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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中午，林之凡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身上还穿着当天出差的衣服，脸色称不上好看。
闻奕这边已经试过了，但也不知是这次的评审真这么正直还是名科的工作做得这么到位，反正个个都守口如瓶，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挖出来。
看见林之凡的脸色，他也猜到了此行必定不会顺利。
林之凡道：“我把校友请出去玩，送了点礼，他只透露谭建每次买设备拿到的回扣都不会自己独吞，而是工程部上上下下人人有份，连他这个生产部的主任也收过几次购物卡，金额在500上下。”
难怪打听不出来，原来是跟着吃香喝辣的，谭建如此会收买人心，这个标只怕是真查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了。
闻奕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这两天辛苦了，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林之凡不以为意：“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味道，现在又不用出去见客户，我下班了再回去。”
过了一会儿拿了这次的报销单子过来给闻奕签，闻奕随手翻了翻，交通住宿加送礼费用一共八千多块钱，远少于他给他的指标，于是二话不说提笔签了。
林之凡把单子递给了于文华的秘书，秘书给于文华过目后给他盖了印章，林之凡送到了财务部：“唐沫，这个单子快处理一下。”
唐沫看了他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报销单，一看就一阵气闷：“林副理，这个单子你又不按规矩来，财务部要先审核才能给闻总给和于总签……”
林之凡一脸不耐地打断了她：“连于总都已经签完了轮得到你来说话？你比闻总于总还大？”他真的是神烦这些一板一眼的财务，明明都靠他们的销售业绩养着，还这么不知好歹地设各种条条框框来为难他，他向来不会给她们好脸色。
谁赚钱，谁说了算，整个公司都是靠他们做销售养起来的，两个老板都同意了的事一个小小的出纳竟然在这里给他扯什么流程？
唐沫气闷：“可是单子上必须得有我跟财务经理的签名，再给闻总跟于总——”
林之凡冷冷道：“财务部是你做主吗？你不愿意处理，有的是人会处理。今天下班之前还没有收到款，我会亲自向闻总报告此事，让他亲自吩咐你处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沫的脸涨得通红。
林之凡的声音并不小，坐得比较近的同事都听到了他跟唐沫的争执，谭剑灵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唐沫被教训，眼里闪过一抹兴灾乐祸的神色：“怎么了？”
跟唐沫一个办公室的贾青青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唐沫生气道：“我只是让他按照流程走，每次销售部的人写报销都不先经过财务部审核，让领导先签名了，后面发现单据不对再要求他们改，一个比一个意见大，都拿老板来压我——”
谭剑灵双手交叉身前：“那也要分是什么事情，林副理的单子是闻总跟于总特批的，你做事不要这么死板，没签名的地方你补签一下好了，得罪了销售部的人，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说完踩着高跟鞋走了。
唐沫差点爆粗口，我靠，你是财务经理啊，这个流程本来就需要你来监督完善的，现在出了问题不站在财务部还站在销售部帮他们说话？你哪边的呀？
真是气死她了。
不远处的祝乐娟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目光。
唐沫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得忍！她刚加了2000块钱的工资，这气就得受着！
她拿起林之凡的报销单，刚想插入网银盾，忽然想起一件事，动作就慢了下来。
已经过去三天了，于文华跟闻奕还是没能想到把名科举报下来的办法，再两天，公示期一结束，这个标将被名科收入囊中，在这个标的助力下，他们公司的规模很可能在未来的两三年内就赶超君宇。
林之凡的回归意味着他们最后的希望都落空了，于文华不再纠结这个标，而是痛定思痛：“就是因为技术还不够硬，还不到非我们不可的地步，才会因为区区五万块钱就丢了这么大的一个标，设计部应该好好思考怎么去开发新程序，把我们的技术优势进一步扩大……”
于老板可能是上了点年纪，唠唠叨叨地开了快三个小时的会，散会的时候都五点多了。
林之凡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收到到账短信，他冷哼一声，不再客气，直接跟闻奕投诉了出纳的工作效率：“天天拿这样那样的流程来耽误我们工作，单子签好名交上去还不行，非得按照她的规矩来，那岂不是做好饭了还要喂到她嘴里？”
闻奕脸色一变：“出纳给你脸色看了？”
林之凡冷笑道：“两点不到给的单子，现在还没有收到转账短信，这不是甩脸子给我看是什么？我看今天也是不能到账的。”
闻奕道：“你去把唐沫叫过来。”
林之凡扭头就往财务办公室去，唐沫办公室的门没关，他也没进去，直接敲了敲门框，面无表情道：“闻总监叫你过去。”
唐沫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你找他投诉我了？”
林之凡根本不把她放眼里：“你行得端坐得正，还怕别人投诉？”
唐沫缓缓吐出一口气：“是你撞上来的，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之凡冷哼一声，不给她点教训看看还真当自己是颗菜了？
唐沫手里拿着几张单子去了闻奕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闻总监？”
闻奕心情不太好：“是你，进来。”
唐沫走了进去，闻奕没客气：“林之凡下午就给了你的单子为什么不处理？听说你还要他补什么流程？怎么回事？”
唐沫看了林之凡一眼：“对，公司财务部的报销流程都是一早就公布出来了的，单子先给出纳做初步审核，再给财务经理复核，财务部复核完毕后再统一递给闻总跟于总签，一直都是这么个流程，并非我故意为难林副理……”
闻奕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销售部跟财务部的矛盾，永远扯不清的流程格式，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张单子是我跟于总给林之凡特批的，你先处理吧，别的单子不是那么急都会按照公司的流程走……”
唐沫道：“闻总，我觉得您身为公司的高层更应该支持我们的工作，就算林副理的单子很急，我们财务部也不是不能配合优先审核处理的，但这先例一开——”
闻奕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现在没心情听唐沫跟他讲什么规矩流程的事，只想把她赶紧打发走，结果唐沫的下一句话就扔下了一个炸弹：“就出问题了。”
闻奕刚想训斥的话就堵在了喉咙口，他一怔：“出什么问题了？”
唐沫看了林之凡一眼，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了闻奕：“这是林副理交上来的有问题的单据。”
林之凡一惊：“什么问题单据？”
唐沫道：“这些报销单据里面夹杂着一些虚假的发票、重复报销的发票，我都圈出来了。”她翻开其中一份报销单子，指出里面折的一角：“例如这份，这是前几天林副理交上来还未走完流程的单据，里面这张住宿费的发票金额改过了，由408改成了804.”
林之凡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闻奕惊讶地看着唐沫。
唐沫道：“我已经打过电话给开票的酒店确认了，这张号码的发票对应的金额就是408.”
“还有这一份住宿费发票，发票号码跟今年8月份的一份住宿费发票重复了，也是改过金额并重复使用的。”
唐沫继续扔炸弹，拿起今天下午林之凡刚刚交给她的单据：“这一份的明细就更不对了，除了交通费外，住宿费跟5000元购物卡发票，上面写着平西出差费用，但开票方公司税号所属地都不是平西，而是春江市，闻总监，公司的报销章程规定，不同地方的出差费用不能混在一起，必须按项目分开报销……”
她把属于春江市的发票拿出来：“这几份应该单独报出差春江市的费用，不能跟平西的费用混在一起。”看看光是这张报销单就有多少错误！看闻奕还敢说什么不用财务部审核直接让老板签名的话吗？
林之凡的腿不停地颤抖。
闻奕脸蒙上了一层寒霜，唐沫说完后，办公室落针可闻。
大冬天的，豆大的汗珠自林之凡额头落下，他抖得几乎站不住了。
唐沫也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不对了，她把还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闭上了嘴。
“春江市？”闻奕缓缓道：“你不是去了平西吗？为什么会开了春江市的发票？”
“闻总，你听我说——”林之凡的牙齿都在打颤。
闻奕面无表情道：“我听着呢，你说。”
林之凡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牙齿咯咯地打着颤，腿一软就瘫倒在地。
唐沫吓了一跳，以为林之凡不舒服，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扶他。
“唐沫！”闻奕忽然喝道，唐沫反射性地站直了身子：“？”
闻奕盯着林之凡：“去叫于总过来。”
唐沫有点慌乱道：“啊？哦，我这就去。”
她只是不忿林之凡总是看不起她，还故意刁难她，在闻奕面前告她的状给她小鞋穿，她抓到他的把柄才会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只是她没想到林之凡竟然会吓成这样？
她一边去往于文华办公室的路上一边心里发慌，林之凡吓成这样，闻奕是不是打算开除他呀？
天哪，她是不是太冲动了？这事其实不应该直接捅给闻奕知道？看闻奕这么生气，竟然要叫大老板一起过来处理？
大老板不会真的把林之凡开除了吧？那她岂不是作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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