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爵面色阴沉,打了个手势,侍卫也就不管不顾地继续灌毒。前面的侍卫不再慢慢倒入,用力捏碎了瓶子,里面无色透明的液体几乎漾出了苦味。危子倾眼睛里满是血丝,等待着毒药落入喉咙,自己在疼痛中死去。但是过了许久,他也没有感觉到液体落到他的舌头上,只有几片碎玻璃落进去,他连忙用舌头抵住,免得咽进喉咙。
他模糊意识到,刚刚门口的人似乎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话,那应该也是言灵吧。
子爵面无表情地越过危子倾望向门口的人,一字一句道:“就算你是教会特使,也不应该闯进我的房间。”
“阁下,您是希望我报告大主教您试图杀死他向你索要的人么?”
伴随着脚步声,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此人的声音带有一种沙哑的磁性,即使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也不紧不慢,慵懒而断然,危子倾觉得他更适合说甜言蜜语而非威胁的词句。他的手落在危子倾肩膀上,礼貌而不失强硬地说道:“子爵阁下,请让你的人放开手。”
子爵捏着拳头,半晌松开,妥协地命令道:“放开他们,到门口去。”
在侍卫松开手时,危子倾迅速把一嘴玻璃渣吐掉,嘴巴里顿时弥漫出一股铁锈味,咝咝的疼。他把两个孩子搂在臂弯里,他们吓得不轻,但是并没有受什么真正的伤害。危子倾松了口气,侧头去看那位教会特使,同时道:“特使大人,非常感谢……”
他的套话语料库非常丰富,但是在看见对方的脸的时候,他突然忘词了,一下子张口结舌,半晌才挤出一句:“抱歉。”
倒是特使很宽容地朝他笑了笑,偏过脸:“没关系,大部分人第一次看见我都是这个反应。”
这位特使大人围着厚重的围巾,遮住了下半边脸,而他的眼罩遮挡了剩下的一半,而仅剩下的四分之一脸上被一块巨大的伤疤占据,猩红撕裂的纹路格外丑陋。两个孩子显然比他更看脸,伊达下意识往他的怀里缩了缩,紧紧抱住他的腰,平日胆大包天的沙恩也不敢多看特使。危子倾明白他不该随意评判别人,但是在初看见这一块的时候还是不由被吓了一跳。这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弄成这个样子?
子爵明显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他厌恶地看着此人,余光瞥见黎曼已经站在门口,便拉出一把椅子不紧不慢地坐下。就算暂时放过危先生,他可没打算轻易让他们离开。
他用明显怀疑的语调说:“教会特使?”
“我叫艾弗拉姆,我的姓氏已经献给了神。”
特使没有一点恐惧,拉下围巾,他依旧用他特有的和缓坚定的腔调说着话,“子爵阁下,我要求您为我准备一匹马,以便我能带着大主教要的人和他的家眷一同离开。”
“就算是大主教,也不能凌驾于蒙太古帝国的法律之上吧!”
子爵说,“你所说的这个‘语言学家’,他违背了’学者令’,在没有皇家许可的情况下擅自研究了语言学,按照法律,应该被关在当地的监牢中等待裁判。就算是教会,也不能就这样把一个犯人带走。”
“除非,他有了一张皇家许可。”
艾弗拉姆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烫金的羊皮卷,展开给子爵看了一眼,塞进了危子倾怀里,他两只手按在危子倾的肩膀上,“现在,这位是皇家许可的语言学家,谁也不能以学者令的名义迫害他。子爵,请遵守您入教的时候对神的誓约,做教会忠诚的仆人。”
危子倾低下头端详着这张宝贵的皇家许可,以他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说这东西格外简陋,不过是一块羊皮纸上加了几块复杂的花纹,上面乱七八糟写了一些话,字体龙飞凤舞根本看不懂。但是看子爵的态度,这的确是一份货真价实的“皇家许可”,要是早一点得到这份羊皮纸,他就不会遇到这一系列的麻烦。但是人生的痛苦之处就在于,重要的东西总是来晚一步。
“他还在我的城堡放了火,还放了两次。”
子爵又说。
“阁下,他是一个语言学家,他的任何过错都由裁判所来审判。至于您的损失,请您在交奉献金的时候如实报给教会,教会会酌情减免您奉献金的数额。”
“……”
“阁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带他们走了。请您为我准备好马。”
特使强硬地说道。
“等一下。”
子爵不由自主地咬着指甲,目光死死盯着危子倾。他最不能放过危子倾的原因是最难以出口的,但是让他就这样放人他又不甘心。黎曼在门口打量着特使,忽然开口道:“特使大人,恕我冒昧,您能把教廷派遣您来的许可状给我看一眼么?”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有问题。没错,对方骑的马是标准的教会白马,对方说话无懈可击,对方甚至提供了只有教会能大量供给的语言学家皇家许可,因为是冬天,对方的穿着并不是明显的教士打扮,但身上的几个小装饰也是教会出品——但即便如此,他却还是觉得对方不像是一个教会特使。
艾弗拉姆没有转头,他从口袋里取出了另一张羊皮纸,遥遥给黎曼展示了一下,然后上前一步把它递给了子爵,并亲自指着说道:“阁下,请你看清楚,这是任命状,大主教阁下亲自书写,亲自签名,这是他的章——您知道这是很难伪造的。”
子爵盯着这张任命状,恨不得把它盯出个洞来。但他无论怎么看,也不得不承认这份文件是真的,他必须把这个语言学家交给对方了。若是平日,他还可以考虑把特使和对方一同灭口,告诉教会对方一定是在路上遇难;但是今天人太多了,他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捏着任命状恨不得把它捏碎,艾弗拉姆却又添了最后一把火:“阁下,如果你拒绝履行对教会的义务,教会也会撤回对您的一切帮助,这您也不想看到吧。”
没有别的借口了,他确实只能放人。子爵抿紧嘴唇,对黎曼道:“我的骑士,你去准备一匹马。”
他紧接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危子倾身边,对特使道:“特使阁下,您会让我和他单独说一句话么?”
“请便。”
艾弗拉姆后退了一步,给他们留出了空间。
危子倾警惕地看着子爵,他可没忘记对方的用毒技术是如何的出神入化,如果他在距离生最后一步的时候被他毒死,自己连哭都没地方哭。
子爵冷冰冰地冲他笑了一下,说道:“放心吧,我现在不会杀你了。”
他凑近一点,在对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但是,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别人,就算你在歌赛达,我也一样能让你死掉。记住我的话,歌赛达离这里一点也不远。”
“我知道。”
危子倾揽住两个孩子,后退一步到特使身边,他盯着子爵,用正常音量说道:“阁下,只要您不对我动手,一切就都埋在土里,不会有任何人看见听见。”
“我们该走了。”
特使按住危子倾的肩膀,“危先生,那位骑士想必已经准备好马了。我们该去了。”
子爵沉着脸,看他们离开了房间,突然狠狠踹了一脚桌子,骂道:“该死!该死!真该死!”
他像困兽一般在屋里转了两圈,出门对身边的侍卫道,“带我去看我儿子。”
一个侍从大着胆子问道:“客人们呢?”
“让他们从哪来的回哪里去!”
“谢谢。”
路上危子倾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特使,这次他有了防备,没那么容易被猩红伤疤吓到,大胆地直视了一会儿。特使疑惑地望了回来,危子倾注意到对方的伤疤虽然可怕,但是伤疤覆盖下的眼睛却是翡翠色的,清澈又迷人,和他的嗓音一样美好,危子倾不期然想到了那位同样有着绿色眼睛的神灵。他赞美道:“您的眼睛很好看。”
艾弗拉姆特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危子倾听出几分嘲弄的味道,对方说:“危先生,您的赞美技术和歌赛达的歌女相比差远了。”
危子倾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挽回气氛,伊达突然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声道:“哥哥,我们能不能不跟他走?”
危子倾不由有些惊讶。他倒不是没想过两个孩子会抗议,但是没想到抗议的不是一向顽劣的沙恩,而是乖巧的伊达小姑娘。他忍不住去看了眼沙恩,那小子被吓得不轻,像只斗败的小猴子一样夹着尾巴踮着脚尖。他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很容易看透,而伊达不一样,她视力不济,做什么都得仰仗别人,久而久之倒变得十分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危子倾一时看不透她。不过,他倾向于相信,这女孩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轻声问:“为什么?你得告诉我原因。”
“因为……他,他有点吓人。”
“就为了这个?”
“……”
“伊达,你得告诉我。”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因为……”
他们已经走到了马厩里,特使对黎曼选的马很不满意,硬是挑了另外一匹。那是一匹枣红色的母马,毛色鲜亮,黎曼本来打算明年让她育种,这下被特使挑走也无可奈何,心知自家子爵恐怕又要给特使记上一笔。伊达想要说话的时候,特使正好解决了马的事情,不悦地回头看了一眼,凉凉道:“危先生,我们最好快一点,马上出发。”
伊达立即闭上了嘴,危子倾抬起头:“怎么?”
“难道你很想留在这里?”
特使把马牵到空地上,望向危子倾道:“会骑马么?”
“这我还是会的。”
危子倾把伊达抱到自己的马上,特使把沙恩拎到了自己的马上,两个人同时上马,在空地上绕了一圈和黎曼告别,沿着大路并排向远处奔驰而去。
子爵气得没去送他们,他去安慰了儿子一会儿,回到房间,又顺手拿起了特使递给他的许可状。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狠狠把它拍在地上。他扶着脑袋靠在桌上,黎曼这时推门进来,好笑地看着他:“阁下,别生气了,我想他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的。”
“谁知道。就算不懂语言学,那家伙也太危险了。”
子爵说。
黎曼耸耸肩,注意到地上的许可状俯身捡起它,掸了掸灰。在他手指碰到盖着纹章的蜡印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他手指下意识的动,那块蜡印从许可状上脱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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