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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姜小寇读完手中信函，火气直冲房顶。
什么没经验，不过都是那些官员洗白的托词。之前她明明拨付了不少银子，又特意让濂溪亲自跟监，结果还是没能防住，真是好得很！
“国主息怒，今年气候异常，水位涨幅确实超出预料，幸好有濂溪大人坐镇监督，灾情汇报才能第一时间送到您跟前。“
白尘连忙躬身劝道：“我在回来的路上瞧见好多无家可归的百姓，正四散逃向临近各县。我们所在的潜山县就是他们逃难的首选地，若是让他们都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国主，不如我先护送您回都城去？”
姜小寇怒拍桌面：“回去就能让灾情得到控制吗？若是他们涌进都城又该如何！”
“国主息怒，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危，颜护卫今日也再三叮嘱我，务必要保证您的安全，我怕自己功夫不到家，这才……”
“行了，这件事解决前我不会回去，你赶紧去把相关负责人给我带来。”姜小寇打断他的话，冷声斥道。
“是，国主。”
门外，卫明言急忙起身躲进隔壁石墙后，不想叫白尘发现。
哪知等了许久，休息间里并无一人外出，院子侧门却被白尘拉开，紧接着一名身着官服、脸色极差的女子出现，跟在他身后进了休息间。
“公子，国主这会儿心情不好，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当心叫她发现又赶您走。”墨九拉着他衣角小声劝道。
卫明言推开他的手，偷偷摸回原位：“不，国主如今为灾情烦扰，我更该想法子为国主排忧解难，可不能又让白尘出尽风头。”
“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歇着吧，我自己能行。”
墨九见他这般坚决，只好亦步亦趋躲在一旁：“公子不走，我也不走。”
“那你小心些，别撞进去了。”卫明言低声提醒，让出身前小块空地给他。
“公子放心，墨九绝不暴露您。”
两人就这么缩在墙角，光明正大地偷听起来。
休息间不大，白尘领着人回来后更显拥挤，连带着气氛都愈发紧张起来。
尤其是他带来的人一身酒气，熏得姜小寇眉头紧皱，脸色也快黑成了锅底。
“田刺史真是好悠闲，这是在酒里泡好几日了吧？不知你喝得是什么好酒，可有带来让我也开开眼？”
吹了一路的冷风，田婉早已酒醒，加上她这话一吓，双膝一软直接伏身跪倒在她脚下：“国主恕罪，微臣实在不知发生了何事，还请国主明示。”
“哼，不知道？那你这官也别做了！”姜小寇捏着信函甩在她脸上，厉声呵道，“睁大你那狗眼给我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田婉哆哆嗦嗦捡起信纸，越看越心惊，额上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秋汛爆发，百姓哀怨，灾民逃窜……无论哪一项都是能立刻叫她掉脑袋的死罪。
“国主饶命！微臣的的确确都是按照您的旨意办事，濂溪大人对微臣的安排也表示赞同，微臣实在不知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她直起上半身，瞪大双眼恳求道：“往年汛期微臣早早就派人加固河堤，从未出过差错。今年得了您的命令更是加派了多倍人手，按理来说绝不会出事，怎会如此……”
“田刺史是在问我？”
“不，臣不敢。”田婉慌忙摇头，举起信纸又道，“此信是濂溪大人所写，国主不如诏她来问问，微臣实在是冤枉啊！”
“看来田刺史的酒还没醒透，竟管起我的人了。”
姜小寇抓走信纸，反手倒下一壶凉茶：“白尘，把人给我丢出去，再淋上两桶新打的井水，半个时辰后再送进来。”
“国主息怒，微臣说，微臣都说！”
冰凉的茶水自头顶溜进衣领下，激得她浑身战栗，声音也抖得厉害：“微臣听说祥松阁近日送了批新的小倌来，便想着去瞧个新鲜就回来，河道上又有濂溪大人坐镇，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哪知新来的小倌花样太多，想着法儿地灌我喝酒。说来也奇怪，微臣平日的酒量很好，应付这些小倌从未醉过，这次没喝几杯却醉得厉害，四肢软得不像话，之后便是白夫侍来寻我……”
说到这儿，田婉愣了片刻，恍然：“微臣明白了！国主，此事定然和那祥松阁逃不了干系。微臣依稀记得醉倒后，那小倌又想法设法地套话问臣关于河道驻守之事。”
“不过国主您放心，微臣虽极好男色，但在国事上从未失言，哪怕是醉后也不曾吐露半句，此事微臣可用性命担保！”
语毕，她俯身重重叩头，而后竖起手指就要发誓，却被赶来的颜慎打断：“国主，这是濂溪大人送来的急信。”
休息间更加拥挤，姜小寇挪挪步子给他让出空位，接过信件快速读完，缓缓道：“田刺史还真是身强体健，在祥松阁待了四五日，看着还是这么有精神。”
“也罢，既然有濂溪为你说情，看在你以往兢兢业业的份上，我便暂且信你一回。不过，这刺史你是万万不能再当了，至于你这条命能不能留住，得看你之后的表现。”
她对着颜慎道：“刺史一职便让濂溪暂代，你且继续去守着吧。”
“是，属下告退。”
跪在地上的田婉听到逃过一劫，赶忙俯首谢恩：“多谢国主开恩，微臣定全力配合濂溪大人赈灾救人，将功补过。”
“去吧，我不想再听到坏消息。”
姜小寇扶额坐在木凳上，闭眼叹出长长一口气，心里更烦躁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位田刺史的确是个好官，不仅在政事上从未出过差错，还是朝中公认的严嘴铁面，向来说一不二，除了喜好男色外，再无缺点。
若方才她说的都是事实，那这次秋汛便不只是天灾这么简单。
她揉揉太阳穴，抬头问：“白尘，你见到田刺史时，可有发现异常？”
“回国主，并未。当时屋内酒气熏天也没有小倌在侧，应是见她醉得厉害又问不出什么便离开了。”
白尘抱拳上前道：“这是前几日从户部那几个官员得到的线索。今晚我去寻田刺史时，在她屋子里也见到过这个标记。”
姜小寇定睛望去，竟是一颗雪松。
“那些官员可还有说些别的？”
“没有。当天我和师父审问过后，便守在门外等待幕后之人。没想到一夜过去，那些官员都死于非命，我们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瞧见。”
白尘一字一句道：“待我与师父前去查看时，地上只留下这颗雪松。”
“连你们都没发现，这凶手还真是厉害啊。”
姜小寇举着雪松标记左看右看，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雪松，户籍，祥松阁……看来这赤云叛徒果然在祥松阁，如今还打上了洪水的主意，他们的胃口还挺大。
“国主，要不要属下潜入祥松阁，一探究竟？”
姜小寇摇摇头：“不，眼下灾情严峻，洪水随时都有可能冲破这里，你先带着明言回都城躲避。”
“那国主您呢？”白尘不自觉拔高声音追问。
“自然是留在这儿亲自监督，都城那边就暂时交给你和清溪了。”
姜小寇拍拍他肩膀，笑道：“除了清溪，这时候我还能用的人就只有你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可是国主，这太危险了，我不……”
“我不回去！”卫明言撞开木门打断白尘的劝说，迈步来到姜小寇身前，神情严肃，“明言既是国夫，便要履行国夫的职责。您是明言的妻主，妻主在何处，明言便在何处。”
他挪步死死挡住白尘的视线，又道：“赈灾辛苦，为保国主凤体康健，从此刻起，明言会时刻陪着国主，为您排忧解难。”
“国主放心，医馆明日照常开放，明言会把防疫药方告诉墨九，让伙计们熬制汤药全城发放，防患未然。”
姜小寇再次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好一会儿才道：“你确定？给全城送药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要不了几日你赚的钱全都会赔进去，甚至还要把这个医馆也赔进去。”
她顿了顿，凤目微眯，语气不算温和：“我可是记得，你先前接下这医馆并不是为了我，如今难得有这样好的机会，你真要错过？连裴医师的遗愿也不顾了？”
卫明言听到裴医师三字，狭长的眸子微颤，很快又恢复镇定：“国主不必忧心，明言已经想好，不日便会让陪都的医馆全都熬制汤药发放，分文不取，相信师父也会支持明言这么做。”
“你真是……”姜小寇指着他鼻尖憋了半晌，最后还是丢下一句随便你吧，绕开他朝门外走去。
“国主放心，明言自今日起全身心服侍您一人，为了百姓的安危，明言定不会让您累倒。”
卫明言盯着白尘说完这句，连忙追上前扶她胳膊道：“国主慢些，当心脚下。”
姜小寇扫过他的笑容，忽觉心头更闷了，张嘴想数落两句却又寻不到话头，只好钻进马车避开他的触碰。
卫明紧跟着她坐上马车，而后掀开窗帘，摆足一副国夫姿态吩咐：“白夫侍，有劳你慢些驾车，夜风凉，我怕冻着国主。”
“别听他的，快些赶回去，我要睡觉了。”姜小寇坐在车内另一侧，对着窗外高声催促。
“是，国主。”白尘飞身拉住缰绳，坐在车前挥鞭疾驰而去。
一刻后，马车回到小院。
姜小寇当即跃下马车，不留半点空闲直奔房间，锁门吹烛一气呵成。
“我已歇下，谁都不许打扰。”
卫明言站在门外，缓缓放下叩门的右手，顺从应下：“是，国主您好好歇息，天亮后明言再来陪您。”
说完，他瞥了眼马厩里的白尘，挺直脊背回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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