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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卫明言缓慢转身面向姜小寇，试探的手指刚从棉被下探出，他就听见一阵微小却悠长的呼噜声。
国主这是，睡着了？
他屏息贴近姜小寇肩头，竖起耳朵又听了会儿，国主竟真的睡着了！
今日国主连酒都没喝，就这么躺在他身侧，睡着了？卫明言撑起身子看着枕边人，十分不解。
方才国主还抱着他当众亲吻，说出了那些叫人脸红的话，眼下却像看不见他似的自顾自睡得香甜。
国主以前都不会如此，难道是因为今日他太大胆，惹怒了国主？不，国主若真是生气便不会邀他同寝，今晚这么快睡去应是真的累了。
他一边劝说自己，一边搭上姜小寇的手腕。
半刻后，盘旋在心头疑惑彻底消散。卫明言躺回原位，掖紧两人颈间的被角，盘算着明日开始给国主熬制哪种汤药最是滋补，很快也睡熟过去。
翌日，一夜无梦的姜小寇从晨光中醒来，下意识展臂抻懒腰却摸到了不同于以往的硬度，她又仔细抓了几下，这般丝滑还带着温度的布料，好像是里衣？
她身边有人！
姜小寇猛地瞪大双眼，一片素色映入眼帘，记忆也随之慢慢回笼：这是卫明言的房间，昨晚她为了躲避那些男子主动睡在这里，还让卫明言也一起睡，该不会……
她急忙转头看向身侧，人是卫明言没错，衣服也好好穿在身上，万幸万幸。
姜小寇拍着胸口缓缓坐起，掀开棉被正要离开，视线却定在身旁完美的胸膛上，怎么都挪不动。
因为她方才的动作，原本端正的衣领已然凌乱，素色里衣的系带松垮垮垂下，露出泛着晨光的白皙肌肤，随着呼吸小幅度起伏，一点点在她脑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次没有宿醉的影响，她看得也更清楚仔细，手指自作主张抚上那片闪光处，顺着晨光一路前行。
触之光洁顺滑，连上次那些狰狞的伤疤也变淡了许多，看来墨九这个监督员还算尽职。
姜小寇细细数着那些伤疤，越数心里越心疼，对查处赤云族的决心也越坚定。
不能再让他们伤害无辜百姓，这件事更不能让他参与，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指下身躯微动，她赶忙给卫明言拢好里衣，心中反复默念正事要紧，绝不可因此心软坏了规矩，匆忙整理好后起身走下床铺。
静静等待多时的卫明言见她什么都没做就要离开，赶忙睁眼坐起，哑声道：“国主要走？”
“啊，是，昨晚谢谢你。”姜小寇心虚回身，挤出笑容道，“都是形势所迫，协议里的惩罚便不能做数，更何况昨日也是你主动在先，你应该能理解吧？”
“方才国主摸明言的伤疤，也是情势所迫？”
狭长的眸子里只有晨起时的懵懂，却牢牢挡住姜小寇所有视线，将她卷入眼底失落的漩涡。
她慌忙偏头从中抽离，寻了个借口道：“那什么，我就是检查下你有没有好好上药，没有别的意思。你放心，以后定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我还有事先走了。”
木门吱呀开合，卫明言呆呆望着她的背影，酸涩如喷泉在心头翻涌，国主以往还说不在乎，如今却逃似的离开，果然那日都是哄他的。
他扯开衣领低头望去，密密麻麻的黑褐色长条和虫子一样丑陋不堪，连他自己都不喜欢，又怎能奢求至尊之躯的国主不嫌弃？
卫明言急忙翻出玉肌膏，剜出一大块膏体不停在伤疤上碾磨，直到被厚厚的白色覆盖，再也瞧不见那些黑褐色，这才慢慢停下。
不行，外敷太慢，必须配些淡疤的药方加快进程。
他缓缓握紧手里的玉肌膏，暗自发誓：下一次，他定要让国主看到他原本的样子，从此忘记协议，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
—————
午饭时分，本就冷清的医馆门可罗雀，这可愁坏了墨九。
“公子，昨日叫那些人一闹，我们的生意又没法做了，这可如何是好？”
卫明言不紧不慢端起药罐，头也没抬道：“你自己都说是昨日，今日不是没人闹腾么，上午还来了几个病人看诊，这么着急作甚？”
“可您先前答应了国主要好好经营医馆，如今这样我怕……”
“去牵马车来，回小院。”他装好药汤走向后院，催促道，“快些，别耽误国主用药。”
一听到这是给国主送的，墨九瞬间来了精神：“是，我这就去牵最快的马来。”
“要性子温顺的，可不能洒了我的药。”卫明言站在原地高声补充。
“放心吧公子！”
不多时，马车停在小院外，卫明言捧着食盒径直奔向南面房间。
“国主，明言求见。”他规规矩矩站在门外，等待清溪通报。
房间里，姜小寇看着桌上刚摆好的饭菜，莫名有些心虚：“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回国主，国夫手上提着食盒，应是亲手做了些汤羹想给您尝尝。”
清溪看准时机上前，小声道：“难得国夫主动给您送吃的，外面秋风渐起，不如先请他进来吧？”
姜小寇抬眼望去，落叶随风而下，是有些凉。
“让他进来吧，医馆少了他可不行。”
清溪得了允准，连忙笑着把人请了进来，又贴心地添上一副碗筷：“国主，国夫，请慢用。”
说完，他领着一众仆侍退出房间，合上房门独自守在廊下。
房间内没了外人在场，姜小寇直截了当道：“今早我已与你说清楚，你若觉得不对那便说出惩罚吧，我会酌情考虑。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国主误会了。明言早间听得明明白白，昨晚本就是明言违反协议在先，您没有惩罚明言已是宽厚，何来不对之说？”
卫明言含笑递上药汤：“明言今日来，是见国主近日劳累疲惫，昨晚更是沾着枕头便打起了呼，自觉这个国夫做得不太称职，特意熬制这补汤送来，想为国主分忧。”
“谁打呼了，你别乱说！”姜小寇红着脸抢过药碗，梗着脖子问，“怎么喝？饭前饭后？”
“饭前。”卫明言强压着嘴角，补充道，“国主放心，这方子药食同源，饭前饮用还有开胃的功效，这也是明言匆忙赶回来的原因。”
姜小寇听完他的介绍，仰头一口干完，咂咂嘴道：“怎么是甜的？还挺好喝。”
“国主喜欢就好。”他双手接过药碗放回食盒，后退两步道，“明言告退。”
“等等。”姜小寇按下食盒，指着桌对面道，“你拿着碗筷去坐过去一起吃，待会儿直接回医馆看诊，省得叫人怀疑。”
卫明言乖巧松开食盒，捧着碗筷坐了过去：“是，国主。”
“对了，说起怀疑，昨晚那些人我打算今日就送回去，不过还是要用你的名义。”
姜小寇正色道：“这次我会以你醉心医术、治病救人、分身不暇为由将他们送走，也算表明我对你医术的认可与支持，但很可能还是会引来朝臣不满，你好好考虑下再……”
“明言愿意，请国主将送还男子们的差事一并交于明言。”他立刻起身弯腰恳求。
“明言，此事非同小可，莫要意气用事。”
卫明言抬眼望着她，狭长的眸子没有半点犹豫：“明言心意已决，且身为国夫理当以国主为先，为您分忧。”
上次他不在乎也不懂事，错失树立国夫威严的机会，还把这机会拱手送人。
这次他想通了也很在乎，且当着众人做了那些出格之事，他必须牢牢抓住这次机会，不能再让白尘抢了去！
“请国主相信明言。”卫明言跪地再次恳求，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姜小寇见他这般，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再问，终是点头应下：“好，我相信。不过此事你不熟悉，还是让白尘陪你吧。”
“多谢国主，明言定全力办好此事，不让您操心。”
她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起来：“快吃饭，医馆那头还等着你呢。”
“是，国主。”
———————
几日后，男子们被尽数送回，朝臣们见是卫明言亲自护送，心里再不满也只能陪笑迎接，对这个国夫也多了一份敬畏。
卫明言倒是对此不甚在意，一心只惦记着送补药。每日无论距离小院有多远，他都会在午饭时回到小院，将药汤亲自送到姜小寇跟前。
不仅如此，一到傍晚他就会拿着医馆的账目来到姜小寇房间，当面清账表示自己是真心在经营。
姜小寇虽不理解他的用意，但面上还是笑着应下，毕竟他没有违反协议，自己的宠夫人设还需维持。
只是，在他连日的殷勤下，姜小寇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这日午间，姜小寇再次看到门外那熟悉的身影，面上一白。
“清溪，你们都先出去，我和明言有话要说。”她上前接过药碗仰头喝尽，交给仆侍又道，“把他的食盒也拿走，谁也不许靠近这间屋子。”
语毕，她拽着卫明言来到里间，微怒道：“近日辛苦你了，医馆忙碌，明日起送汤药这些小事让墨九他们代劳就好，不必来我这儿点卯。”
“明言不辛苦。身为国夫，明言本就该照顾好您，做这些也不是点卯。”
见他又这么义正词严，姜小寇也急了：“我说叫你不要每日都来，我平日处理国事也很忙的，没工夫陪你玩，听不懂？”
“国主实在是误会明言了！明言以前不懂事，现在知道身为国夫不可再那般肆意，如今做这些也只是想为国主分忧，并非玩笑。”
卫明言越说越委屈，最后几个字都带着哭腔，嘴角那颗小痣也被咬得发白，泪水在眼尾打转，衬得那抹飞红愈发勾人。
好一副美人垂泪图。
潋滟的眸子对着姜小寇闪个不停，眨得她心软又无奈。
这些日子的空闲时间几乎都被他填满，不是陪吃饭就是睡前看账催眠，叫她根本抽不开身去查赤云族，只能把事情全权交给颜慎处理。
再这样下去，只怕连看奏折都成问题，今日她必须把这事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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