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真……卓真。”
嗯?有人叫你。
“卓真,快醒醒……”
“你还不能在这里停下……”
“真相还远非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
“卓真!”
啊啊,真的有人叫你。你从斜靠着的大树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自然森林,你往常登录数码世界都会出现在这儿。
呼唤你的自然是你的搭档。成为天使兽以后,你的搭档变得不那么强健、妖丽和内敛,多了几分外向和果断。他在你的数码器当中恢复如初,连破损的面罩都一并修复,你很可惜自己看不到他漂亮的眼睛了。
这两天,现实世界当中发生了些变化。其一,你发现数码兽不能在现实世界实体化了。不单单是你的搭档,你问过真理,木乃伊兽至今都没能自数码器当中实体化,别西卜兽虽然能够通过大门,但却化身成了先前那个人类青年模样,属于数码兽的力量也消失了。你爸爸给了你答案:dic加强了聂克斯系统,数码兽已经不能在人类世界实体化,别西卜兽则是有他特殊的原因。
其二,就是自从勇斗光明兽:撒旦形态以后,你就不停打瞌睡。单是今天,你上课时就困得不行,进到数码世界后就直接睡着了。你这两天确实嗜睡,而且多梦,复课以后甚至在课堂上睡着过,被御道大悟及其党羽嘲讽,之后是真理替你解了围。
“但是深见同学……”真理也是一副憔悴模样。“不要太拼命了。”
她和咲都对你的搭档有些不好的印象,以为你是因为他而头疼。但不是这样,你只是有些累,虽然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另外不只是你的搭档,他们对源也有了些负面看法。真理最终架不住你的询问,直接了当地告诉你是他站在黑暗之海当中唤醒了触手、绑架你的搭档,她很难信任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人;咲则选择对他的一切闭口不谈。
他们都对源失望透顶。但是……你并不那么想,他一定也有自己的理由,就像你的搭档一样,因为那些理由他才会那样做的,你选择相信他。
你爸爸回去上班以后,偶尔会给你源的消息,当然也不过是他过得如何这些,对于dic接下来会如何处置源,爸爸没有告诉你。你还专门去找过松岗俊志,虽然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但也简单传达了源暂时不能回到学校、无法承担工作的情况。松岗俊志像是早有预感一样波澜不惊,只是在叹气后将微机室钥匙交付给你。微机室现在无限期使用。
“卓真,走神了吗?”
啊,真的。你走神了。
回到眼前,你的搭档孤身一人站在你身旁,你们周围到处是枯枝败叶,自然森林遭到破坏后再没有一丝生机,也不会有幼年期的孩子们会来找你和搭档玩了。
满目疮痍……你不免也心生难过。这些是你的搭档造成的,无论那是不是他的意志。
“卓真……走吧。究极天使兽还在等我们。”天使兽握住了你的手腕,他也没有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你们今天是要去找究极天使兽的,咲之前通知你带着搭档去见那位神圣的三天使之一,你一直没有找到去的机会,直到现在终于能够登入大门,才带着搭档一同前往。
“紧张吗?”你问他。究极天使兽是统御天使型数码兽的上位天使,你的搭档面见他,应该像是你去见老师一样,说不定会紧张。
“我……还好吧。”他倒是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紧张。“不如说,我已经从过去的记忆当中见过他很多次,对他很熟悉,所以不会紧张?”在进化成为撒旦形态后,黑暗之海裹挟着他曾经的黑暗数据为他塑造躯体,那些过去的画面也一并成了他的回忆。
那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算是活了两辈子?这算不算觉醒了前世记忆?你一本正经地提出疑问,让搭档猝不及防。
“……没,没有吧。”他不自然地拨弄长发。“就好像你读了一本巨著,记住了几乎所有的情节,但是你还是你,没有变成里面穷凶极恶的反面人物。”
你们通过传送点,忙碌的天使从你们面前掠过,这里就是神圣领域了。上次你和赤红冲击仅仅匆匆一瞥就离开此地,现在才有机会领略它的富丽堂皇,雪白的立柱、金黄的装饰,以及随处可见的琉璃彩画,一切都沐浴于无处不在的圣光当中,你和搭档漫步在轻薄的云层之上,脚下的却是结实的触感。
一体缎带为玫红色的天使型数码兽来到你们面前,告诉你们究极天使兽已经等候多时。在这位炎天使兽的引导下,你们来到属于究极天使兽的宫殿前,高大的纯白建筑让你不觉失神。
你的搭档也没有见过这幢宏伟的建筑,这是在他被击败后修建的,属于究极天使兽的理事厅。穿过长廊,你们来到立于高台之上的究极天使兽面前,此时他金光漫身,神性十足。
“欢迎你,深见卓真,还有这位背负命运的孩子。”究极天使兽展现出慈父般的温和与耐心,与你印象里其他数码兽都不太相同。
“您有想要告诉我的事。”你的搭档回答。
“是的。”究极天使兽轻轻挥手,示意你的搭档站到他身旁。天使兽于是松开你的手腕,跃上高台,仰起头来望着沐浴圣光的上位天使。
“我想告诉你的,确切而言,是三大天使最终为你带来的审判。”
你看到搭档低垂下羽翼,尽管他面不改色,但你察觉到他骤变的情绪。你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们两位原本的意见是,让你留在神圣领域接受刑役,为那些逝去的数码兽赎罪。但我比他们更了解你。”究极天使兽转向你,“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孩子做了鲁莽的决断,你的初心并非是恢复原身,为数码世界再度带来浩劫。”
你的搭档试着为自己申辩,但他从那本“巨著”里找不到一句说得出口的话。于是他唯有选择保持沉默。
“所以,我在此宣布对你的判决……”
你的搭档缓缓低下头去,但比起悔过,你读出来的更多是不安。
“我不会限制你的行动,但我要求你为自己的全部过错负担责任。”究极天使兽缓声道。“去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导致的结果,用你的双眼去看,然后做出自己的决断。赎罪与否,我和其他两位上位天使都不会干涉你的行动。”
你的搭档诧异地抬起头,像是在确认究极天使兽的意思。他问:“您……真的放心由我独自决断?即便是我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没有赦免的余地,您也没有剥夺我的自由?”
“——还有一条附加条件,是包括我在内三天使的共识。”
你的搭档像是预料到般,认命地再度低下头。
“我将代表三天使,以神圣领域全体居民的名义,剥夺你进化的权利。”
“……什么?……只有这样而已?”
慈父向他迷失的孩子伸出右手,轻轻按在他头顶。圣光向赐予福祉一般降临在你的搭档身上,随后你的数码器显示报错信息,你看到报错的文字是“进化锁定”。
“但是,”你的搭档还想要争辩,“我是,我是「我」啊,是给这个数码世界带来两次灾难的祸星,这份处决是否有些草率,我应该……”
“没有人生来就注定败给命运,只有放弃反抗的人。你帮助那个孩子找回自我,那么现在是你们共同抗争的时刻了。”
“……我,我不明白。难道这些记忆不能说明问题吗,为什么我如此值得信任,您就不担心我重蹈覆辙?”
究极天使兽没有继续回答他的疑惑,放在他头顶的右手缓缓收回。
“去做你的决定吧。”
那是究极天使兽结束会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的搭档决定留在数码世界,暂时留在这。
“我,想去看看……”他环顾四周,化作焦土的数码世界千疮百孔。“他让我承担的究竟是什么责任。一个人去。”
你问他具体的打算。他不能进化,也不再是威风的光明兽,如果遇到完全体级别的数码兽,他根本无法招架。
“我们可是被羁绊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搭档啊。相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他低下头来看向你,勉强露出微笑。“我会时常回到这,如果你想见我的话,留个信告诉我,我会在这等你。”
你终于拗不过他,一步三回头地独自离开了数码世界。
回家的路上,赤红冲击忽然问你。
“卓真,如果我们搬去其他地方……”
“什么?”
“比如,去美利坚联盟的话。”
赤红冲击缓缓道,语气并不特别确定。
“如果去美联盟,卓真你会不太适应的吧。”
你不理解他的意思,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跟你爸爸……”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没事,这些是都还没有决定好的事情,当我没说吧。”
去美联盟?为什么要去那里?难道……
“爸爸要被调任去dic的美联盟支部了吗?”你尽量给出合理的猜测。
“也倒不是那样,但确实与dic有关。没关系,你不用担心这些,我和你爸爸商量出结果以后再告诉你。”
“可是你……”可是他们才说给你做选择的机会。但……像这样的大事,如果连你爸爸和赤红冲击都做不下决定,你应该也没有插手的余地。于是你也不再争辩。
赤红冲击一路上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你隐隐感觉是发生了什么,但问他,他也只是告诉你不必担心,他可以自己处理。
“我知道,你想替我们分担烦恼,你一直都是个体贴的孩子。不过我们作为大人,有承担自己责任的能力和义务,所以卓真,不必为我们操心,做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好吗?”
你觉得他给你的理由很充分。
回家的路并不通畅,因为电磁干扰而损毁的公共设施和尚未融化的积雪,使得道路很是狭窄。由于阻塞,附近的司机很是悠闲,像你们旁边的这位司机叔叔就无聊到研究赤红冲击。他很敏锐,意识到赤红冲击是一辆价值1亿8千万日元的超级跑车,并试图跟车内的乘客搭讪。
“你好值钱呀。”你听到司机叔叔口中的“1亿8千万”时,对赤红冲击挑中的这款车型终于有了价值概念。
“本人无价。”他倒并没有受到太大触动,当初选择载具形态时,那辆柯尼塞格吸引他的并不是车价,而是车的性能和优雅外观。
回到家里,你进家门之前,赤红冲击嘱咐你多休息,因为你在他车里打了一路的呵欠。你确实比前几天还要困倦,也许是天气太冷,你容易疲惫?你告诉他不是大事,可以自己调整。
但是到了晚上……你就真的没法撑下去了。你实在是困,八点左右就已经昏昏欲睡,于是直接上床睡觉。反正有赤红冲击在,爸爸到家也不会没人给他开门。他可是无敌的光之巨人,这种小事就不需要你来替他操心了吧。
……
……这是怎么回事?
你就像看vr录影一样,明明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却根本无法控制你自己。
而且,不只是无法控制自己这一点令你差异,你还发现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
“你爸爸不管你吧。”
这个小男孩你认识,他在你6岁那年出言不逊,被你狠狠教训了一番。你怎么又见到了他,还跟他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不,你比他还矮一些,什么情况?
“而且,我们谁也没见过你妈妈。”公园恶霸同学耀武扬威,“该不会,你爸爸妈妈早就离婚了吧?”
“谁说的,我……”你所在的这个视角,据你推测,应该就是6岁时的你,没见过这样的架势,支支吾吾试图反驳。
你现在明白了一点,就是你在做梦。恕你见识短浅,除此之外,你实在是想不出还有更好的解释了。你现在也控制不了自己,感觉跟看电影一样。
按照你的记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不会太愉快。恶霸同学会持续挑衅、然后对你动手动脚,你则会出于自卫使劲推他一下。你真不应该那样做,因为你让他倒退了三米多远,而他对此的回应是抡起拳头打你。结果证明他打不过你,而且他打不过别人的时候就会找大人告状,很没有担当。
但事情没有向着你记忆中的走向发展。你就要被推开可恶的恶霸、然后用你的小拳头把对方揍到哭时,熟悉的女性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卓真,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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