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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雷走进帐篷，问坐在地上的薛子陶说：“有没有什么发现？”
“你看看这个。”薛子陶把笔记本电脑屏幕朝向贺雷。
屏幕上有一张迁移地图，这是传染病地图的绘制软件。地图上用小圆点标明了每个病人的居住地，按照颜色深浅描绘，发病时间越早的人小圆点颜色越深。这种地图最早出现于1854年，当时英国爆发了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霍乱。一个叫约翰·斯诺（johnsnow）的医生发明了这种地图，斯诺医生根据迁移地图很快就找到霍乱的根源——一口水井。水井被封堵后，英国的霍乱疫情才暂时得以平息。
薛子陶绘制的地图上，深深浅浅的小圆点遍布方圆十多公里。从最深的几十个小圆点看，最早发病的人并不集中于某一个村子，而是散在于学校周围的各个村子。
“怒水村在哪里？”贺雷问薛子陶。
“这里。”薛子陶指了指其中一个村子。
“看不出来这个村子是最早出现疫情的地方。”贺雷皱眉说。
“我也觉得奇怪。”薛子陶说，“从地图上看，最早有七个村子同时出现疫情。怒水村只是其中一个，但是为什么其他村的人都说疫情是从怒水村传出来的？”
“我去找鸟阿普来看看。”贺雷说着跑出帐篷去找鸟阿普。
鸟阿普看过地图后也是一头雾水，他想了一会儿说：“要不要我们现在去怒水村看看？”
贺雷和子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走出帐篷，临时组织了一个六人小分队跟着鸟阿普去往怒水村。
小分队刚要出发时，袁仲卿就跟过来想加入。众人都很高兴袁老师能够再次伸出援手。加上鸟阿普和袁仲卿，一个八人小分队就这样上山了。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小分队才到达怒水村。
“村民生病后没力气种地，这些地都荒了。”袁仲卿难过地看着村口长满野草的农田。
“是啊。”鸟阿普长叹道，“这里的村子本来就很穷，农民只能靠几亩薄田勉强糊口。这次一闹瘟疫，没了收成，明年怕是要饿死人的。”
“别担心。”薛子陶安慰道，“政府会根据疫情发放赈灾粮食和物资的，我们回去以后会把这里的情况如实上报的。”
“我替乡亲们谢谢你们。”袁老师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对医疗队感激不尽。
“我们先去哪户人家？”鸟阿普问薛子陶。
薛子陶拿出平板电脑，指着地图上一个颜色最深的小点说，先去这户人家吧。
看过地图后，袁仲卿说：“这户人家我认识。是我一个学生家。”
“那太好了，就麻烦袁老师带路了。”薛子陶高兴地说。
八人很快来到那户人家，袁仲卿站在门口大声说：“阿米普，我们来看你啦！”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从简陋的木屋里走出来，虽然小男孩神色黯淡，但是看到老师后他还是高兴地走过来抱着袁仲卿。
袁仲卿怜爱地摸摸阿米普的头问：“你父母在家吗？”
阿米普迷离着双眼，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袁仲卿牵着阿米普的手往屋里走，随行的几个医生跟在后面。进到屋子后，医疗队的六个医生都惊呆了，狭小的堂屋里根本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整个屋子只有不到十平方米大，屋子正中央有一个正方形的火坑，微弱的火焰在燃烧。整个屋子都是木条搭建的，虽然窗户关着，但是冷风一直从木条缝隙间穿堂而过。屋子里昏暗得几乎看不清东西，借着火坑里微弱的火光，众人勉强可以看见地上杂乱地铺了一些稻草。屋子里没多少家具，只有一个箱子和几个陶制的罐子。五个村民虚弱地坐在地上，茫然且冷漠第看着进来的众人。屋子实在是太小了，小分队八个人一起进来以后只能挨个挤在一堆才能勉强落脚。
“这屋里怎么什么都没有？”一个女医生疑惑地问。
“这里的村民家就是这样的。”袁仲卿解释道，“堂屋就是他们起居的场所，吃饭睡觉都在这个屋子里。煮饭的时候把锅往火坛上一放就可以加热，煮好了以后坐在火坛边吃。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这样睡在火坛边，火坛里的火永远不会熄灭，煮饭的时候多加一点柴火，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冷。”
“会不会是一氧化碳或者二氧化碳中毒？”贺雷转身询问其他同事的意见。
屋里有一种哺乳动物特有的臭味，从一进屋众人就明显感到不舒服，也难怪爱洁癖的贺雷会把气味和毒气中毒联系在一起。
“血氧饱和度没有异常。”检验科医生说，“而且他们这样的生活方式已经持续了几千年，按理来说不应该最近几个月才大面积出现中毒现象。”
这时，众人听到屋子外面有个老人在说话。
“村长来了！”袁仲卿说。
众人闻言走出房子，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重的。
鸟阿普和袁仲卿用傈僳语和老村长交谈了一会儿后，鸟阿普给医疗队的医生介绍道：“这是怒水村的大巫师，阿诺巫师。”
医疗队众人只觉得这里的宗教信仰太奇怪了，当地村民都信奉基督教，可是村长又是个巫师。医生们心中虽有疑惑，但是还是礼貌地挨个与村长握手。村长自然是知道汉人的礼节，热情地与众人握手。
袁仲卿看出众人心中的疑惑，便解释道：“这里的村民，几千年来都信奉巫术，所以这里的村长都是历届最德高望重的大巫师。”
众人大概明白了一些，巫教与基督教在这里同时受到人们的信奉。
“能让村长讲讲这里的疫情吗？”薛子陶对袁仲卿说。
袁仲卿用傈僳语和村长交流了好一会儿，袁仲卿把村长的话大概翻译给众人听。“村长说大概两三个月以前，怒水村和周围的几个村子都出现了瘟疫。怒水村和周围的村子不是同一种民族，长久以来本身就有一些隔阂。这次人们一生病，周围的村子就把责任全部推倒怒水村来。
“在怒水村背后的山坡上有一个大巫师的墓，几百年前那个大巫师曾经是这个山区最厉害的大巫师，所以他死后被众多村子的村民供奉为神灵。几个月前有几个怒水村村民路过大巫师的墓地时，不小心踢到一块布阵用的石头。其他村的村民都说，是因为大巫师墓前的阵法被破坏，亵渎了大巫师，所以大巫师才降罪于怒水村，顺便连累了其他村子。”
大巫师降罪一说确实荒诞，不过医疗队对那个大巫师的墓倒是很好奇，或许瘟疫的传染源就在墓地周围。
“能带我们去大巫师的墓地看看吗？”薛子陶问。
袁仲卿问了村长，村长点头带众人往村子另一边走。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一块草地，草地上有一个巨大的坟墓，墓地上有许多五颜六色的石头，由坟墓中心向四周发散。看上去像是一种古老的法阵，不过医疗队的人对原始宗教没有研究，没人看得懂这个法阵的奥妙何在。
“我们能取一点这里的土壤带回去研究吗？”薛子陶问村长。
村长听完翻译后断然拒绝，或许医疗队能够帮他们找到让人生病的原因，可是这样会破坏法阵。如果真的是大巫师降罪，这只能算是天意，这里的乡民会坦然接受上天的惩罚，不会逆天而为。
医疗队听完翻译后倍感无奈，在21世纪竟然还会有人听天由命。无奈之下，医疗队只得告别村长，无可奈何地向山下走去。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六点，众人吃过晚餐后继续研究收集到的数据。
“袁老师，你对周围的村子熟悉吗？”薛子陶问袁仲卿。
“还算熟悉吧。”袁仲卿说，“我来这里十年了，和大多数村民都认识。”
“你来帮我们看看我们收集到的数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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