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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什么都没做。”
意识到不对的何昀只来得及说了这一句。只是何安根本没没听进耳朵里。太乱了,吆喝,哭声,下人们乱哄哄的,何昀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才终于看明白父亲嘴巴的一张一合:“还不快拿了这个逆子!他都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要护着他!拿下!绑起来!押到我书房去!”
被扶起来的安姨娘歪歪扭扭挪到何安身边小声劝慰道:“老爷,是妾身的不对,大公子和夫人对妾身有误会是难免的,不关大公子的事。”
“他都故意推搡了,还不关他的事?非得等到他杀人放火,才要我这个老子给他擦屁股!”
何安的眼睛通红,说的话也变的粗鲁,吩咐下人绑了他,何昀就一声不吭地乖乖从命。他这样乖巧的态度似乎让何安更加气结,“都快点!”
又粗声粗气地对何昀说:“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有了你这么个逆子!你都你母亲惯成这样目无尊长了吗!”
何昀终于坚定地出声:“儿子犯错爹爹合该惩戒,只是何必出言中伤母亲?”
何安原本就黑着的脸因为愤怒突然涨红起来,声音变得更加暴怒,“你们听听,他都说的什么话!还不把他带走!”
“爹爹!哥哥!”
院里的喧哗终于把何暄从自己房里吸引出来。她错愕地看着陌生的父亲和哥哥,扑到何昀身边。“爹!你要把哥哥怎么了!”
“暖暖!回屋去!”
何安和何昀异口同声。
何暄看着被绑起来的哥哥,泪珠大滴大滴涌出来。何安叫人带她回屋,何昀也催她:“暖暖,快回去,别添乱。”
在她走之前,他又尽力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宣朗。”
他相信暖暖能听懂。
何昀被何安逮到了正屋,请出家法结结实实打了二十板。也亏何安是个文官,手上没那么大力气,打着打着就气喘吁吁。吩咐下人动手,下人自然手下留情。饶是如此,二十板打完,何昀也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
身上疼得越厉害,何昀的脑子反而越清晰。他不后悔没有听从谌宣朗的建议,即使重来一次,他仍不会主动去诬陷别人。但他突然有些失望。爹爹从前在他眼里永远是高大伟岸,言出必行的正人君子,然而他今天却突然有些失望。
至于安姨娘,宣朗弟弟果然有先见之明,这人敢在下人面前明目张胆演这么一出戏,想必图谋不小,必须得想办法让爹爹提防她。
暖暖听了他的话应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肯定会设法去找谌宣朗的,但愿宣朗弟弟能劝住他。母亲……想到母亲,何昀眼中终于有些潮意。希望母亲晚些时候知道,不要被气坏了。
何安瘫在那儿坐了半天,看见何昀眼神平静,火蹭一下又窜了上来,“怎么?你还不服气?还不肯认错?”
“儿子没错,儿子没有推她。”
何昀明明白白地说。
“下人亲眼所见!你还敢说没错!?”
何安又要去搬动那大板子,小厮清秋上来拦着劝道:“气大伤身,老爷也先谢谢。若是因为大公子犯错又气出个好歹,岂不又是大公子的过错?”
他一面劝着,一面使了个颜色叫别人泡茶送过来。
茶还没送到。何夫人和何暄一同来了。
何昀一下子懵了。他给何暄打招呼是为了让她去找谌宣朗,而不是惊动母亲的。何暄的眼睛早就哭红了。何夫人脸上一滴泪珠都没有,眼边却一圈红。她抬头挺胸地说:“老爷不顾多年夫妻恩情,强行要纳妾,如今又要宠妾灭子,让妾身后半生无依无靠么?”
这话说的太重了。何安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回过神来恼火地辩解道:“我不过惩戒他!哪里就那么严重了!”
“他才一个九岁的孩子!老爷如何下得去手!”
何夫人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
他们是带着家里的大夫过来的。大夫直接忽略掉他们的争执,行礼后蹲下身给何昀把脉。何昀轻轻摇头。大夫只当他痛急了,把了脉起来说:“公子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但是公子毕竟年纪小,这几日除了外敷内服,饮食上也要注意疗养,不可劳累过度了。”
他说完就下去开方子了。
何安听到大夫这番话,总算找回了底气,“你看他装的那个样子!大夫都说了!他没什么事!把他关到祠堂里反省三天!”
娘又出声反驳,还有暖暖的哭喊,在何昀耳朵里一片混乱。何昀努力张嘴嗫嚅,还是暖暖先发现,大声说:“都别吵了!哥哥有话说!”
何安竟然也被她喝住,一时闭上嘴。何昀面色苍白,小声地说:“先回去吧,我有话和爹爹说。”
既然这是何昀的意思,何夫人也只得遵从,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何暄突然又转过头说:“爹爹!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
何安身体微微一震,又顺手端起茶来喝掩饰。何昀断断续续地说:“下人们……也都出去吧。”
清秋轻轻地行礼,带着其他小厮们退了出去。
“你大费周章的,还想跟我说什么?”
何安坐下喝茶,一直冷眼旁观。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何昀掐着掌心控制着自己不呻~吟出声,躺在地上艰难地憋出来一段话:“爹,不是儿子,儿子没有推她,是她抓着儿子的手推的……”他说到这儿,又费劲地喘了口气,“她不是好人,爹爹要提防她,我怕她会伤到妹妹……”他又喘了口气,停了停,何安竟然也没有打断他。“爹,真的不是儿子,儿子认打认罚,可是爹不要迁怒娘亲……”
说完这番话,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慢慢低下头,两眼一黑昏了过去,也没有看见何安究竟是什么反应。
等何昀醒过来时,周围黑洞洞的,只有桌上两根昏黄的蜡烛,还有若隐若现的香料气味。也看不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他四下打量,就知道自己被关到祠堂来了。
身上的伤处从尖锐的刺痛变成了隐隐痛。看来是昏睡时已经有人给他上了药。何昀不怕黑,祠堂里没有椅凳,屁股打得皮开肉绽,他也不敢坐,只好跪在蒲团上,开始思考外面如何了。虽然这几日的爹爹表现的有些陌生,但是他最后说了那番话,又尽力给妹妹和娘亲说话,爹爹能听进去一点也好。
这么黑的地方,又没有人看着,何昀便屈服于内心,瑟缩着抱紧了自己。他不怕黑,也不怕生病,可是从前他生病时,娘亲总是陪在窗边,暖暖也会时常来逗他笑,如今只剩他一人,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难免有些胆怯。
好吧,他就是害怕了。
为了壮胆,他在心里默念起《中庸》的文章,念了一会,干脆端端正正地坐好,把这一月新学的文章又背了一遍。背完,睡意渐渐泛了上来,想来点着的香里加了宁神的香料。他努力支起身子跪在蒲团上向祖先祈祷了一番,终于控制不住趴在蒲团上睡熟了。
他睡沉了之后,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无声无息地开了。一脸复杂的何安慢步走了进来,将熟睡的儿子费力地抱了起来往外走,小厮要上前帮忙,被他摇头拒绝。走到外间,他小心把何昀放下来,跟过来的大夫小心翼翼地给他换药、喂药。
“伤口怎么样了?”
何安轻声问。
“一天多了,慢慢长起来了。老爷何不让公子好好在自己屋里休息养伤?”
大夫也十分谨慎地问道。何安没有说话,示意清秋去把屋里的安神香换了,又将儿子重新抱回去,动轻柔地避开他身上的伤口。
何昀伤在皮肉,虽然不会留下隐患,但是疼痛难忍,不点上催眠宁神的香料难以入睡。这会睡沉了,动静不大根本吵不醒他。
放下何昀的身体,何昀握紧的拳头也顺势松开,露出一道道红印。何安扫了一眼,一下愣了,顾不上什么规矩,招手让大夫进来看,“他手上是怎么回事?”
大夫借着烛光细细查看伤势,迟疑地说:“看形状,似乎……是公子自己掐出来的。”
至于为何要掐,可能是为了忍痛,可能是维持镇定,可能……何安微微一怔,反倒有点欣慰的笑了出来,笑完,又轻轻叹了一声气,“这孩子……”
他叫大夫给何昀的手心也上了药,又迟疑着摸了摸何昀的额头,最后又叫小厮拿毯子给他盖上。大夫见他态度松动,又借机劝道:“受外伤后人多会有发热之兆,公子年纪小,恐怕免不了这么一遭,在祠堂里关着太受罪了,老爷还是叫他在自己房里好好养伤吧。”
何安专注地看着儿子的睡颜,听到大夫的话,却坚定缓慢地摇了摇头。“走吧。”
大门再次关上了。
何昀再次醒来时,身上的伤已经换了药,连手上的伤都包扎过了。屋里终于多点了几只蜡烛,宁神香的味道也不见了。他身上不知道何时还被搭上了一条毯子。
一脱离睡眠,何昀就感受到身上的疼痛,还有腹中空空的饥饿感。祠堂里除了供桌牌位,几个蒲团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急得团团转时,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两个小脑袋探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