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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祁王伤势好转,九安山春狩盛典结束,圣驾回銮。旌旗招展,銮驾辉煌,引来沿途无数百姓围观。
因祁王有伤不能骑马,宜改乘车轿。偏偏太皇太后宠爱,执意将自己的半幅銮驾金盖翠帷宝车让给祁王乘坐,图个安稳。
怕祁王路途颠簸伤崩,静嫔随在太皇太后和祁王车内照顾,车马在圣上銮驾后一路缓行。
沅沅同弗妉乘的马车紧随其后。
皇家车马仪仗一路浩浩荡荡返回帝京,景象蔚为壮观。清沅头一遭逢此盛事,心里免不了小女孩儿的新鲜有趣,不时掀帘向外眺望。
前面太皇太后的銮驾旁两旁骏马上分别坐着威风凛凛的哥哥小殊和七表兄景琰。一袭白袍的冷若冰霜,一身火红的赤若烈焰,相得益彰。
轿帘掀起一角,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探进头来,眼冒绿光,定睛一看,是白狼佛牙。慌得清沅向后缩了身子叫一声:“妉姐姐!”
。清沅吓得头发根根立起,毛骨悚然,双腿发软。虽然知道佛牙是七表兄豢养不会伤她,可见到一匹狼她还是忍不住的心惊肉跳。
佛牙皮毛油亮,抖抖身子,头渐渐抬起,森森的深褐色眸子泛了绿光直视她。
“佛牙,回来!”
帘外景琰一声喝,狼甩甩尾巴退后卧下在一旁,耷拉个脑袋立时乖巧如狗。
景琰一身甲胄快步掀帘坐在车旁,探头进来抓佛牙,四下一扫问清沅:“沅沅,可是吓到你了?”
“琰哥哥!”
清沅鼻头一抽委屈得想哭,歪在了哄她的弗妉怀里,仿佛一路上的艰辛惊险痛苦煎熬,直到此刻泪水才被眼前的狼吓得倾泻而出。
“景琰你太宠着沅沅了,她好歹是将门女,佛牙就把她吓成这般田地,还夸下海口要随爹爹和咱们上战场杀敌呢。”
哥哥小殊在车外奚落,跻身入车内,佛牙如获特赦蹿起身扑去小殊肩头同他亲昵。
浅灰色毛茸茸的小爪搭在林殊的肩头,像是莫逆之交的好友。
“佛牙,过来,给沅沅姐姐赔礼道歉,你又出来乱跑吓人了。”
景琰嗔怪着。
佛牙似通人性,从林殊身上下来,就凑来景琰身边,蹲身坐在清沅眼前,满是灵气莹润晶亮的眼望着她。
景琰拉起佛牙的爪,又拉过清沅的手。清沅慌得再次撤手,却被景琰紧紧拉住,将佛牙的爪递去清沅的手心握紧,对佛牙说:“佛牙你记得,沅沅是我的亲人,也是佛牙的亲人,佛牙不许欺负沅沅,要替我保护沅沅。你可记住。”
佛牙将头转了过来,深褐色的眼珠掠过一道光,粗大的尾巴甩甩,灵气活现。
那毛茸茸的小爪握在清沅手心里,暖暖的,清沅心中的惧意被驱散。佛牙缓缓的立起身,望着她,两只前爪友好的也搭在她肩头,同刚才扒去哥哥小殊肩上亲昵的样子如出一辙,湿湿的尖鼻子还在她面颊旁嗅嗅,撒娇的样子让平日喜欢小动物的清沅立刻放松了对他的提防,仿佛是自己当年养的那条小狗阿白,或者是小猫□□。
“这条色狼,见了小姑娘就喜欢。”
靖王景琰气得敲了佛牙的头骂,又看一眼同佛牙亲热去一处清沅,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心性。
车上,清沅抚弄着佛牙的毛问景琰:“佛牙是你从哪里寻来的?还是头一遭听说养猫养狗,还有人养狼在家中的。”
“佛牙的家乡在漠北。”
景琰得意着在佛牙头顶猛揉了两把说,“去年我随皇长兄去漠北督军,在大仓岭遇到狼群撕咬内斗,捡到这头受伤的小狼,起名叫佛牙。佛牙的名字是皇长兄给起的。”
“禹哥哥答应你在祁王府里养狼?”
清沅好奇地问,她的印象里,祁王兄威仪八面,虽然态度温和,可行事说话一板一眼,做事讲规矩,从不逾距率性而为。当今州府的条例,大户人家养看门护院的狗凶烈的都要被官府缉拿打杀,何况是狼这种嗜血的猛兽。
“祁王兄嘛……”景琰说到这里暗自笑了,笑得如个做坏事得逞的孩子。
倒是小殊嗤之以鼻说:“还好意思说呢。大丈夫做事,敢做不敢当,害得大哥哥替你去受责。”
“是皇长兄不许我……”景琰才欲说又闭住口,清沅却歪头抱着佛牙取暖巴巴地望着他,等他的后话。
林殊得意地说:“你琰哥哥呀,捡到佛牙想要养,我父帅当然制止。他不肯听,后来祁王哥哥宠他拗不过这头倔牛,就默许了他。去年九安山春狩,景琰就把佛牙带去开眼。可巧佛牙就误闯进了皇帝舅舅的帐子,吓得皇帝舅舅手中的汤碗都打翻,越贵妃娘娘失声惨叫,景宣三哥就吓得哇哇大哭。后来是祁王哥哥上前谢罪,说着佛牙是他豢养的,一时没看好,惊了圣驾。”
“我是要自己去请罪救回佛牙的,可祁王哥哥喝令我不许动,还踢了块石子在我脚下说,敢离开这石子半步,就打断腿!”
弗妉在旁边掩口噗嗤一笑接过话头说:“听静嫔娘娘说,圣上当时就气昏了头,指着祁王殿下呵斥,就要动家法打他手板心。谁知祁王殿下也有趣,少有的调皮撒娇的模样,贴跪去圣上跟前巴巴地望着,先伸了右手,又撤回右手去身后换了左手说,打坏了就没法替圣上分忧办差事批阅奏章了。圣上恼不得爱不得,就沉个脸唬小孩子般吓咱们殿下说:手打坏了耽搁办差事,那就脱了裤子打屁股。窘得祁王殿下一个劲儿的告饶,这才换来圣上噗的一笑恩赦了他,却下口谕让把佛牙宰了。”
“啊?这还算是恩赦?”
清沅问,“后来呢?”
林殊撇嘴露出慧黠的笑说:“后来,祁王哥哥两行伶牙俐齿的,只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牙是在北地战场杀戮后救下得的祥瑞,不忍伤它。发誓不再带去宫里吓人,只留在别苑好好看守就是了。皇帝舅舅这才似是而非的默许了,还骂祁王哥哥说‘看来日后不能宠惯你,愈发的没规矩!’”
林殊说到这里,食指去戳景琰的额头,话音却模仿皇上惟妙惟肖,逗得清沅一路的笑,也忘记了这几日的烦闷焦虑。
景琰打落他的手,赌气般说:“再没大没小仔细我打你。”
“好呀,放马过来!”
两兄弟逗趣一阵,林殊望望帐外指着前方说:“看,城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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