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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说你有事找我，怎么了？”姜小寇站在他留出的空地上，低声询问。
“国主，求您救救这颗小槐树。”
他仰头回望，举起手中的枯叶啜泣：“近日我忙着精进医术无暇顾及，今晚空闲时一瞧才发现它似是要枯死了。”
“明言自知此等小事不该麻烦国主，可明言实在不知该如何做，只能厚着脸皮求国主帮帮明言。”
说着，他跪爬至姜小寇脚下，拉住她的衣角眼巴巴又道：“我知道国主如今对明言很是不满，可这颗槐树是您送给明言的，意义非凡，明言不想它就这么死了。”
一行清泪从鼻侧滑落，停在嘴角红痣的凹陷处微微闪烁，俊朗的五官此刻灰扑扑的，原本清冷的眸子里也透出丝丝悲伤，我见犹怜。
姜小寇愣怔在原地，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此刻跪在自己脚边垂泪恳求的人，竟是她先前怎么都摘不下的高岭之花。
看着他扑簌簌的泪珠，还有脸上难得沾染的凡尘气息，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算是摘花成功了？
可惜啊，如今诸事缠身，她实在没心思去细想卫明言此举的涵义，更要抑制住内心深处的冲动，免得叫他会错意造成不必要的二次伤害。
“国主，求求您。”卫明言见她没有反应，双臂抱紧衣摆下的小腿，眼含热泪继续哀求。
姜小寇轻轻挪了下脚，没挪动。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她的脑子里还是闪过无数抱大腿的表情包，没想到她竟会在这沁凉的夜色中，被人结结实实抱得难以移动。
看来最近这些时日，他这身子骨的确是养得越发好了。
腿上多了个挂件，姜小寇只好站在原地接过他手中的枯叶，仔细瞧了瞧：“应该是天气太冷，雨水增多流失营养所致。”
她又晃了晃小腿，示意卫明言起身：“你抱得这般紧，我还怎么帮你救它？”
“是明言失态了，国主恕罪。”
他急忙松开胳膊起身，站在一旁低声解释：“原以为它从槐树苗长成小槐树便不需要那般尽心照顾，哪知还是……”
“你不必自责，种树本就要看天意，今年本就气候异常，我们能做的就是给它提供适宜的环境，至于之后如何，那就要看它自己的本事了。”
姜小寇打断他的话送上一块方巾，吩咐墨九去取干草、油纸和绳索来，而后柔声道：“抱歉，最近大家都很忙，没空照看它，幸好你今日发现了，否则再过几日估计它就真的枯死了。”
“多谢国主，此树是您送给明言的，没照顾好它是明言之过。”卫明言抹去泪珠，哽咽保证，“但您放心，今后我定每日悉心呵护，让它长得和福仁居里的槐树一样粗壮。”
姜小寇掰下坏掉的树枝，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眼下的气候和国师预测的一模一样，若过几日雨水再多起来，这树很难救活，上哪儿去和别宫的那颗相比？
她摸着槐树纤细脆弱的枝干，感慨万千：想当初，它还是一株小树苗，她也时不时精心打理呵护。日子一长，她倒变得懒惰起来，加上要查的事越来越复杂，竟生生将它忘了。
如今再看，一切都变了。
不只是这颗小槐树，还有好多人和事，都变了。
“国主，东西拿来了。”墨九放下竹篓，规矩退至一旁。
姜小寇提起竹篓里的东西瞧去，招手唤道：“你们两人来搭把手，按我说的做。”
她甩开麻绳扔出一头交给墨九，再捞出稻草铺在树干上：“明言，像这样按住它们，墨九你负责扎紧稻草。”
“是，国主。”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便将稻草铺满大半树干。
只是，有人的手指不太老实，总是有意无意碰上她的，挠得她心痒痒。
“好了，再盖上油布就差不多了。”
姜小寇避开卫明言的触碰，迅速转身拉起油纸罩在树顶，自顾自地牵起麻绳穿过油纸四角，缠在树干上固定。
站在她身旁的卫明言主动上前，握住剩下三处尖角等待她走进。
墨九见这情形，提起空竹篓悄悄退到两丈外静候。
“国主，我来帮您。”
见她始终在树那边站着，卫明言迈步夺下麻绳穿过油纸剩下的两角，送到她手中：“国主请用。”
姜小寇盯着被他全握在手中的油纸，拉住麻绳这头轻声道：“谢谢，剩下的我来便是，你看好木桶里的肥料，可别弄倒了。”
卫明言提起木桶小心翼翼退至一旁，视线却半分不曾离开她：“是，国主。”
半刻后，姜小寇捆好油纸，回身走向他道：“今晚就先这样吧，等明日我再让人砌个排水沟，免得被又被雨水涝着了。”
“国主，不施肥吗？”卫明言举起手里的木桶追问。
“不了，这肥料可不能乱浇，得按时辰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等明日清溪寻来专业的人再说。”
姜小寇摆摆手：“有了这些东西，今夜它应该能挺过去。夜深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去医馆忙碌。”
“国主，明言有话要说。”
他跨步上前，一把抱住姜小寇的胳膊，直勾勾盯着那双惊讶的凤目：“国主这么些日子都不来寻我，可是还在为那晚生气？”
“不是，和那晚没关系。”姜小寇急忙压低声音，警告道，“你放开，不然我就按照协议来惩罚你了。”
“国主这几日还没罚够？”
他嘴角一瘪，眼眶再次蓄满清泪一点点滑至脸颊，滴落在姜小寇手背上，任谁看了不叹一句真是可怜！
温热的泪珠在手背上流连，姜小寇下意识抽回手臂，轻咳解释：“那个，明言你误会了。那晚我并非有意疏远你，而是国事缠身十分烦闷，实在没有心情与你闲聊。”
“那便是明言做得不够好，不仅没为国主分忧，还叨扰了国主休息。”
说着，他又加了几分力道抱住眼前人的胳膊，跪地俯首：“国主息怒，明言今后定尽职尽责做好国夫份内之事，全心全意陪着国主，为您排忧解难。”
一时不察的姜小寇被他生生拽弯了腰，凤目直直撞进他眼底明晃晃的渴求中，叫她不禁有些胆寒。
“不是。”
她用力甩开胳膊，冷声回绝：“是我一开始就错了，强扭的瓜确实不甜，我早就想明白了，你也不必再委曲求全，该给你的东西我都给了，你走吧。”
姜小寇匆忙转身，大步朝房间走去。
留在原地的卫明言皱眉不解，书上不是说用有意义的旧物便能唤起旧情吗？为何国主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又要冷漠的赶他离开？
眼看国主越走越远，他也越发心慌，脑中仅剩一个想法：那便是留下国主，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好，这次他决不能再被休弃！
“国主，求您不要丢下明言，您想让明言怎么做，明言都能改。”
他踉跄着起身，奔向姜小寇身前挡住房门：“明言不想离开国主，求您不要休弃我。”
泪水如洪水决堤般在他脸上肆虐，哭声里满是委屈，不管是谁听了都会心软，姜小寇也不例外。
只是，她现在不能心软。
“明言，你先让开，我们……”
“我不让！”卫明言主动扑进她怀中，整个人几乎是靠趴在她身上，紧紧环抱住她的脖子，“国主是我的……妻主，我不让！”
姜小寇并未被这迟来的顺从感动，反而觉得尴尬至极：“明言，还有人看着呢，你若是再这般，别怪我无情。”
“你是我的妻主，合该与我亲热。”卫明言小声抽噎着，收紧手臂踮脚轻咬她的耳垂，“明言喜欢妻主，不想松手。”
他说，喜欢自己？耳边的啜泣随着体温传进脑海，姜小寇一时语塞，定在原地没有动作。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感受到颈后逐渐收紧的双臂，还有怀中人对她的珍视，唯独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该应下吗？
“国主，有急报。”
白尘急迫又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短暂的亲密，也让姜小寇顺利寻到借口推开了他：“何事？”
“回国主，秋汛爆发，万平州多地遭遇水灾，情况十分严峻。”白尘躬身送上信函，“这是当地发来的求助急报。”
“不是让人提前准备了吗，为何还会如此？”姜小寇拆开信件跨进房间，反手把门摔得震天响。
再次被留在原地的卫明言望着门内两道人影，心中越发愤恨。
又是他！这次竟连回避都不知，这么轻松就把国主叫走了，凭什么？明明他才是国夫！
就算是再着急的事，国主也从未这般冷漠待他，这次竟是连半句话都没有给他留！
不甘与嫉妒涌上心头，卫明言强忍住泪水在门外寻了个隐蔽的角落，裹紧大氅靠在木门旁打算听个仔细。
不成想他刚贴上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刺耳的责问穿透穿透整座小院，惊得卫明言胆颤不已，他跟着国主这么久，还从未遇见这般震怒。
他下意识抱紧双臂，蹲下身子偷偷朝石墙边缩去，生怕惹得国主更加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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