力与命运做抗争,却落得惨败的结局。袁琳一度萎靡不振,她成了妹妹们眼中的书呆子,只会读书,其他什么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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