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曾奉，说你是商贩！”电话那头，方西字紧跟着那辆驶出车库的本田在高速上快速行驶着，在曾奉即将自豪的暴，露身份之前紧急提醒。
“阿姨，哈哈，阿姨，我是做生意的，来你们这做买卖”
“曾奉，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许洪的”
“阿姨，你认识一个叫许洪的吗？”
阿姨放下锄头疑惑的绕着曾奉左三圈右三圈的看来看去：“许洪啊，不就是那个杀猪的丑八怪嘛，哎呦，那人脑阔有狗，屎，你找他啥子事噻”
曾奉不愧是蝉联三届刑侦支队金马奖影帝的人，瞎话张口就来，毫无破绽：“我，我是他的亲戚，我妈是他姐姐，我妈让我来找他帮忙做点生意的。”
“哪个哈杂，种哪会做生意，他天天喝老酒，天天赌，天天输，就是可怜他屋里头那个女娃子噻”
曾奉嘟着嘴学着乖巧的模样以此达到唤醒阿姨内心深埋多年的母爱：“女娃儿？是不是叫许爱莲？”
“那就不知道咯，我们住的偏，没的空到他那儿去噻”
“阿姨，你们邻里邻居的，怎么也不走动啊”
阿姨鄙夷的撇了撇嘴，用手指顶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哎呦，娃儿，你不晓得，那个许洪啊，长的怪的批爆，而且这头儿有点问题噻。”
“什么问题啊”
阿姨见曾奉穿的一般，也不像城里有钱人那样天天西装啥的，开的这车也不知道是什么鬼牌子，这个车头头还有一只不知道是狗还是老虎的...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啊：
“哎，你不是许洪的亲戚的嘛，你怎么啥都不晓得嘞，你到底识不识得他啊，你是哪里来的啊，你该不会是什么间谍吧！哎哎哎，我看过电视嘞，间谍就是好像你这样，鬼迷日眼滴”
曾奉突然两眼聚光，瞬间攀上阿姨的手拉过：
“哎呦，姐姐，我怎么会是什么间谍呢，我妈不是他的姐嘛，虽然是一个姓，但是关系不好，我妈现在走了，他呀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平时两家也不走动的，我现在也真的是不知道去哪里了，要是不找他，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可怜我妈啊，走的那么年轻，姐啊....你说我....我怎么办啊.....”
电话这头的方西字听到这里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半块煎饼果子：“啧啧啧........”
阿姨果然都容易被这种年轻，精，壮的，肉，体打动：“哎呦，你个娃儿，怪可怜的，就那许洪一郭（个）啦，真是倒霉滴娃儿啊”
曾奉一看有戏，立马趁热打铁，感人肺腑又好似脆脆鲨的亲戚情催人泪下：“哎，姐姐，你就说说嘛，好姐姐，你多跟我说说，要是实在像你说的我那个舅舅这么不靠谱，我还是趁早去外面打工算了，我去打工，也比跟着他强啊！”
“乖娃儿，走，切姐家坐，外面怪冷滴，哎呦，这细皮嫩肉嘞，农村冷，可不经冻啊”
曾奉手腕自然弯上女人结实的手臂，难得的，肉，体，触，碰令女人笑的合不拢嘴芳心暗许。
“好好好，姐姐，我们走”
“哎，姐姐姐姐，你再跟我说说，那许洪哪里有问题”
“那许洪啊，以前是个杀猪嘞，但是是继承他老汉儿嘞养猪场，他老汉儿身子不大好，走滴早，打小也没给这孩子上过学，给这孩子惯嘞，是作，奸，犯，科，不是偷啊就是赌。村里人说有一年，他啊跟几个混混在外面喝了酒，还把村长的闺女儿给....给那个了，然后啊，几个人酒醒了，放了一把火，把村长家给点着了，哎呦呦，罪过哦！”
“那没人报警嘛”
“报警了啊，然后有啥子用哦，警察来嘛倒是来了，就是问了一大圈子人又走咯，啥人也没抓，他们都说，许洪他老汉儿啊给那些个警察塞票子了，那些人恶的很，谁家不害怕嘞”
“那然后呢，姐姐，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许洪他老汉儿得了病走了，把养猪场就留着许洪，那许洪哪里会晓得咋个做生意嘛，天天不是喝老酒就是打麻将，好久没给猪喂食，有一天啊喝醉了撒，就摔在那个猪圈里头，村里人说当时听见又哭又叫的声音，大家伙爬起来一看，那个许洪啊半边脸儿都被猪吃掉咯噻”
“村里头的人啊都觉得那个许洪是造了报应，就都没管。再后来，那些猪也没个人管，就都死咯，都，烂，在那个猪圈，臭气熏天。那个许洪啊就整日整日喝酒，喝醉咯就砸东西，把屋子里头所有值钱滴不是卖咯就是砸咯”
阿姨将曾奉带到家，热情了沏了杯茶：“哎，小伙子，吃饭没得啊”
“啊，哈哈，阿姨，啊不，姐姐，我不饿，你再给我讲讲呗”
女人顺势挨着那温，热，坐下，男人呼出的空气都让她心猿意马，守着空房好几年了，别说男人，狗都不愿意进这冰凉的家里来：“后来啊，有人就看见，许洪半夜背了个女娃带回家，别人问他，他说是媒人介绍嘞，是娶来的媳妇”
“他家里不是都没钱了嘛，居然还有钱娶媳妇”
“哎呦呦，哪有啥子媒人哦，我们都晓得，那说不准就是他骗来的，那女娃啊我前前后后瞧见过几次，白白净净嘞，生的模样好俊俏哦，应该是个学生，那个女娃啊，来来来，我跟你说”
阿姨说到这突然左右瞧了一眼，放低了声音，招呼着曾奉俯耳过来：“我趁许洪出门的时候啊偷偷瞧见过，那个女娃儿头上被布盖着头，手上和脚上啊都被，绑，着，还关在笼子里呢”
女人，胸，前的波澜有意无意的摩擦着曾奉的手臂，吓得曾奉赶紧挑起话题把屁股下的凳子搬动开：“笼子里？”
“是啊，就是那种铁笼子啊，那个女娃啊就在里面，也不说话，我以前啊住的离许洪近，那个许洪啊天天打她，打滴狠着呢，但是哪个女娃就是不哭不叫”
“后来啊，有天，许洪出远门回来，挨家挨户借油借米，说媳妇儿怀孕咯”
“怀孕了？”
“是啊，害，没人借给他，看见他那样就吓得半死咯，就我心软，借了几斤米几斤肉的，后来，那个女娃啊真滴生了一个小娃娃，哎呦，可好看嘞，跟他娘一样好看。那个许洪啊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也不打她了，也不出去赌钱了，就天天在家守着，还到处跟别人借钱说要做生意呢”
“那个女的可能就是许爱莲.....”，耳机里，轮胎在柏油路面转弯摩擦的声音清晰传入，方西字简单交代了几句，两人之间的联系就被迅速切断：“定位发我，一会接应你！”
十分钟后，曾奉一路小跑着，手里还拿着阿姨临走前热情硬塞的一包番薯干，还被阿姨趁机，摸，了一把曾奉那引以为傲号称滨江小栗旬的八块腹肌：
“靠，老谢，怎么是你啊？方队呢，林姐呢？”
谢晓运在皮夹上抹了下刚啃完鸡爪的手，便往曾奉手里的袋子伸去：“奥，方队在跟嫌疑人，让我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谢晓运的手还没沾到袋子，曾奉瞬间后退一步，眼里充满犹如被方西字娶进门三门就抛弃的小寡妇哀怨和对谢晓运一身不知道哪来的鸡肉味的敌意：“这番薯有农药，你别吃!”
“啥，那你吃的什么，屎吗”
“我吃的是番薯吗?我吃的是救赎!”
“那把你的救赎给我一点，我替你承担一点”
“不可能，我跟番薯今日共存亡，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就在两人为一根番薯在地方滚来滚去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时候，谢晓运趁机虎口夺食，咬断了那，裸，露在外多出来半截的番薯干：
“别打了，你找到地方了吗？”
“那姐姐说了，许洪一个人住在村上坡，车子开不上去，只能走两步了，看见一个大的牌子写着果蔬批发的就是他家”
谢晓运将曾奉按在地上用膝盖，顶，住，嘴里嚼着一根香甜的番薯干：“哎呦，姐姐，叫的很甜啊，你小子没被潜规则吧？”
“起来！你多重没点数吗，我跟你说，刚才我出来之前那姐姐还说了，许爱莲刚被带回来的时候许洪对她还挺好的，后面又变本加厉打她，非要打死的那种，许爱莲跑过一次，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好心人”报警，居然又给她送回来了，结果又是一顿毒打，在之后可能是被打怕了吧，再也不敢跑了。许洪不做养猪的生意了之后，突然开上了货车，往家里运了很多新鲜蔬菜，干起了蔬菜批发，结果也是干不出个名堂，不过那姐姐说经常看见一些车子往他家方西进进出出的，不像是买菜的”
“哎，你听我说没有啊，你在干嘛”
谢晓运将手机屏幕来回拨弄着，表情凝重：“不知道为啥，联系不上林姐”
最后一根香，甜滑，入，腹，内，柔，软的，舌，尖，在奋力的行走着做好最后的清洁工作：“嗯？怎么说，你今天没跟林姐在一起吗”
“没有...林姐本来一直在医院陪着许爱莲的，但是傍晚开始我就一直没联系上她了，刚才听你这么说，本来想联系一下林姐查查许洪的底细的....”
“可能手机没电了吧，没事的，林姐你还担心什么，你担心担心我们两个吧，这荒郊野岭的我是真的有点怕哦，再说了那许洪，如果真的有问题咱们抓回去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别什么都麻烦林姐，咱们也是警察！”
听罢，谢晓运也放下手机，换上轻松的表情说着：“好，那走吧”
“去哪儿？？”
“许洪家啊，刚才不是你说的，抓回去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就....就我们两个啊？”曾奉在谢晓运起身后揉了揉差点被他掰脱臼的胳膊才继续说着：“不用等支援吗，要不等等方队！”
“等屁啊，走吧你！”
斜陡的山路上，两人借助着微弱的手机电筒一路“打情骂俏”的便到了许洪家门口，
“许洪果蔬批发超市”，“到了，这就是许洪家”
“没开灯，好像没人在家，我们没有搜查令，这要是进去被人看到，不太好——”
咔擦——，曾奉回过头：“吧.....”
谢晓运轻轻一拧，门上生锈的铁锁就被卸了下来。从外面看，这三层小洋楼地处偏僻，他掏出手机，发现信号也很差，外面的装修乍一看还有点乡村小别墅的意思，可这屋内——谢晓运把门锁轻放在门旁的柜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两双一次，性，鞋套、头套和手套。
微弱的手机电筒照着屋内简单的摆设，放眼看去，都是常用的家具，甚至还有一些旧的坏的不行的家具依然在使用。地上肆意爬行的蟑螂在宣誓着它们是这片领地的主权，一楼的茶几上都是散落的酒瓶和烟头，依稀可见的厨房布满污，秽，的油烟，水池里散发着恶臭，浑浊的沙发即使在黑夜的包裹下都显得那么令人作呕。
角落里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和，阴，臭的腐味，甚至还能听到几声清晰的动物觅食的声音，角落里堆放着大量的如山一般的麻袋，谢晓运摸索着打开一看，几乎近是腐，烂，发霉的土豆和蔬菜。
“看来这许洪根本没在做所谓的生意，这些蔬菜堆在这至少一个多月了，你小心点，别摔倒了哈”
曾奉在过来的时候即使借助手机的光芒也难免踩到几只蟑螂和老鼠，渗人的破裂声和死亡来临的绝望赋予这些爬行生物新的意义，整个房子笼罩的死亡感压迫着他。
就在他担心谢晓运是否会害怕时，就看见那人并未借助手电筒的光，而是毫无障碍的直行在这暗夜里与他对话：“我去楼上看看。”
“那你小心点，早点下来....”
木质的楼梯扶手脆弱不堪，好像随意一用力就会折断似的。外面高墙瓦砖，里面却还是像老式的农村房子一样采用最原始的装修方式。楼梯上来，东面是一间不到20平米的房间，斑驳的墙壁上掉落一块块数年前的报纸，陈旧的老上海画报悬挂在门柜上。
寒夜的凉风渗透进破碎的窗户，地面满是腐烂的土豆和蔬菜被路过的老鼠和蟑螂饱食了一顿。地面随意的横摊着一块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棉被，几只老鼠在棉被上占据了领地，耀武扬威的向谢晓运宣誓着领地，可他只是走向窗户，轻轻的拉上那薄的宛若不存在的窗帘。
一张干净的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书桌上树立着一盏落灰的台灯，谢晓运轻拉了一下台灯的开关，孱弱的光影随着年久失修的房子一起慢慢恢复了光亮，棉被上的老鼠被突如而来的灯光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整个房间杂乱不堪，什么废弃的物品都有，就好像这个房间的主人一样，跟这些破旧的东西一起被随意的丢弃在这里。
凹陷的枕头和地上一米五左右的草席证明了这个房间的主人身形不算大，脏乱破旧的被子被老鼠们恶意拖行，但被面整齐的补丁却在努力掩盖着主人最后的体面。书桌上有几本儿童读物，看似经常翻阅，被整整齐齐的叠在一旁，台灯旁还有一个漂亮的水晶球，被主人擦拭的干净，水晶球内是一个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娃娃，静静的坐在河边。
曾奉刚才看着谢晓运自顾自的上楼，并未多想什么，黑漆漆的视线里除了一袋又一袋散发臭味的“肥料”，那不远处透出反光的东西，倒是吸引了曾奉的注意。他步履艰难的穿梭在“原始森林”中向前方靠近，一只养的油肥的灰毛领地占有者受到惊吓，但是其他的臣民正在注视着它，注视着它们的君主如何利用自身优势去驱赶这莫名的闯入者。
可是它想错了，男人跟它对视了很久，丝毫没有怯场，反倒是眼中一览无余的鄙视让他伸出一根淡蓝塑料手指对着那看似精明实则愚钝的脑袋先行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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