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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如果半夜未归而又无聊至极，身上的钱还所剩不多，他们大概率会去泡网吧。
说起来，云流和柏光其实都是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除却学校旁的网吧外，便只能去那种不入流的旮杂。
云流虽然是个顶着黑吧熟客脸的红毛，但他其实是不大来这种地方的，相比较乌烟瘴气、闭仄逼撅和烟味不绝，他更喜欢家里柔软的沙发或床。
但他今天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去处，又没办法合理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柏光的面前，于是慌乱之下提出要泡吧的建议。
然而走进大门的那一刻，他骨子里的生疏还是不可避免的显露了，在前台付过钱后，他转身便要去找预定的机位。
柏光却喊他：“哎。”
云流转过头，看见柏光递过来一张身份证，一时没反应过来：“干什么？”
“你不说自己没事就来么，”柏光一挑眉，“不知道要拿**？”
云流：“……那个，呃——我当然知道，快拿来。”
他一手把**抢过来，头也不回地往里走，柏光没忍住一勾嘴角，跟上去了。
这里的机位分区，最外层是价位最高的游戏大屏，越往里走价位越低，相应的机器性能也就越差。
云流原本是打算试一试最外层的豪华大屏，却被柏光硬生生换到了最里，他们刚一坐下，对面一个带着耳麦玩儿游戏的人就狠狠一摔键盘：“操！”
云流看了过去，见那人顶着一副半夜吓**的大黑眼圈一指屏幕：“老子**再**三天三夜！不信弄不死你！”
云流皱了皱眉，拉开椅子坐下，问柏光：“为什么不玩儿那个大屏啊？那里多清净。”
柏光已经开了机，瞥了他一眼：“你猜那里人为什么少？”
“还能为什么，”云流按下开机键，“贵呗。”
“那你猜这里人为什么这么多？”
“便宜啊。”
云流心里还想着苏鸣的事，漫不经心地回了他，而后手上的动作一顿。因为……柏光看起来似乎很缺钱。
出卷子是为了赚稿费，当家教也是为了赚钱吧？云流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
没有一样名牌。
一中的男孩儿，一般身上再不济也有个耐克阿迪的书包，即使没有，也会想方设法外加死缠烂打往家里要一个，像柏光这样的其实很少见。
云流不由攥了攥手心，他其实有点怕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伤了柏光的自尊。
谁料那人道：“是啊，既然大家都是来混日子的，又要讲究什么生活质量、游戏体验、屏幕大小呢？”
他随意点开了一个游戏，眼也不带眨地看着屏幕：“哪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会仅仅喜欢呆在这种地方、沉迷这种游戏？”
云流说：“你不是常来吗？”
柏光笑了一声：“是，我对这里轻车熟路。”
他的手一刻不停地敲击键盘，屏幕里的游戏人物跃动，红色的攻击不断发出，电脑发出粗陋的“伤害9999+”“恭喜你已经晋升哪吒小超神”等等廉价标语。
柏光神情淡漠，一眨不眨地看着。
云流突然觉得，他虽然睁着眼睛，在呼吸会说话，可这时却像一个机械的人，手指敲击着键盘的力度，好像在无声地泄愤。
不知从何而来、却又汹涌燃烧的愤怒。
云流突然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提出要和他来这里，他猛的站起来，带倒了座位边扔满烟蒂的垃圾桶，一把抓住柏光的手：“我们走。”
柏光没理会他，挣开了：“走什么，一小时还没到呢。”
云流一把把他拉起来，低吼道：“我说我要走！”
柏光这回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屏幕前移开，还是淡淡的。
他直勾勾地盯着云流，好一会儿，突然嗤笑了一声：“你走啊。”
他又从来没让谁留下。
云流本来就是个暴脾气，这会儿直接就动了怒，他二话不说拉着柏光的腕子就要把他拖起来，柏光用力一甩：“滚开！”
他们这么一闹，不大的网吧里顿时炸了锅，网管跑来战战兢兢地指着他们：“要……要打出去啊，别影响我在这儿做生意！”
柏光冷着脸看了网管一眼，网管顿时被吓得噤了声。
他又瞥了一眼云流，云流一言不发地捏着拳头沉默在原地。
他点点头，又笑笑，迈步走了出去。
云流胸膛起伏，他深吸了口气，对网管说：“抱歉。”
说着便跟了出去。
他走出大门，外面空荡荡的大街上却没看见人影，他四处张望，喊：“人呢！”
他跑到对面的沙县小吃，那里的老板看了他直皱眉：“没人，生意不景气，别来我这儿撒野！”
他又跑到隔壁的超市：“请问您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人？”
“没有。”
“请问您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人？”
“没有。”
“请问您……”
“没有。”
“没有。”
“没有。”
云流突然有些无措。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能跑到哪里去呢？
虽然好歹是一个大男生，可他有地方去吗？
如果刚刚那个地方是他的家，他为什么这么晚了独自一人带着行李走出来？
他去哪里了？
云流兜兜转转又绕回了网吧门口。
凌晨一点。
他半懊恼半愤怒地看向了网吧，觉得天杀的就是这个破地方招来了这顿破事，然后他便顿住了。
网吧发出微弱黄色光芒的招牌旁，长满了野草。
那里依稀可以看见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双臂环膝，就好像睡着了般一动不动，头埋地很低、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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