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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吴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法医办公室，
法医助理王梦婷急忙擦干手，三步并作两步狂奔至桌前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应声几秒后叫动里屋端坐的身影：
“师傅，有您电话！廖局的”
“廖局？”张冠名秉持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原理坚信这通突然的电话没什么好事，便将助理支了出去，“小王啊，这份报告好了，你给二队他们送去。”
“哎，好嘞。”
待人走出后，张冠名轻轻的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放下听筒上挡住的手，沉重的嗓线透出：“廖局，您找我？”
“老张啊，最近家里怎么样啊”
“......”即使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对面的威严依然使张冠名保持警惕：“还行，老样子”
“你来警局多久了？”
“加上今年满七年了”
“嗯，那也是我们局元老了，小韩昨天是不是收了个新案子，雅集公馆的”
虽然猜到对方的来意，但还是无法理解：“廖局你是——”
“你别管我从哪里知道的，他是小孩子，难道你也不分轻重吗，那个案子的性质你一看难道不明白吗！真是糊涂！”
“廖局我——”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案子你别管了，小韩那边我去说”
未等张冠名应允，廖伟平继续说着：“你老婆那边，我处理好了，下个月2号就转出去，费用的问题你也别管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不说了。”
“......好，谢谢...”
听筒中挂断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嘴里一句未完的话随着自己摇晃的身影坐落在椅子上。“廖局”
“师傅，报告我送到了，楼下回来刚好碰到安娜姐，问咱们雅集那个案子有结果了没？”
王梦婷推门进来，看见张冠名手握着电话呆呆的坐着，对于自己的呼唤并无半点回应：“师傅？师傅？”“师傅，您在听吗？”
张冠名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眼神一瞬间的空洞消散不见：“奥，没事，那个案子暂时先放一放，你把尸体推回冷藏柜吧。”
大厅的气氛剑拔弩张，两边都没有畏惧的神色，倒是墙角里流动着一批蠢蠢欲动的保安。
“怎么了，秘书小姐，不敢打吗？”
“韩警官今天说是来协助调查的，我看不尽然吧，您这气势，倒显得我们金总十恶不赦似的，还没请教您今天这个协助调查，到底是要调查些什么呢？”
“雅集公馆的监控系统是你们公司研发的吧？”
“是的”
韩禹向前一步，笔直的双腿排站开，哪怕是一身的休闲套装，也依旧散发着由内而外的王者气场：
“雅集公馆昨天出了一起命案，而他们的监控出了点问题，既然他们的系统是你们研发的，那让你们配合调查也无可厚非吧。”
李清听闻此言，脸颊在不经意间抽动了一下，只是短暂就恢复了如初：“韩队长，不是我们不愿意配合，我说句不中听，今天这个调查，我们配合不了，这个协助，你们没有资格！”
“哦？凭什么”
“韩队长与其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问问你的上级，你这身制服够不够格”
“你！！——”
优美的钢琴声透过棉麻的布料飘悬在大厅半空，韩禹面无表情的从裤子口袋中摸索出手机，皱起的眉角在接通电话后尤为显得寒彻，四周的气压都盖不住他的烦躁不安。
“喂，廖局？”
“韩禹，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给我回来，雅集那个案子，不用你负责了。”
韩禹控制不住的声音高昂，惹得旁人纷纷把眼神投送：“什么？廖局，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用明白，你不要赖在人家地盘，马上回来，给我写结案报告！”
“结案报告！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吧，我还有事，回去再说”
“韩禹！”“我警告你，我现在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带着你的人，马上滚回来！”
“廖——”
对方完全不给反驳的特立独行是韩禹从未见过的，干了五年，虽然深知廖伟平脾气差，可对自己在办案上，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怎么......
罗挽看见韩禹捏着手机的指骨上青筋暴起，心下担心：“怎么了，韩队？”
只是罗挽还没等到韩禹的答复，李清就先行上前一步，左手摊开向外，做出送客的动作：“看来不需要我多言了，你已经有答案了，韩警官，那恕不远送！”
两人默不作声，临至大门口，韩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说了一句：
“秘书小姐有句话听过吗”
李清背对站立，却未回头。
“山水有相逢，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李清斜眼瞥向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一前一后的黑灰色身影被绚丽的灯光往门口推行，直至推出门外。
那精致的高跟鞋才重新踏上楼梯，踢踏踢踏的响动，将那半空中漂浮的音乐拽下，践踏在脚底。
“韩队，我们？去哪儿”
“回队，结案了！”
罗挽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跟在韩禹身后行走，直到眼前的身影蓦然停下，
“小罗，交给你一个任务”
“韩队你说......”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名为闹钟的小偷偷走，王梦婷利用手机软件顺利打上车后，拿起了一旁的背包：
“师傅，解剖室我整理好了，那我先下班了哈”
张冠名搅动着两腮，将嘴里的茶叶吐出，又细细的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
“嗯，好，路上注意安全”
王梦婷没有着急走，反而从办公抽屉中小心翼翼的端出一包装名贵的锦盒，递到张冠名眼前：“师傅，这个给你”
张冠名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不解道：“这是....野山参...？”
“我爸让我给带的，说叫我转交给师娘，补补身体，师娘最近好些了吗？”
张冠名眼神落寞：“你爸有心了，我替你师娘谢谢你爸了，快回去吧，晚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嗯，师傅也早些回去。”
深夜十点的办公室安静的只剩下烧水壶辛勤的劳动声，张冠名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几分钟后，鼠标移至右上角，关闭却未保存。
陈梅的公司每年都会安排一次疗休养，陈梅本不想去，但是在同事的轮番劝说下，她也觉得自己一直来在孩子身上花费太多精力，需要彻底放松一下。
最关键的还是，自己部门新来的一个年级尚小的实习生，工作上总是对自己多番殷勤，这让自己不禁浮想联翩。
家中的丈夫无用，不仅年纪比自己大，学历还比自己低，就连最基本的生活情趣都没有。陈梅抚摸上自己日渐衰老的□□，无端叹了口气。
陈梅把手中的包放在沙发上，女儿已被丈夫哄的睡下。
打开群微信，大家都在热烈的讨论明日的活动。陈梅往上滑动的信息，除了有人不停的要求取消团体互动要独立行动外，居然还有人起哄自己与那个实习生玩一些游戏。
这些举动让陈梅既觉得反感又心怀期待。
丈夫身体一直不好，女儿的到来也是想尽办法。这么多年来即使未与丈夫享受夫妻该有的鱼水之欢，即使面对丈夫百般无能的表现，可陈梅知道，她对不起他。
悄悄推开房门，丈夫已经熟睡。门外的灯光偷摸铺在床上，却只照到自己那空旷无人的一方。
在沙发合衣躺下，回想起群里众人的聊天信息，殊不知自己那年过四十的心，在此刻重新萌动。
可她没注意，侧门在不经意间，轻轻合上。
王志康总是家中早起的那个，给女儿做完早餐后，他又要从外面的小店里将陈梅爱吃的买回来。锁芯翻动，陈梅已梳洗完毕。接过王志康手里的早饭，陈梅看都没看一眼。
“单位安排疗休养，我要去三天，别忘了送小敏去辅导班。”
王志康轻声应下，将陈梅的行李拿到电梯口。
王志康会做的菜色不多，陈梅口重，总是喜辣喜盐。但是女儿体质差，医生多是建议吃些清淡的。好在陈梅不经常回家吃饭，一是家里的饭菜不合她口味，二是回家后总是有些无端的争执发生。
今天的饭菜也是老三样，醋溜土豆丝，清蒸黄花鱼，糖醋排骨。
王思敏一反常态，不仅主动提出要回房间写作业，还在规定的时间内提前写完。她安静的坐在王志康身边看着电视，电视上正播放着吴江市的升学动态。
陈梅怕女儿看电视影响学习，所以家里能收到的台没几个。
直到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播报完毕，王志康也没听到女儿一句话。
王志康将吸尘器的电源拔掉，突然脚边滚来一物——一颗螺丝？原来是墙上的婚纱照，一角的螺丝已然掉落，另一角的螺丝还在苦苦支撑，摇摇欲坠。
今天刚好是周末，昨晚女儿的过分安静使得王志康联系上最近家长群中所说的青少年抑郁症，王志康心中不免得担心起来。早上把女儿本该有的钢琴班请假了，又去超市买了很多女儿喜欢吃的菜回来。
可是直到中午，自己多番的呼唤也未叫动女儿房门的开启。即使是父女，王志康也总觉得和女儿之间有道诡异的隔阂，所以很少踏进女儿的房间。
午后刚过，天空就被灰暗笼罩，豆大般的颗粒降临在这座干枯的城市上方。王志康懵懵从床上起来，赶紧跑向阳台将洗净的衣服收进来。却发现，那餐桌上给女儿准备的饭菜，依旧纹丝未动。那张写着自己歪七扭八的字条，被风无情的吹下地面。
“小敏？小敏，该起来吃饭了”
房内并无半点回应，王志康继续敲着：“小敏，怎么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先出来吃点东西，爸爸晚上带你去看电影好吗。”
王志康见无回应，只好退回沙发上。没有几分钟，他突然神色大变，起身敲响女儿的房门：
“小敏？小敏？”，“爸爸进来了。”
紧闭的房门终于被钥匙打开，手中的纸条顺着手指滑落，王志康谨慎的一步一步走上前。
整个房间贴满了陈梅给女儿报的各种补习班的海报、成绩单、课程安排，淡黄色的墙纸是当初生王思敏时候陈梅亲自选的，她说淡黄色是明艳阳光强大的象征。
可如今，已被各种颜色的4k打印纸覆盖。桌角透出的点点鹅黄，成为了无数课本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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