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床上处处是厚重的纱帐,层层堆叠,眼睛里看不出颜色的我格外烦躁。刚坐起身子,床边小白立刻醒来,递上一杯温水。
“小白,你也来了。”我四处张望,没见到想见的人,略有些失望。外面天色昏暗,不知是天色将晚还是山雨欲来。
他白了我一眼,拉着我的手,飞快地写着:“我们在别苑。”
“回了别苑?王爷还好吗?”我翻开自己的衣襟,胸前隐约可见一片黑色,小白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他将我们送出来,之后便去了大明宫中,和容飞将军一起。”
我灌下一大口温水,“好的,小六和墨雨他们也都没事吧?”
“雪苑被陈妃借口搜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倒是把小铃和陈婶吓了一跳。”幸好已将之前那些暗器的图纸和半成品都交了王爷,这时候太后又想着来查什么,莫非是发现那面挟魂是假的了?
“阿媛那边怎么样?”我吹了玉笛唤来流火,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容易理顺了大概就是说阿媛一直在查当年肃宗的暴毙之事,可惜证据无力,且无人证。乔公公那边神志不清,偶尔能说出写关键信息,只怕是都被深深掩埋在兴庆宫中。唯一有用的还是曾经差一点就带出宫的那两具干尸。
“唉,也没什么进展。小白你先出去下,我换件衣服。”
等屋子里就剩下自己的时候,我坐在床上,并没有开始换衣服,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发呆。
当我中了那妖物的咒术之后,立刻被打回了挟魂内部,一晃神间,就看见高榕树上猩红点点的果子,还有树枝上对我似笑非笑的执明。
“嗨,我又来了。”
他手中一缕枝条,“pia~”的一声拍在我脸上:“你这个弱鸡!”
眼见一股股黑气随着枝条抬起从我身体内抽出,辗转不愿离去,被他枝条间挑动,如同搅乱墨色池水。他戏弄着那股咒术带来的妖气,黑色由浓转淡,渐渐消散,随着他一声断喝:“退!”我不由后退一步,那黑色妖气已经化为点点尘烟,消失在周围的光华之下。
执明身上的光华似乎黯淡了些,我又上前去扶住他:“对不起,是我段时间没有好好练习,你受累了。”
“这妖术,确实来自狐族,不过,已经许久未见。究竟是新妖无意中练习了旧术,还是原来的妖怪要出世了……”
“小鸾可有消息?”我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都有可能。
“她回到狐族,自然是诸事繁杂,先受罚再整顿,哪里还敢和我们通灵,若被敌人钻了空子只怕是神形俱灭。”
“小白不在她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得力的助手……如果正面对上那个黑袍怪,大概有几成把握?”
“以现在的你我,只怕抵不了三四招,人间灵力太少,长安城内更是鱼龙混杂,练功事倍功半。”
“那你的意思是,我要逃到一处杳无人烟的地方,再练上几年?”想想也不可能。
“或者能有狐族的妖来帮助你,只不过,你如今的灵力,也不可能让狐族真身来到人间。”
“唯一的解,就是我将那怪物引到狐族的地方,再联合他们一同行动。”
“还没等你到狐族,早就被妖气侵蚀吸干灵力了。”他对我的能力毫无保留的质疑。
“能将它封印在挟魂中,再带回狐族去处理?”
执明的眼神望向头顶的数千柄刀剑形成的点点星空,“以我如今的能力,也不能保证能封得住它多久。”
革命尚未成功,我等仍需努力啊。
我在树下打坐,他也借着高榕树之中流转不息的灵力逐渐恢复,身上脸上的光芒复现。
“之前我见过圣女有三位护法?”
“只是数目罢了,如果有灵力卓越者,一位大概也就够……”他低下头沉思,睫毛覆盖住了眼睛,大概是想起了莫离。
“王爷以血为引,加上薛明的古方滋养了我体内的灵力运转。阿媛献了血,挟魂内也勉强算是有了两位护法的加持,还有一位要到哪里去寻呢?若是能有加速练功的法子,我一定不会放过。”
对了,我将怀中藏着那枚玉环拿出,套在了一根枝桠上。
“这是徐宁,留下来的,先放你这里。先休养一阵子吧,我会加紧练功的。”
站起身,拍拍树干,算是打过招呼了,他还趴在树枝上沉思,身上光华流转,如星光倾泻,如玉如琢。
回过神来,已经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这才想起别苑内哪有什么合适我的衣服,反正也辨不清眼色,随意扯了一件裙裾披上,头发也是随意挽好,正准备出门寻个僻静之处练功,改改我这懒散的性子。刚下床便听见身后咯吱一响,想起这卧房内还有一条密道。这些皇族人啊,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各宫殿府内都留有密道,是怕这椅子坐不稳了随时为自己想着退路。
床板翻开,露出一张铁青着的脸,虽然是面色不善,依旧不改倾城之姿。我心中欢喜,三步两跳冲过去搂住他的颈脖。王爷见了我稍有缓和,搂着腰一跃而出,低声问“好些了吗?”
我略微翻开衣襟给他飞快地瞧了一眼“皮外伤,无妨。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不要想着冲过去挡。我体质特殊,这些邪祟从小就没断过,也没伤的了我。你虽然是福泽绵长,我也不愿你受任何一点伤。”
腰间的手臂用力,将我贴紧了他,我的手指还在摆弄他耳后的几缕碎发,冷不丁这么一紧,就将嘴唇印在了他的领口处,他的双臂又紧了紧,差点将我腰都折断,说“随我来。”
我挣开他怀抱,羞得怕是耳朵根子都是通红,走到门口,对外面守着的小白交待了几句,回到他身边,将手递给他,“走吧。”
他顺手将我外面穿着的裙裾扯开,“这衣服不合适你,除了吧。”我只穿着窄袖衫裙,被他带入了密道之中。
虽是炎炎夏日,这里面还挺凉爽,我们走过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到了一道门前。
我略略转过身去,非礼勿视嘛。
他开了机关,里面是一个大厅,四面通透,完全不似在地下的憋闷,留心听着还似乎有潺潺水声,厅中有一个圆形的阵法,周围摆了几张长桌,闪烁着的光芒似乎是嵌在四处石壁上的明珠发出。
“这是我练功的地方,四周都是石壁,剑气不会反弹,据说还是我们李唐王朝的龙脉所在,灵气充沛。我想你可能会需要。”王爷回头看着我,眼睛在周围明珠光芒映照之下烁烁生辉。
“王爷你……,我受不起……”
“任何一个王朝都不能容忍妖邪惑国,你自有缘法,相信是可以克制那怪物的。我和容飞今日在皇兄面前据理力争,只苦于没有证据。皇兄他已经信了六七分,暗中也会加以防备,这件事他不会插手,今后我们还需多加努力。”
我抓紧他的双手,“是,我也会努力的。就算再困难,也要全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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