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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带我来到了别苑的密室之内,原来这里是他练功的地方。
他牵着我又到了旁边一间小室,这里有简单的床铺桌椅,在一旁还供着一个牌位。
“这……这是?”
王爷拉着我一同跪下,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然后对我说“这是我的乳母,整个大明宫里就只有她是真心诚意待我。”
我站得有些乏了,盘腿坐在地上,仰望着陷入往事回忆的他。
“母后当年忙着争斗,却惹得先王厌恶,下定决心不立后。我小时候体弱多病,起初病了母后还会抽空过来看望。我为了多见她几次,甚至寒冬都去饮冰水,沐浴,后来任我高烧寒战,她都不再过问。只有乳母一直陪着我,每次生病,每次受伤,后来乳母却疯了。她见人便撕咬,我知道她心里是明白的,她眼神里充满着惊恐和难过。宫里人都说她是中邪了要将她放火烧死。母后趁我没看住的时候处决了她,这件事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宫中宫女侍卫也是更换了许多。所以我一直对巫术恨之入骨,如果当时便有那黑袍人,我应该是有印象的。如今,我只想要查明真相,不管是先王还是乳母。”
我想起一件事,点了点他的胸口,“殿下之前中了一掌,是徐成下的手么?”
“当时是驸马手下的一位高手,徐成是谁?”他也坐在地上,与我相望。
糟,我好像暴露了什么,“徐成是小七的堂叔,也是他的死对头,你可以理解为,徐成是血衣楼里做坏事的那边,他投靠了朝廷。”
“对血衣楼的事情,你们兄妹还真是很清楚啊。”他若有所思,不过并不意外,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这么说当时他们还没有妖术,只是武功高些罢了。”
我掏出怀里还揣着的小七骨灰。那日里能捡起来的都塞到香囊里保存着,曾经那个怼着我催着我练功的活生生的人,已经在这里不得安息。“我的母亲和血衣楼还算是有些渊源,当年徐家的事情,你知晓么?”
“只知道你母亲是江南绣户,原来是江湖大家,当时时局乱作一片,是忠是奸都只在一念之间,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哥哥他筹划多年,并不只为了复仇,他也想要拨乱反正,这么多年你们并肩作战,想必也有心意相通之时,如果能还世间一个海晏河清,你也能肃清宫中的妖邪,我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人猜疑争斗,如果需要的话,我愿意牺牲自己,驱除妖魔,人世间的事情理应交给世人自己解决。”
王爷一时间沉默不语,他的双手在衣袍角上抓紧了又松开。
“你果真是身世离奇,难怪……”他手从桌上拿出了一幅画卷打开,正是我曾经在书房见到的那幅画,不过曾经挡着面的团扇已经拿走,露出的面容便是与我有六七分相像。“我师父是方外之人,他将我从皇宫带走教习了几年,我在他那里见到了一屋子的画像,都是掩面的女子,他说,等我缘分到了,自然会见到画中人的模样。”
我看向那画中女子,她像是温柔而忧愁地望着我,又像是一眼看穿了我今后的路。“自我十四岁那年在樱花树下见你,心中便再也没有其他人。阿晟,我知你,你可知我?我身边邪祟一直未断,皆因有这血脉,巫术或灵力并非如我所愿。我不过是想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身边的人也都平安顺遂,无灾无难。生而为人,已是不易,不管是小七还是小白,或者是哥哥,他们都有自己想要走的路,我只求,不要因为我再有任何人受伤。”
阿晟伸出手轻轻扯开我的衣襟,胸前的一片黑掌印已经消褪大半,他伸过脑袋仔细查看,我害羞起来,推开他的头盖紧了衣领,“已经无妨了。”
他执着地将脑袋伸过来,在我的胸前啄了一下,手在背后用力一扯,衣服便完全敞开,袒露在他面前。我大惊,慌手慌脚地遮盖,在他乳母的牌位之前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大不敬。
“便乱动,给我抱一会儿。”他只把脸埋在我头发里,幽幽地说:“星儿你好好地待在王府做个妃子就好了,为何偏偏是你,我该拿你怎么办……”
幽黑的通道里有一阵轻轻的铃铛声传来,我一动,他慢慢抬起头,帮我整理好头发和衣襟,“你留在这里练功,我出去看看。”
我回到之前的练功房内,这里的确是灵力充沛,结了一个小小的火印放出去一试,周围都是石壁,丝毫未损。
“执明,这里真的是李唐王朝的龙脉所在么?”
“龙脉不过是种说法而已,天下灵气聚集之处何其之多,龙脉之说不可太过计较。”
“是啊,对我们练功有益便好,继续继续。”
周围水声似乎大了些,按理说我修习的是火印,对水应该天生排斥,这里不见水汽水只听水声,灵力源源不绝正象是随水而动,缭绕氤氲,通体舒畅。
王爷的师父也有那些画像,他又是什么人?
一走神,一道火龙飞向了远处,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之声。我走过去看,恰好路过中心的圆形图案,这像是个聚集灵气的阵法,看不出什么异常。
“执明,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特别,你且练着吧,专心。”
入静之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只剩下不同的结印手势,各种法术口诀,沉入其中。我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该是加倍补回来的时候。
等练完一段起身,看见门口处斜靠着一个人,立刻飞扑了过去。
“哥哥!”他清瘦了些,只剩下眼中的光芒还和从前一般无二。
“你还是被拖了进来,傻丫头。”他揽过我的脑袋,自从小鸾走了以后我和他相处好像自在了很多。我心里有种感觉,小鸾和他已经相见,或者曾经我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是如哥哥般聪明,也许早就发现了,不过他就算不记得前世,也对小鸾会有着感情,他们之间的事,不该是我去多问。
“哥哥,你相信命运吗?我们的身世,就算再怎么避讳,那些相联系的人也都会一一找上门来。你早就知道了对吗,一直把我藏得很好,可惜我自己也是个惹事的人,难为你了。”
“我们,整个血巫族,怕是只剩下你我二人了。”他摩梭着我的肩头,忧虑之色更甚。
“小七死了,他是不是本不必死的?”
“他必须要死,否则王知媛会受制于人,血衣楼的事情明面上也没有个了结。”
“他完全可以不用死的,一定有办法解决。”我捏紧了拳头。
“他们不抓住阿宁,如何能安心,又如何会放松被我们找到两具干尸?我们虽没能带出来,但在皇上面前已经有了底气,事到如今,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只需要一个借口,徐家的仇可以报,你也不一定需要露面。”
“哥哥,你就不要思虑过甚了,如今箭在弦上,你我不发他们也自然会发。我给你留的那些个图纸暗器都备好了,给你的私兵和暗卫们多制一些,有备无患。”
“我宁愿是自己,星儿,我答应过母亲要好好保护你的……”
“我现在可以保护自己,而且面对那怪物,我比你们更有手段。血巫族就算是亡了也无妨,无非是三界无法相通,大不了再坐一起商量,来个神巫族、灵巫族,我们已经避无可避了,命运是什么,不是有它决定我们该走什么路,而是到了这一刻,我们必会选择这一条路去走。”
我抬手,放出几道剑气,射入石壁中,“我已经可以自保了,你们尽管放手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那一刻,我看见满室光华,在哥哥眼中映射出万道流星,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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