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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流出了校门，一路狂奔到对街的路口，从那里一路绕进去，有一个大书店，他要去买资料。
他不想让光头跟着，觉着丢脸，也怕以前同是五中的人看见，更觉得丢脸。
他一直是上课只睡觉、回家打游戏，从来不刷题，甚至作业也少写的“聪明人”，以前还曾大言不惭地吹过牛皮，说自己“清华北大手到擒来”，而如今头一回在“优势”里栽了跟头，他嘴上不说，心里觉得丢脸。
他趁着人少奔到了书店，看到面前一本厚过一本的练习册，却愣住了。
买哪本？
他拿起一本《五三》，仔细看了看，又打开翻几页，再挑了一本《小题狂做》，也是里里外外翻看一番，除了题型不同外，倒没看出什么差别。
都买了？
买了就要写，他连作业都懒得做，写的完么？
他正纠结着，柏光的声音传过来：“你有空写这些，不如先把学校发的练习题写了。”
云流一回头：“你怎么在这儿！”
他跑的这么快，还是被人给看见了？！还是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
柏光的目光略过他，扫向书店后面的那扇小门，言简意赅道：“我给人做家教。”
云流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又觉得怒火中烧：“你自己他妈还是个学生呢就给别人当老师？！你还是不是人！”
柏光平白遭了骂，脸上一下有些挂不住，拧着眉道：“我怎么了？”
云流看着他，半晌，叹了一口气：“**也太逆天了。”
柏光这回懂了他的意思，但不知道怎么接话。
于是，他只能道：“你先把作业好好琢磨透了。”
云流又叹了口气，点点头，把手里的校服往肩上一搭：“行吧，那我走了。”
柏光立在原地，心里琢磨着他是不是要说一声“再见”或是“明天见”，一抬头，却见人已经走远了。
云流的家离学校很近，是章小白特意找的学区房。
他按了电梯，电子屏上的数字就一个一个跳动起来，他看着，心里无端有些烦躁，章小白又得发一顿牢骚吧？
到了门口，他突然停下步子。
现在还早，要不去找光头？反正他也住这个小区。
这么想着，他脚步一转，谁知迎面走来一个大妈。
云流认识她，是住隔壁的，他和章小白第一天来时还帮忙抬了东西。
大妈手里提着菜，看见他于是笑道：“回来了啊？”
云流点点头。
大妈走过去，掏出钥匙开了锁，进了门。
云流又在原地站了半晌，终于还是进去了。
他刚一进门，鞋都没来得及脱下来，就听章小白尖锐的声音箭似的从厨房射出来：“你还有脸回来？！”
这箭一把插到了云流心窝，血汩汩地流出来，一下冲上他的天灵盖：“我怎么了！”
章小白拿着一把菜刀冲出来，她围着围裙，手里还抓着一把稀烂的菜，叫道：“你怎么了，你还要我告诉你怎么了？！暑假，我花了多大功夫给你找的好老师，两个月加起来花了快十万！他带的其它孩子没一个像你这么差的，你怎么蠢得跟猪一样！”
云流气得简直要发抖，他一把把书包扔在地上，书包拉链没拉紧，里面的资料课本哗啦啦一下全倒了出来，他发狠似的踹了几脚，又瞪着章小白：“你再说一遍？”
章小白道：“你蠢得跟猪一样！”
砰——
云流甩了房门，喘着粗气跑了出去。
章小白丢了菜刀，菜刀掉在地板上，把瓷砖砸出来一条裂痕，她顾不上管，追出去，一把拉住云流：“你又想死哪儿疯去？”
“要你管！”云流不耐烦地一抬胳膊，没成想力气太大，章小白脚下一个趔趄，竟然一下跪坐在了玄关处。
她看着云流，眼睛竟然蒙上了一层雾，颤着声道：“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吗？”
云流不说话。
漫长的寂静里，走廊渐渐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云流垂着头。
好半天，他慢慢走过去，蹲下来。
他抬起眼睛，与章小白平视，很无奈地道——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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